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質問
第46章 質問
當初皇上讓她提要求, 實際上,她並未求什麽恩典。
皇上道:“你起來回話,想求什麽恩典?”
陸瑩仍舊跪著,誠懇道:“蒙皇上垂愛, 臣妾才得已嫁給太子, 然臣妾身份卑微,屬實配不上太子。成親這一載, 與太子朝夕相處, 也未能舉案齊眉,太子不日後就要登基,臣妾的身份委實不堪為一國之母。”
“若被封後, 大臣們必然不服, 京城貴女比臣妾優秀者,猶如過江之鯽, 如今太子已克服心理陰影,娶旁的貴女為後,必可成就一段佳話,望皇上準臣妾與太子和離。”
她娓娓而談,話雖好聽, 離開的態度卻很堅決, 皇上有些詫異,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何必妄自菲薄,你的品行和才學,不論跟誰相比都毫不遜色, 朕肯為你們賜婚, 就是認可你的品行, 總不能隨便一個女子就能當太子妃吧?你坦白交代,可是太子讓你受委屈了?”
陸瑩心尖顫了顫,勉強穩住了心神,“沒什麽委屈可言,是臣妾委實配不上太子,臣妾這般性子也不適合深宮,隻望能與太子一別兩寬。”
皇上閱人無數,又哪裏瞧不出她的心灰意冷。他最了解太子的脾氣,畢竟是他傾注無數心血培養出來的人,太子雖深謀遠慮,善於謀劃,卻也冷淡寡言,無甚感情,此刻就猶如一把行走的利劍,無法給人帶去溫暖。
他低聲道:“太子的性格實則存在缺陷,朕一直沒敢處死皇後,就是因為他年幼時皇後曾帶給過他溫暖,朕怕他心底僅剩的那點光也會消失。”
皇後幾次犯錯,都被他壓了下來,他清楚自己大限將至,想著讓皇後日後陪葬,才暫且饒了她。
“去年你在皇宮被下毒,朕隻處決了下毒之人,沒往後深究,安王府的事朕也沒讓他調查,他還曾質問過朕,是否想輕拿輕放。其實那個時候,朕就懷疑他早就知道皇後的所作所為,朕竟不敢問,皇後乃他的嫡親姨母,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將皇後當成了母親,朕無法想象,這些年他是如何過來的。”
“朕說這些不是讓你同情太子,不管他經曆過什麽,都不是他傷害你的理由,朕隻望你能多給他一點時間,你若當真痛不欲生,朕不會勉強你,你也答應朕再好生考慮一下成嗎?距離他登基僅剩三個月,若兩個月後你執意想走,朕不會阻攔。”
陸瑩並非想走那麽簡單,此刻她不過是想試探一下皇上的底線,實際上,她是想帶走安安,雖然才入宮一年,陸瑩卻已清楚地認識到後宮的爾虞我詐與艱難,安安才那般小,她絕不可能將他丟在深宮中,讓他變成第二個太子。
清楚現在不是談判的時機,她輕輕頷首。
皇上離開後,便去了崇仁殿,得知太子出宮後,他道:“等他回來讓他去一趟禦書房。”
太子一直到傍晚才歸來,暮色已四合,整個皇宮一點點沉入夜色中,窗台上的月季,也蒙上一層黑色,微風拂動時,方送來一陣清香,端得是沁人心脾。
太子進崇仁殿後,就直接回了寢室,他衣擺上沾了血,因不喜歡這個味道,他打算去浴室沐浴一番。
宋公公得知他回來後,趕忙進了室內,恭敬道:“皇上讓您回宮後去禦書房見他一麵。”
太子聞言,沒再進浴室,而是從衣櫃裏拿了身幹淨衣物,“皇上來了?”
“是,他去宜春宮探望了小皇孫。”
太子頷首,“他狀態如何?可曾咳血?”
宋公公上前邊伺候他寬衣,邊道:“皇上今日一切都好,小皇孫很乖,皇上抱著他逗弄了一會兒才回乾清宮,許是有旁的事,才喚您過去。”
沈翌頷首,離開前,他下意識往膳廳看了一眼,餐桌上幹淨整潔,空無一物,沒再出現她到點就讓人送來的粥。
沈翌眸色不自覺一暗。
察覺到他的目光,宋公公心中咯噔了一下,連忙道:“殿下可是餓了?奴婢這就讓人擺膳,您先用點東西再過去?”
“不必。”他丟下這話,就大步離開了東宮。
他走後,宋公公趕忙讓人往禦膳房跑了一趟,讓他們熬了一碗太子妃常做的紅豆薏米粥。
太子很快就到了禦書房,他過來時,天已黑了下來,奴才們已掌了燈,皇上正在書案前作畫,這些年,他孜孜不倦,一直廢寢忘食,難得有閑情逸致作畫,畫上畫的並非旁人,正是先後,他此生摯愛。
畫上的先後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五官柔美,鳳眸婉轉多情,一顰一笑都很動人。
他畫得很認真,沈翌進來時,他也不曾抬頭,畫完,他才收筆,這幅畫,他斷斷續續畫了幾個時辰,此刻臉上滿是疲倦。
他對沈翌道:“你來幫父皇題詞,就題那首前朝大儒的《江城子》。”
沈翌神色不變,執筆在一側落下兩行字: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這首詞膾炙人口,對亡妻的思念表達的淋漓盡致,字字血淚,也很符合先皇的心情。
沈翌沉默寫完,就收起了狼毫筆。
皇上望著畫有些出神,他幾次想伸手去觸碰她的臉,手顫了顫,又收了回來,低聲道:“孤這輩子最悔恨的便是她在時沒能好好待她。”
“她向往自由,是為了朕才入的宮,朕給不了她一生一世一雙人,也給不了她太多陪伴,朕知道她在宮裏一直不快樂,總想著時間還多,日後再彌補她,不料她走得那麽早。”
他政務繁忙,甚少去後宮,自然沒時間兒女情長,他一直以為他和皇後還有很多時間,待太子長大,他便能丟下政務,陪她一起到處走走,可惜等來的卻是天人兩隔。
皇上神情黯然,他與皇後沒能白頭到老,便希望太子和陸瑩能夠舉案齊眉。他對太子也有幾分了解,他若當真厭惡陸瑩,根本不會碰她。陸瑩能讓他克服童年陰影,便足以說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怕他的冷漠,令她徹底寒心,他才將太子喊了過來。
皇上咳了一聲,才勸道:“風摧寒棕響,月入霜閨悲①,陸瑩是個好姑娘,你們既已成親,且行且珍惜吧。”
沈翌擰眉,神情很淡,“父皇尋我來就是想說這些?她找你告狀了?”
“告狀”兩字令皇上神情微頓。
這些年,太子一直被秦臻糾纏,秦臻動輒就會去皇後跟前告狀。但秦臻是秦臻,陸瑩是陸瑩。
意識到他對陸瑩存在偏見後,皇上道:“一個小姑娘,甘願為你丟掉清白,你是不是覺得她是為了太子妃之位?難道你就沒想過,她興許隻是愛慕你?”
沈翌聞言不由一怔,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他撩開蓋頭時,她垂著眉眼,不勝嬌羞的模樣,她說夫妻同房本是天經地義時,勇敢勾住他脖頸的模樣,以及她醉酒時,主動親吻他的模樣。
難道她竟愛慕他?
沈翌心跳無端漏掉一拍,下一刻,他就清醒了過來,她對他沒有半分了解,能喜歡他什麽?秦臻也好,李婉晴也罷,喜歡的無非是他的太子身份,他若隻是尋常百姓,她們隻怕不會多看他一眼。
幼時的經曆,讓他很難相信一個人的真心。皇上見狀,不由歎口氣,道:“她今日跟朕提了和離的事,朕已應了下來,朕給了她兩個月的考慮時間,如果你也覺得你們不合適,那就和離吧。”
沈翌無端有些煩,眉頭不自覺擰了一下,“父皇已親自賜婚,您金口玉言,若我們和離,您的顏麵往哪放?”
“話是死的,人是活的,朕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還講什麽顏麵,尋常百姓都能和離,沒道理皇家就不行,你若厭惡她,不若放她自由,她是個好姑娘,你不珍惜,自有人珍惜。”
沈翌隻覺得胸口堵得厲害,半晌才道:“我不同意。”
皇上這才笑了一下,“既不同意就待她好一些,她是你的太子妃,別等人走了,才追悔莫及。”
沈翌薄唇微抿,心中無端有些悶悶的。
他回到崇仁殿時,夜色已徹底黑了下來,宋公公讓人擺了晚膳,瞧見一旁的紅豆薏米粥時,太子緊蹙的眉才舒展開來,他隻當她想通了,想以此和解,心中堵著的那口氣,不自覺吐了出來。
他坐在桌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紅豆薏米粥,這粥比平日熬得更軟糯一些,僅喝一口,他的動作便頓了頓。
宋公公一直小心翼翼留意著他的神情,見他隻喝一口就停了下來,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他怕太子不高興,還特意找莎草打聽了一下,陸瑩是如何煮粥的,這碗紅豆薏米粥完全按照太子妃的做法煮的,誰料太子嘴巴如此刁,竟再次吃了出來。
太子掃到他的神情後,自然明白了一切,他一張臉瞬間冷了下來,“端下去,以後少自作主張。”
宋公公連忙跪下請罪,親自將粥端了下去。
沈翌沒有再吃,起身回了書房,他又無端有些煩躁,早上發現,她沒再煮粥時,他就莫名有些煩,此刻這種煩躁感又上一層樓,他伸手扯了扯衣襟,好似這樣呼吸就能順暢一些,然並沒有什麽用。
第39
沈翌將窗戶又推開了些,涼風灌進來後,他呼吸才順暢一些。
皇上身體不適,政務全交給了他,他尚未登基,就在操著皇上的心,許多事都需要他親自處理,饒是他自幼習慣了這種枯燥的日子,有時候被政務壓得沒有休息時間時,他多少會煩躁,那種煩躁,跟此刻的煩躁卻截然不同。
沈翌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才繼續去處理奏折,前朝一堆事,文臣們時不時就會針對各種問題上奏,大到科舉的改革,對武將的選用,兵器的整修,官員的貪汙與荒淫,小到俸祿的發放,道路的修建等各種問題。
他一處理政務,才忘掉那些煩心事,等他一一將奏折批閱完時,已是子時,他原本打定了主意不慣著她,夜深人靜時,卻總是想起她提出和離時,決然的模樣。
沈翌薄唇緊抿,連夢中都是她提出和離的聲音,一連三晚皆是如此,第四日起床時,他一張臉更冷了一些,東宮的小太監們皆小心翼翼的,唯恐觸他黴頭。
再次上早朝時,鎮國公世子裴淵一眼就發現了太子的不對,裴淵打小就是個混世魔王,當初皇上讓幾個伴讀私下針對太子時,劉淩辛等人都有些惶恐,唯獨裴淵唯恐天下不亂。
他曾偷走太子的課業,害他被夫子懲罰,也曾在食物中給太子下藥害他上腹下瀉,他比太子大兩歲,五歲大的小太子,因食物中毒,反複跑淨室時,他都敢幸災樂禍。
一下早朝,裴淵就來到了太子身邊,官袍穿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一股不羈來,他施施然跟在太子身側,俊美的臉上掛著欠扁的笑,“誰又得罪我們太子爺了?瞧這一張臉,冷得都快結冰了。”
他向來桀驁不馴,在皇上麵前,都沒個正形,小時候沒少受罰,就這性子也沒能掰過來,至今一張嘴仍毒得狠,沒少戳人心窩子。
一旁的小太監聽得膽戰心驚的。偏偏不敢多說什麽,畢竟這位爺,也不好惹,他與太子也有血緣關係,他母親也是定國公府的姑娘,與太子的母後是堂姐妹。按輩分,太子理應稱他一聲表哥。
太子隻掀眸瞥他一眼,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徑直往崇仁殿走了去。
裴淵懶得回府,慢悠悠跟了上去,打算去東宮討杯茶喝。
他進了書房後,就拎起一側的白玉壺,給自己斟了杯茶,他唇邊時常染著笑,一杯水下肚,才大爺似的坐在了沈翌對麵,腿翹得很隨意。
沈翌冷著臉道:“若無事,喝完盡早滾。”
裴淵也不惱,嘖了一聲,懶洋洋靠在了椅背裏,“還真有件事,值得跟你說一說。”
裴淵他爹是武將,常年戍守邊疆,在京城待的時間少之又少,他是府裏的獨苗,老太太不肯讓他去戰場,才哭死哭活,將他留在了京城,老太太一貫溺愛他,才將他養的無法無天。
裴淵的父母前年回京後,就一直在頭疼他的親事,隻想給他找個規矩好,能管得住他的厲害人物,找來找去,就瞧上了劉婉晴。
裴淵雖放蕩不羈,卻是鎮國公府的世子爺,與太子關係也不錯,前途不可限量,劉婉晴的母親也有意與鎮國公府結親,誰料劉婉晴寧可去道觀清修,也不肯答應。
裴淵笑得吊兒郎當的,“劉婉晴一直對你有意,接下來隻怕又要時不時入宮了,太後不是挺喜歡她?估計用不了多久,你就得迎娶側妃,你這不能碰女子的毛病應該好了吧?小時候,被我碰一下都能洗十遍手,真懷疑你能不能行。”
宋公公懷疑,這位爺就是來瞧好戲的,他站在外麵,都能想象出,他欠扁的笑。
他不由為裴淵捏把汗,人也走遠了些,果然下一刻,就瞧見一道身影飛快從窗牖飛了出來,隨之飛出來的,還有一支狼毫筆,裴淵閃身躲開時,筆頭直直射入了廊下的紅柱上。
裴淵不由輕笑了一聲,他最近其實也煩,一回府能被父母念叨死,就仿佛一個劉婉晴拒了他,他就娶不到媳婦似的,就劉婉晴那個無趣模樣,真娶了才倒黴。
招惹太子一下,果真痛快一些,他慢悠悠離開了崇仁殿。
他所料不差,他剛離開皇宮,劉婉晴就入了宮,她知道太後喜歡貓,就花重金尋了一隻踏雪尋梅,今早孝敬給了太後。
太後一見就愛不釋手地抱到了懷中,她當即便將劉婉晴召到了皇宮,她就喜歡漂亮小姑娘,還將許姣、陸瑩也一並召到了慈寧宮。
陸瑩過來時,恰好在坤寧宮門口遇到許姣,許姣因裝暈一事,一直覺得愧疚,瞧見陸瑩,便恭敬地行了一禮。
陸瑩隻微微頷首,兩人一前一後入了坤寧宮。
太後斜靠在榻上,懷裏抱著隻踏雪尋梅,她正溫柔地撫摸著貓兒的腦袋,小貓懶洋洋的,瞧著十分溫順。
太後一側則坐著劉婉晴。
瞧見陸瑩,劉婉晴趕忙站了起來,舉止再規矩不過。
太後越瞧越滿意,她對太子心中有愧,自然希望他的後宮能少些是非,劉婉晴模樣出挑,身份高貴,就算當了側妃,也不會為難陸瑩。
太後笑著朝陸瑩和許姣招了招手,“行了,不必行禮,讓哀家好好瞧瞧。”
兩人堅持行完禮,才朝太後走去。
三個姑娘都生得極美。
陸瑩五官精致明媚,笑起來甜美動人,論相貌是最漂亮的一個,劉婉晴則生就一雙杏眼,瞧著很是溫婉,一舉一動也柔情似水,許姣雖不如兩人相貌驚豔,周身卻帶著書卷氣,氣質很獨特。
太後笑道:“難得你們都在,陪哀家去禦花園轉悠一下吧。”
陸瑩和劉婉晴一左一右將她扶了起來。她含笑看向了陸瑩,“安安身體如今怎麽樣?可好些了?”
前日,太後想讓人將安安抱去慈寧宮,太子以安安身體不適婉拒了,說他年齡小,見不得風。
陸瑩道:“謝太後關懷,尚有些咳,就是見不得風,其他一切都好,您不必掛念。”
太後讓人備了步攆,帶著三人去了禦花園,陸瑩嫁入東宮這麽久,還不曾好好逛過禦花園,今日倒是跟著賞了賞景。
太後沒走幾步,就有些累,笑道:“老嘍,走不了幾步,你們到處逛逛吧,哀家歇息一下。”
幾人謝了恩,剛走到賞花之處,就見二公主和秦臻走了過來,秦臻一身海棠色衣裙,狹長的眉挑了挑,冷冷笑了笑,“禦花園何時門檻這麽低了,竟什麽人都能進。”
她的目光落在了許姣和劉婉晴身上,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說完,還狠狠刮了陸瑩一眼。
二公主有些不安,伸手扯了扯秦臻的衣袖。她跟秦臻素來沒交情,原本她還納悶,秦臻怎麽向她遞了拜帖,她也不知如何招待她,得知秦臻想來禦花園逛逛時,二公主便將她帶了過來,直到此刻,二公主才意識到自己被利用了,敢情她就是想入宮惹事。
莎草冷聲道:“秦姑娘好大的口氣,見了太子妃不行禮也就算了,竟還敢對太子妃不敬,秦姑娘若不懂規矩,奴婢不介意替太子妃教教你。”
“你!”秦臻氣得胸膛起伏,欲要扇她時,陸瑩卻上前一步擋在了莎草跟前,她眼神冰冷,一把攥住了秦臻的手腕,“秦姑娘對本宮不敬在先,還要當著本宮的麵,對本宮的人動手?”
她畢竟是太子妃,秦臻深吸了一口氣,忍了下來,道:“表嫂說笑了,臻兒豈敢對您不敬,隻是沒料到您竟如此大度,竟自降身份,跟她們一起逛禦花園。您難道不知道,她們倆打著什麽主意?”
陸瑩隻挑了挑眉,神情淡淡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秦臻蹙了蹙眉,她沒再管陸瑩,直接對準劉婉晴,諷刺道:“許姣是罪臣之女,身份低賤,學那等下賤玩意勾引太子情願可原,劉婉晴,你這般腆著臉入宮,為的是什麽,當我不知道?枉你平日自詡名門貴女,竟也如此沒臉沒皮,你老祖宗在整個京城是出了名的重規矩,她若知道你為了個男人這般不要臉,鐵定被氣得從棺材裏爬出來吧?”
饒是劉婉晴一貫冷靜,此刻都被氣得險些破功,她摳了摳掌心,才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譏諷道:“秦臻,你一個姑娘家別開口閉口下賤玩意,許姣雖是罪臣之女,也曾是讀聖賢書長大的,不比你我低賤,定國公夫人溫柔嫻淑,怎地生的女兒如此不懂禮數?我入宮是被太後喚來的,不像你,若真講臉麵,此刻也不會巴巴入宮,究竟是誰因為一個男人不顧禮義廉恥。”
“你!”秦臻冷笑道,“別以為討了太後歡心就能得意,表哥若不想娶你,就算太後出麵也沒用。”
劉婉晴諷刺道:“尚未婚配,就張口閉嘴太子,秦姑娘當真是好教養,太子一貫守禮,難怪厭惡你的糾纏。”
秦臻險些氣瘋,伸手就扇了劉婉晴一巴掌,劉婉晴僅後退半步,卸掉一點力道,巴掌打在她臉上後,她眸中瞬間含了淚。
許姣及時扶住了劉婉晴,才沒讓她摔倒。
太後在嬤嬤攙扶下走來後,她們才安靜下來。瞧見劉婉晴泛紅的雙眸,以及捂臉的模樣,秦臻果不其然被太後訓斥了一通。
“你當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連哀家邀請入宮的人,也敢打。”
太後說完,就對身邊的嬤嬤道:“將她拖回定國公府,將她今日的表現,好生給定國公夫人說說,看看她教的女兒多威風,敢一而再再而三在皇宮放肆。”
陸瑩隻覺得看了一出好戲。
回到宜春宮後,莎草才道:“這位劉姑娘倒是個厲害人物,得了太後的賞賜和憐惜不說,還得了許姣的看重,好在主子無意與她為敵,要不然呀,等她入宮隻怕有的頭疼。”
莎草不傻,自然瞧出了劉婉晴是故意激秦臻動手。
陸瑩拿起帕子給安安擦了擦小臉,聞言,淡淡道:“她倒是比秦臻聰慧多了,難怪世人皆認為她會成為太子妃,前段時間聽聞我身體不適,她不是還送了補品?你將我新得的那塊硯台給她送去。”
當天晚上,太子處理完公務時,就聽暗衛匯報了一下宮裏的事,得知劉婉晴被打後,他也沒什麽反應。
從頭到尾隻覺得荒謬。
暗衛欲要退下時,他才道:“太子妃什麽反應?”
暗衛被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沈翌問完,就擰了擰眉,淡淡道:“退下吧。”
暗衛走後,他才有些煩,這幾日,他始終在等她低頭,她卻根本沒有認錯的意思,東宮不肯管,粥也不肯煮。
哪裏有半分愛慕他的樣子?
他無端有些心煩,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來到了宜春宮,他過去時恰好亥時三刻,陸瑩才剛沐浴完出來,燭火下,那張臉毫無瑕疵。
沈翌的目光不自覺落在她身上,她一襲雪白色裏衣,身姿曼妙,眉眼動人,一頭烏發柔順地披在腰間,小腰盈盈不足一握。
瞧見他時,她神情不自覺淡了下來,行了一禮,方道:“殿下怎地來了?”
沈翌薄唇微抿,隻覺得心口堵得愈發有些厲害,他道:“孤來不得?”
他神情冷漠,語氣也略顯不耐,以前瞧見他這個模樣,陸瑩隻覺得忐忑,此刻無端有些煩,她粉嫩嫩的唇抿了抿,道:“妾身身子不適,若殿下無事,妾身就先歇下了。”
她說完,行了一禮,就上了床,在慈寧宮時,她精神繃得有些緊,這會兒隻覺得很累,並不想應付他。
誰料下一刻,他竟走了過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她身上帶著一股玫瑰花香的味道,暗香惑人,他腳步都不由一頓。
他身材高大,被他抱入懷中時,陸瑩的身體猛地懸空,她嚇了一跳,心髒也驟然一緊,下意識攬住了他的脖頸,反應過來後,她試圖從他懷中跳下來。
他卻緊緊箍著她,陸瑩根本掙不開,她眼底眉梢染了一絲惱火,“殿下這是作甚?”
她聲音一貫軟綿,總是溫聲細語的,甚少這般嚴肅。
沈翌沒理,他徑直將她放在了榻上,直到遠離安安後,他冷聲道:“該孤問你才對,陸瑩,你對孤就這個態度?”
他雙手撐在她兩側,居高臨下逼視著她,因離得近,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了一起,陸瑩心口一窒,不由偏開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