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神經病。”
那幾個純陵弟子還從沒見過謝無歧這種人,低聲罵了一句便坐下。
沈黛耳朵卻尖,聞言沉著臉起身:
“符止,你罵誰呢?”
被沈黛稱作符止的修士見沈黛開口,顯然有些下意識的畏懼。
但轉念一想,沈黛又不再是他們小師姐了 ,有什麽好怕的?
“還、還不是他先指桑罵槐,我罵他有問題嗎!”
沈黛並未動怒,隻是平靜道:
“這時候你倒有仇必報,怎麽往日你在試劍台上輸了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沈黛到底也在純陵待了那麽多年,這些弟子是什麽樣的人她一清二楚。
“你——”
眾目睽睽之下被沈黛懟到痛處,符止麵色青一陣白一陣。
“符止。”江臨淵嗬斥一聲, “滾回來坐下。”
那弟子聞言隻好灰溜溜的坐下,不敢吭聲。
沈黛大勝歸來,難得驕傲得下頜都抬高幾分。
謝無歧瞥了她一眼,眼尾彎彎,勾出數不盡的風流蘊藉,分明生了一張輕佻桀驁的模樣,手中匕首卻靈活翻飛,很快將一整隻兔子切成塊裝入盤中。
“不錯,師妹入門短短兩年時間,看來已經學到我們閬風巔絕不吃虧的宗門精髓了。”
皓胥:“你們宗門的精髓就是這個?”
懷禎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世間因緣際會,吃虧未必是壞事。”
謝無歧:“那你的饅頭我就分給我師妹了,正好我覺得我師妹太瘦需要補補,你就吃點虧吧。”
肚子叫了一路的懷禎:?
“不過,我倒是忽然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沈黛將饅頭還給懷禎,問:“什麽?”
謝無歧意味深長道:
“從前我還真以為,這些純陵的弟子們真被宋月桃耍得團團轉,個個將她當做明珠一樣捧在掌心,現在看來,和我想得倒有些不一樣。”
沈黛看了眼純陵十三宗那邊。
衡虛仙尊正與江臨淵看著常山附近的地圖,計劃明天的路線,宋月桃給兩人送去晚飯,她低垂眉眼地說了些什麽,看上去楚楚可憐,像是在示弱。
衡虛仙尊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接過了她那一碗湯。
旁邊有弟子還在寬慰她,讓她不必擔心旁人的汙蔑,師尊和師兄定會為她洗清冤屈。
沈黛咬了一口兔肉,肉烤得焦香,她一邊緩緩咀嚼一邊道:
“難道不是嗎?”
以她在純陵的人緣,沈黛覺得如果換成是她被指認成內奸,這些弟子最多唏噓一二,絕不會這樣信任她,寬慰她。
也就隻有宋月桃能有這樣的待遇了。
“你這樣想,說明你還不夠了解男人。”
謝無歧唇畔含著幾分笑意,眼神卻涼薄。
“皓胥,你師姐要是給你下廚鋪床,你會怎麽辦?”
原本看熱鬧的皓胥忽然聽到“鋪床”,差點將兔子連肉帶骨頭的咽下去。
半響,一張瓷玉般的麵容已憋得通紅。
“別胡說!我怎會讓我師姐做這些雜事!”
謝無歧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卻沒說破,隻道:
“你看,要是真正重視的人,怎麽會願意讓她做這些粗活累活,就算阻止不了,也該幫把手之類的吧?”
沈黛眨眨眼,好像有所感悟。
謝無歧露出輕蔑譏諷的冷笑,一語道穿:
“你當他們好騙,被宋月桃迷得團團轉,實際上不過隻是因為宋月桃沒有觸及他們的利益而已。”
溫婉柔美的少女如春風和煦,在純陵仿佛一道絢爛美好的風景。
天冷了,會提醒他們添衣。
天熱了,會給弟子們備下冰涼的梅子湯。
宋月桃從不會像沈黛那樣責備他們,無論何時,她總是沒有絲毫陰霾的笑著,讓人見了歡喜。
四下安寧時,人人都願意欣賞享受這風景,可若是狂風暴雨襲來,眾人忙著躲雨時,哪怕再漂亮的花,也會變成躲雨人的腳下泥。
“你信不信?”
月光下,謝無歧的眼神有種洞察人心的力量。
第100
“我們不妨打個賭,如果有一天需要在他們自己的利益與宋月桃之間做出抉擇,這些人裏麵,一定不會有一個人犧牲自己來保護她。”
*
翌日一早,整裝待發的隊伍翻過山頭,抵達了常山附近的城鎮。
此鎮名為臨霽鎮,因為地界偏遠,沒有什麽大宗門坐鎮,隻有一個梵音禪宗設在常山的昭覺寺平日替鎮民驅魔除祟,因此臨霽鎮並不繁華。
這是宋月桃寫在卷宗檔案裏的家鄉,陸夫人有意試探,便讓宋月桃在前麵帶路。
宋月桃仿佛不知道她的用意,心情頗佳地在前麵引路,指著鎮上那些小攤和商鋪娓娓道來。
這一家的包子皮薄餡厚,那一家賣糖葫蘆的小哥愛吹牛,就連圍坐在樹下下棋的老爺爺瞥見宋月桃,都訝異道:
“這不是宋家的姑娘嗎?都長這麽大啦。”
宋月桃盈盈回之一笑:
“嗯,爺爺身體還硬朗嗎?”
“硬朗得很。 ”那老爺爺慈眉善目,又看向旁邊的沈黛,“這個就是小時候總是跟在你身邊的阿醜嗎?哎呀,阿醜真是女大十八變,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宋月桃的笑容凝固片刻。
“阿醜?”沈黛有些疑惑。
旁邊與老爺爺下棋的男子指了指腦子。
“老爺子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莫要見怪。”
說完他又對老爺爺道:
“什麽阿醜,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阿醜早就死了。”
“啊,阿醜死了。”這老爺爺似乎才緩緩回憶起來,“好像是死了,我想起來了,那一年,宋家的姑娘也嫁人了,嫁給了太守家的公子對吧?”
陸夫人聽到此處,已是心存疑慮:
“嫁人?這又是怎麽回事?”
開口的卻不是宋月桃,而是一旁的衡虛仙尊:
“陸夫人不必多心,此事我也知曉,當初我來此處除祟時,月桃確實差一點就出嫁了——沈黛,當年我們去平溪郡,你應該也有印象吧?”
被叫到的沈黛點點頭。
前世今生兩世的時間,有許多稀碎的小事沈黛已不太記得,但衡虛仙尊收宋月桃為徒的那年,她的確還有些印象。
那時她還未成為衡虛仙尊的座下弟子,隻是純陵眾多內門弟子的一員,衡虛仙尊欲帶幾個內門弟子外出曆練,讓剛被選為親傳弟子的江臨淵挑人同行。
機會難得,江臨淵自然挑了沈黛。
到了平溪郡調查一番後,衡虛仙尊發現邪祟並不入流,他便放手讓弟子們自行除祟。
江臨淵自然帶頭,沈黛那時也是幾個弟子裏最出眾的,兩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將豺狼精逼退至荒野山嶺之間。
伏妖隻差一步,奈何倒黴慣了的沈黛又在那時出了意外,也不知是哪個弟子沒貼牢封印的符籙,被沈黛經過時粘在背後,封印破開一角,讓豺狼精逃了出來。
沈黛萬分自責,不等其他弟子通知江臨淵,便自己追了上去。
不過也算誤打誤撞,沈黛雖不幸獨自迎戰妖邪,卻也救下了花轎裏即將被豺狼精拆吃入腹的新娘子。
那時的沈黛胡亂包紮了一下手臂上鮮血淋漓的傷口,便匆匆趕去花轎旁安撫裏麵的人。
她掀開簾子,望著裏麵哭得梨花帶雨,妝容糊了一臉的少女,從懷裏掏出了還算幹淨的手帕遞給她,讓她擦擦臉。
還怕自己胳膊上的猙獰傷口嚇著了對方,將手藏到身後,才對她道:
“別哭了,邪祟已除,你安全了。”
花轎裏的新娘子怔怔看著她。
這便是沈黛與宋月桃的第一次見麵。
之後,不小心放走豺狼精的沈黛回去自然挨了衡虛仙尊的一頓責罵,江臨淵知道當麵求情隻會火上澆油,等衡虛仙尊離開以後,他才掏出傷藥,將沈黛自己隨便裹在傷口上的布料拆開。
沈黛坐在欄杆旁,偏頭看著江臨淵給自己仔仔細細地包紮,就算聽他的數落也不覺得生氣。
她雙腳懸空,輕輕晃蕩著,不遠處一身嫁衣的宋月桃追來了他們落腳的客舍,跪在衡虛仙尊麵前,說她不想嫁給太守之子,求仙尊可憐,收留她入仙門,哪怕是做個打雜的仆役也好。
她看著宋月桃磕破的額頭,憐憫道:
“這世道不修仙,唯有任人宰割的餘地,要是師尊能帶她走就好了。”
衡虛仙尊當日沒有立刻收下宋月桃,隻說平溪郡弱水之濱有一株仙草,采摘不易,要是她能摘得,便是有仙緣,他可以帶她回純陵十三宗。
沈黛聽到的時候替宋月桃可惜,因為她彼時也想摘得那株仙草獻給衡虛仙尊,作為他晉升元嬰中期的賀禮。
可任憑她怎麽努力,弱水之上,連根羽毛飄過也會沉下去。
沈黛剛到平溪郡的時候一連試了十幾次,就差和這弱水同歸於盡,卻也不能靠近水中央分毫。
然而衡虛仙尊這樣知會宋月桃的第二日一早,她便采得那仙草,雙手奉給了衡虛仙尊。
回純陵的路上,沈黛好奇問她是如何得到的,宋月桃卻隻是微微笑著,隨口輕鬆地告訴她,她最開始去弱水之畔也沒有想到辦法,但當她準備放棄,路過市集的時候見一隻小烏龜可憐,便花錢買了下來。
誰料那烏龜是弱水中的仙龜,為了報答宋月桃的恩情,便替她渡過弱水,采下仙草送給了她。
倒黴慣了的沈黛聽完這個故事羨慕不已。
這故事聽上去美好得像是寓言故事,想必之下,她在弱水之畔的那十幾次的嚐試傻嗬嗬的,仿佛一個笑話。
這時回想起來,從兩人的第一次見麵開始,宋月桃的好運氣就已經初露端倪。
沈黛簡單的將此事與陸夫人解釋了一番,衡虛仙尊又補充:
“當日月桃直接同我們回了純陵十三宗,這臨霽鎮收養她的一家待她並不好,便沒有知會他們,鎮上的人隻以為她嫁去了平溪郡,並不知道她已入仙門。”
如果說之前來臨霽鎮調查的弟子,隻調查到臨霽鎮確實有個叫宋月桃的人,並且也確實嫁去了平溪郡,但不知這身份和人是否能夠對上,此刻宋月桃本人親自來了此地,對鎮上的一花一草,風土人情都了如指掌,便算是徹底證明了她的身份。
宋月桃望著陸夫人,鎮定笑道:
“陸夫人若是對我的身份還有疑慮,盡可以去問收養我的一家人,還有這鎮上的街坊鄰居。”
有陸家修士不服氣地質疑:
“就算你是臨霽鎮的人,也不是完全沒有嫌疑,萬一是有什麽邪祟藏在此地,從小蠱惑你,給你洗腦,誘使你入了邪道,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宋月桃仿佛早已料到了他會這樣懷疑,不疾不徐地答:
“這位仙君出身陸家,大約是不知道我們這樣的平民百姓是如何長大的,不會仙術的老百姓,哪一個不是剛學會走路沒幾年,就要下地幫家裏幹農活的,我又是被人從河邊撿來的孤兒,手腳再不勤快些,哪裏還有飯吃?”
“從河邊撿來的?”陸夫人蹙起眉頭,“你是幾歲被撿回來的?”
宋月桃淡淡地掃了皓胥一眼,答:
“七歲,雖然我被衝上岸的時候腦袋被撞過,但脖子上的長命鎖卻有我的生辰八字,不過之後這長命鎖便被我養父母賣掉了。”
宮泠冰被擄走的時候,也是這個年紀。
當初皓胥去純陵認人的時候,比對過兩人的生辰八字,就連生辰八字也是相同的。
再加上她容貌與宮泠月有幾分相似,又是重羽族血脈,還撞壞了頭被人從河邊撿了回來。
如果不是宮泠月言辭鑿鑿的否認,說宋月桃絕不可能是她妹妹,任誰聽了這些,都會覺得宋月桃就是宮泠冰。
事情仿佛走入了一個死胡同。
陸夫人偏不信宋月桃的身份當真如此清白,拉著她還要去當年收養她的那戶人家問個清楚。
沈黛原本也打算跟著去,卻被謝無歧忽然從身後拉住。
“衡虛仙尊,陸夫人,我們這麽多人衝去別人家裏,恐怕也會嚇著人家,幹脆就你們先去,我們幾人就留在此處等你們如何?”
陸夫人忙著求證宋月桃的身份,謝無歧去不去對她不重要,衡虛仙尊更是見了謝無歧此人就厭煩,更不會說什麽。
“什麽嚇著別人,我看就是想躲懶……”
“小點聲,別被他聽見了。”
謝無歧裝作無事發生,待他們離開之後,皓胥才問:
“謝無歧,你又想什麽壞主意呢?”
沈黛嚴肅地糾正他:
“我二師兄不會想壞主意,他想的都是一些聰明主意,對吧二師兄?”
皓胥:……
他有時候覺得沈黛很聰明,但有時候,又覺得她真的好傻。
謝無歧原本是刀槍不入的臉皮,但不知為何,見沈黛這樣信任又依賴的眼神望著,竟然神奇地覺得——
還怪讓人心虛的。
“看方才宋月桃的表情,就算去了收養她的那戶人家,你覺得能查出來什麽嗎?”
沈黛回憶了一下方才宋月桃的神態。
的確,不僅沒有一絲心虛,還有一種他們越查,她越高興的感覺。
沈黛忽然靈光一閃,抬眸看向謝無歧。
“你是說——”
剛才樹下的那個老爺爺!
一行人折返回去。
“爺爺,您這個年紀,沒想到下棋還下得這麽好啊。”
謝無歧蹲在棋盤邊上,看了眼棋局,笑盈盈地說道。
那白發白須的老爺爺難得有人吹捧,笑得皺紋深深。
“別小瞧我老頭子,我不僅棋下得好,腦袋也不糊塗。”
旁人都笑,謝無歧卻順水推舟地問:
“那是自然,我方才見您還能認出那個宋家姑娘,就知道您腦子一定不糊塗。”
“那是自然。”
老爺爺摸了把胡須,回憶道:
“那小丫頭也算是我們鎮上的人看著長大的,可不容易,當初從河裏將她撿回來,瘦得像個小猴子,那時大家都窮,沒錢給她請大夫,便湊了些小米白麵,喂了三四天,好懸才睜了眼。”
第101
“是嗎?”謝無歧又接著套話,“不瞞您說,我們與這宋姑娘是朋友,卻很少聽她提起臨霽鎮的事情,您記憶這麽深,一定也是覺得宋姑娘乖巧懂事,討人喜歡吧?”
誰都沒想到,這老人家聽了謝無歧後半句話,忽然笑了起來。
“乖巧懂事?討人喜歡?哎呀,看來這些年桃桃真是長大了,都有人會這樣形容她了。”
他這麽一說,沈黛等人皆神色一凜。
不對勁的地方出現了。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謝無歧就從這老人家的口中,套出了不少和宋月桃有關的事情。
有趣的是,他口中的宋月桃,與沈黛等人認識的宋月桃,很有些不同。
臨霽鎮的宋月桃,雖然失憶流落至此,但卻並不是個柔弱可憐的性子。
收養她的人家將她當做家中兒子的童養媳,那男孩見她生得漂亮,在她八九歲時就對她手腳不幹淨,宋月桃絕不忍氣吞聲,提著菜刀追了她哥哥一裏地,嚇得那男孩當場尿了褲子。
因為這個,她養父母時常打她,可即便被揍得鼻青臉腫,下次她哥哥再欺負她,她也還敢還手。
實在打得很了,她就往外跑,在鎮上到處大喊大叫,叫得街坊四鄰都知道,她養父母也知道人言可畏,便不敢再下手太狠。
她就這樣倔強張揚地長到了十四歲。
十四歲那年,她去給昭覺寺的僧人送菜,途中遇上了太守家的公子,太守公子自幼邪祟纏身,聽聞昭覺寺內有仙人高僧,便驅車來此地,想尋個辦法為兒子驅邪避災。
太守夫人便得了一卦,說需要命屬純陽的女子與之相配。
消息傳了出去,臨霽鎮上有女孩的人家,便爭相將八字送往昭覺寺,就連宋月桃的養父母也湊了個熱鬧。
沒想到就是這樣巧,宋月桃正好命屬純陽,被太守夫人挑中的,當即就下了重聘,決定娶宋月桃回家。
此後的事情,就和沈黛知道的一樣。
眾人聽完這些,既覺得好像有些事清晰許多,又仿佛覺得這件事變得更加複雜了。
懷禎在此時開口:
“我覺得有個地方,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沈黛:“什麽地方?”
“就是說,太守公子需要與命屬純陽的女子相配這裏。”
懷禎一貫埋頭修煉,涉世不深,也不知道自己說得對不對,因而不是很自信,但還是認真分析道:
“你們不是禪宗弟子,可能不太清楚,這種邪祟纏身的命格,配一個命屬純陽的另一半,雖然確實可行,但卻不是上上之策,比起隨意將女子許配給人,我們禪宗還是更偏向於用辟邪的符籙法寶之類的。”
謝無歧卻不甚在意道:“這又如何,或許是這昭覺寺的弟子水平不夠,不會寫什麽辟邪符籙,也沒有什麽高階法寶——”
“一定不是。”
懷禎很認真地否認:
“因為駐守昭覺寺的師兄我認識,師尊讓他來昭覺寺駐守,不是放逐他來這荒蕪之地,而是為了讓他曆練,他對佛法悟性不凡,往後成仙成佛,大有可為,絕不會是連個辟邪符籙都畫不出的人!”
謝無歧見懷禎說著說著,還有些惱怒,想著他平日與沈黛相談甚歡的模樣,很是壞心眼地說:
“那給宋月桃批命卜卦,讓她嫁人的還不是他。”
“一定不是!”
懷禎說不過謝無歧,沈黛見她師兄都要把人欺負哭了,連忙拉拉懷禎的衣袖,小聲道:
“別生氣,我師兄不是這個意思,我信你,既然你這樣信任你師兄,那他肯定不會無故這樣做的。”
十二歲的小和尚情緒稍緩,感激地望著沈黛。
“謝謝你沈師姐,你人真好。”
謝無歧:?
怎麽這兩人的友情還更堅固了呢?
等那邊去宋月桃養父母家中的一隊人回來之後,沈黛避開宋月桃,隻對衡虛仙尊、陸夫人還有江臨淵說了這邊的事情。
衡虛仙尊也覺得不解。
“確實,雖然結親改命不是不可以,卻不像是梵音禪宗的那位佛子能做出的事情。”
陸夫人有些疑惑:“那位佛子,昭覺寺裏的僧人,仙尊認識?”
“隻是聽說過,梵音禪宗一貫神秘,隻是從前聽過一些傳聞,說是玄悟大師的得意門生,放他在外四處遊曆,參悟佛道,他便選在了常山,建了昭覺寺,算起來也有好幾年了。”
玄悟大師的得意門生,小小年紀便道行深厚的佛子,當年那樣做,必然會有特別的原因。
陸夫人覺得,想要弄清宋月桃的身份,昭覺寺這一趟是必須去的了。
隻是謝無歧與下棋的老人家道別的時候,他聽聞他們一行人要去昭覺寺,忽然神色凝重地擺了擺手,小聲道:
“別去昭覺寺。”
沈黛疑惑問:
“為何?”
那老人家鄭重其事地看了看四周,頗有些神神叨叨地在她耳邊低語:
“那山中有妖僧,別去。”
妖僧。
懷禎雖離得不近,卻也聽得一清二楚,他畢竟年紀小,心性還未修到心如止水的程度,便有些氣悶地拉著沈黛道:
“沈師姐,我師兄絕不會是什麽妖僧,他人真的很好,不信我帶你去看!”
沈黛懵懵懂懂,哦哦了好幾聲,被他拉著加快了腳步。
謝無歧跟在兩人身後,忍不住磨了磨後槽牙。
方應許看熱鬧不嫌事大,火上澆油地悠悠道:
“懷禎與我們師妹似乎感情還挺好的,果然還是要同齡人才能玩到一起,是吧師弟。”
謝無歧:?
謝無歧:“你什麽意思?我和師妹不也同齡人?”
“你在說什麽,你比師妹大五歲呢,二、師、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