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傷心
第43章 傷心
誰料下一刻, 太子就冷睨了她一眼,“太子妃尚未管理,你怎知她會將東宮弄得一團糟?仗著自己年長,就倚老賣老, 搬弄是非, 誰給你的膽子輕視太子妃?”
李姑姑嚇得腿軟得不行,萬萬沒料到, 太子會為太子妃出頭, 他分明不怎麽往她房中去,怎麽言辭之間,皆是對她的維護?
直到這一刻, 李姑姑才意識到, 她心高氣傲之下犯了大錯,太子妃身份再低, 如今既成了太子妃,太子就算厭惡她,也會給她應有的尊重,不可能任由她一個奴才踐踏她的尊嚴。
李姑姑使勁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邊哭邊瑟瑟發抖道:“太子息怒, 是老奴想差了, 以為太子妃年輕沒有管理經驗,才生出擔憂,老奴也是怕她萬一拖累您,絕非是輕視太子妃,望太子明鑒。”
沈翌眸色冷冰, “死到臨頭猶在狡辯, 你這等刁奴, 竟也能掌管東宮三年,誰給你的權力?”
一旁的宋公公趕忙跪了下來,李姑姑雖自視甚高,有些小毛病,卻也有優點,掌管東宮多年,從未出過岔子,加之她曾在先後跟前伺候過,宋公公念舊情,才提拔了她,萬沒料到她竟如此糊塗,竟膽敢在太子跟前挑撥離間,詆毀太子妃。
宋公公道:“是老奴糊塗,識人不清,才提拔了她,老奴定處理好此事。”
沈翌厭惡地瞥了李姑姑一眼,吩咐道:“拖下去,剝奪女官職位,杖責五十,生死由命。”
五十大板能要她一條老命,李姑姑癱在了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奴婢錯了,奴婢在先後跟前伺候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太子饒奴婢這一次,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
太子端坐在上首,神情冷冽,眉頭微凝,周身都透著一絲不悅。
宋公公瞪了李姑姑一眼,厲聲道:“再有苦勞,也不是你搬弄是非的理由,沒直接杖斃,便已是看在先後的麵子上,堵住嘴拖下去!”
直到侍衛堵住她的嘴,室內才清淨下來。
宋公公羞愧道:“是老奴沒能明察秋毫,才讓她在這裏大放厥詞,請太子責罰。”
太子禦下極嚴,平日一向賞罰分明,根本不曾有人這般犯蠢,對宋公公他終究是念著舊情,“罰三個月月銀,下不為例。”
隻罰月銀已是最輕的懲罰,宋公公趕忙謝了恩。
李姑姑被杖責的事,並非秘密,侍衛是在崇仁殿外行的刑,不少侍衛和宮女都瞧見了這一幕,流言蜚語傳著傳著,竟成了李姑姑對許姣不敬,才被太子狠狠懲罰了一通。
她倒是命大,被打了五十板子,竟是僥幸撿回一條命,可惜隻在皇宮養了三日的傷,就被人抬回了府。
李姑姑悔恨交加,她好不容易混到高位,卻落個被攆出皇宮的下場,自然沒什麽體麵可言。
陸瑩得知此事後,還以為她真是得罪了許姣,她還特意讓木槿留意了一下許姣的日用,見沒什麽變化,才有些疑惑。
李姑姑被攆出皇宮後,掌管東宮的成了趙姑姑,趙姑姑行事穩妥,能力也出眾,因比李姑姑年輕幾歲,也不曾在先後跟前伺候過,才始終被壓了一頭。
她前來拜見陸瑩時,態度再恭敬不過,她寥寥數語將近來的要事交代了一下,不像李姑姑什麽都不說。
“下個月唯有魯王世子要行及冠禮,奴婢已讓人備了賀禮,這是往年東宮一些人情往來的禮單和賬本,太子妃若感興趣,閑暇時可以翻看一二,若哪裏覺得有問題,可以隨時詢問奴婢。”
趙姑姑說著便將禮單和賬本等物呈給了莎草。
她態度謙卑,卻始終沒提讓陸瑩直接掌管東宮的話,陸瑩自然清楚,這定然是太子的意思。
趙姑姑交代完,又行了一禮,“太子妃若有什麽吩咐,直接派身邊人告訴奴婢就成。”
趙姑姑離開後,木槿才忍不住小聲問道:“她這是何意?主子隻有查看權?最終還是她來掌管東宮嗎?”
莎草瞥了她一眼,她才連忙住嘴。
莎草道:“東宮事務多而雜,太子定是怕您撫養小皇孫太耗廢精力,才讓趙姑姑掌管的東宮。”
陸瑩不清楚他是如何想的,她身為太子妃,嫁入東宮後,理應掌管東宮,之前有孕也就罷了,如今已做完月子,誰料走個李姑姑,卻來個趙姑姑,若是傳出去,她的臉麵往哪裏放?
有那麽一刻,陸瑩真想去崇仁殿問清楚,他為何要這般待她,她陸瑩究竟哪裏對不住他?竟讓他如此折辱。
她無端又想起他拂袖離開時,丟下的那句話,“太子妃若這般善妒,日後不適的時候,隻怕會很多。”
說不準,這一切都是給她的懲罰。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又有何資格去質問?她早該明白,早在嫁給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沒了選擇。
陸瑩從未如此挫敗過,一時悔不當初。回到寢室時,安安已經醒了,小家夥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眸,正躺在床上歡快地蹬著小腿,陸瑩過來時,他猛地翻了個身,眼睛亮晶晶的望著她,“呀呀”叫了兩聲。
小家夥的笑很是治愈,陸瑩將他抱了起來,這才對兩位媽媽道:“你們下去歇息吧。”
自打安安會翻身後,身邊就離不了人,她不在時,都是兩位媽媽在照看他。
八月底皇上才啟程回京,他仍舊時不時咳嗽,有兩次還咳出了血,瞧見這一幕的宮女和太監,至今回想起這一幕,都覺得膽戰心驚。
因皇上身體不適,回程走得並不快,得知父皇即將回宮後,三皇子愈發有些焦急,父皇對母妃的處決結果是秋後問斬,眼瞅著沒剩多久。
九月初一這日,三皇子再次來了東宮,欲要求見太子。
他幾乎每個月都會過來一次,太子一直不願見他,三皇子本以為這次也要失望而歸,誰料宋公公卻笑眯眯出現在了他跟前,躬身道:“殿下在書房候著,三皇子隨老奴進來吧。”
三皇子眼眸微動,這一刻眼眶都有些發紅,他趕忙隨著宋公公入了東宮。
東宮戒備森嚴,幾乎每走幾步就能瞧見侍衛,放在以往,三皇子還會仔細打量一下東宮的部署,如今卻沒任何心思。
他進入書房時,果然瞧見了太子,他坐在雕花太師椅上,正翻閱著奏折,皇上一走便是好幾個月,這幾個月一直由他監國,不論是發生洪澇,還是流民入京,抑或山匪作祟,他總能快很準地解決好。
他監國期間,不曾出過任何岔子,其心智、手腕,三皇子不得不佩服。饒是三皇子自詡聰明,也清楚,若由自己監國,定然不如他做得好。
三皇子進來後,便咬了咬牙屈膝跪了下來,道:“以往多有得罪,弟弟再次鄭重向二哥賠不是,望二哥給弟弟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些年,為了爭奪儲君之位,他私下做過不少針對太子的事,雖然沒能從他手中討到好處,做了就是做了。
三皇子自然清楚他的厲害,以往隻當他不會寵幸任何女子,也不會有子嗣,三皇子才爭了爭,如今他膝下已有安安,母妃又入了地牢,黨羽也盡數被斬,三皇子早已認清事實。
這些年,他們在私下拉攏文臣時,太子何嚐沒有拉攏,他一向老謀深算,眼光也異常精準,他麾下的人,個個都有勇有謀,隨便一個都是國之棟才,就連他身邊幾個伴讀,都優秀得令人嫉妒。
沈翌聞言,眸色不變,隻掀眸淡淡掃他一眼,“你來,就是要說這些?”
清楚他不喜歡廢話,三皇子也沒繞彎子,低聲道:“我想懇求二哥幫弟弟一次,求父皇饒過母妃。”
他與太子年齡相仿,小時候一直稱呼他二哥,年長一些後,才在宮人和母妃的教導下,改變了稱呼,此刻,為了給貴妃求情,他又換回了兒時的稱呼。
他說完,便磕了個頭。
三皇子相貌出眾,才情斐然,與劉淩辛一樣麵冠如玉,八麵玲瓏,他是幾個皇子中性情最像當今聖上的一個,曾與劉淩辛一起被譽為“京城雙玉”。
他甚為驕傲,除了跪過皇上和太後,還從未跪過旁人,此刻為了貴妃,卻彎下了脊背。
不得不說,貴妃將他養得極好。
沈翌神色依舊很淡,他自幼如此,三皇子甚少在他臉上瞧出旁的情緒,他多少有些忐忑,還想再磕頭,沈翌卻擰了擰眉,“起來說話。”
換成睿王,三皇子若向他下跪,就算不趁機折辱,他也絕對會露出誌得意滿之意,沈翌卻並非這等人。
三皇子被宋公公親自扶了起來。
他眸中滿是忐忑,唯恐太子拒絕,他飛快道:“若二哥肯幫弟弟求情,我的全部家當,皆可獻給二哥。”
太子輕哂了一聲,“你那點家當我要來何用?”
三皇子被臊得雙頰泛紅,太子打小有不少東西,先後的嫁妝多不勝數,都由他掌管,皇上給他的賞賜更是無法估量,他的家產,他瞧不上也正常。
他繼續加籌碼,“隻要二哥肯幫我,待二哥登基,我願待在最貧瘠的封地永不回京。”
沈翌往後靠在了椅背上,姿態略顯慵懶,唯獨那雙深邃的鳳眸仍舊顯得冷冽無情,他淡淡道:“就算你待在京城,能對孤造成什麽威脅?”
這句話不可謂不狂妄。
三皇子卻清楚,太子有這樣的本領,三皇子一向聰慧,自然清楚皇上提前剪掉他們的黨羽,不止是在為太子鋪路,也是在拯救他們。太子一向鐵血手段,若讓他出手,他們的下場隻怕會更慘。
清楚太子隻是性情冷漠,並非弑殺之人,三皇子才穩了穩心神,道:“就算無法給二哥造成致命的威脅,我若咬著不放,二哥也定會頭疼,我相信二哥肯見我,也有多個盟友的意思,我可保證,待我去了封地,封地內的政事或者軍事,也可由二哥的人掌管,隻求母妃能隨我一起離開。”
封地的政事和軍事,沈翌並不感興趣,見他肯為了貴妃放棄一切權勢,沈翌漆黑的眸才動了動,“若孤要你的命呢?”
他說著就將一把匕首丟給了三皇子。
三皇子顫著手,拿起了匕首,眸中閃過一絲驚駭,根本沒料到他竟不肯放過他。
第36
也是,這些年他沒少給他下絆子,他又哪來的自信,以為太子能不計前嫌,饒過他?
他笑容略有些苦澀,想到母妃十幾年如一日的教導,他終究還是抖著手,將匕首從刀鞘中抽了出來,啞聲道:“我若肯自裁,二哥能信守諾言,幫我救出母妃嗎?”
沈翌輕輕頷首。
三皇子道:“我要二哥以先後的名義起誓。”
沈翌神情不變,“你有的選嗎?”
三皇子笑容更加苦澀了幾分,清楚他不屑撒謊,他才握著匕首,猛地朝心窩紮了去,不等匕首進入心髒,一旁的宋公公就伸手攔住了他的動作,匕首被人抽走時,三皇子猶有些茫然。
他抬眸時,才發現太子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走到了一個書架旁,察覺到他疑惑的目光,沈翌才淡淡道:“真想死不成?”
三皇子沒料到能劫後餘生,後背都出了一層冷汗,他連忙謝恩,這次再真心不過,“多謝二哥。”
沈翌從書架上抽出一個信封,道:“孤不會白幫。過段時間是魯王世子的及冠禮,孤要你親自走一趟。”
他說完,將手中的信封丟給了三皇子。
三皇子瞧到信封,才明白他早就想同他做交易,之前的一切,隻怕是對他的考驗。
他神色認真了起來,打開信封後,快速瀏覽了一遍,臉色不由一變。
陸瑩今日也收到一個拜帖,是秦臻求見,安安的滿月禮時,她還送來了賀禮。
陸瑩至今記得她當初的刁難,她瞧著柔順,卻從來不是吃虧的性子,瞧到拜帖時,隻淡淡道:“告訴她本宮身子不適,尚需休養,閑雜人等一律不見。”
秦臻得知這個消息時,自然氣得不行,陸瑩有孕期間,她曾試圖入過宮,可惜第二日,就被父母禁了足,自打她在安王府縱使惡犬亂跑後,父母就怕她對陸瑩腹中的孩子不利,直到前段時間才解了她的禁足。
秦臻這次想入宮,其實是想與陸瑩合作,比起陸瑩,她更厭惡劉婉晴,她已聽到風聲,說是太傅有意為劉婉晴說親,劉婉晴卻以死相逼,不肯嫁人。
她篤定劉婉晴此舉定是還惦記著太子。
劉婉晴的父親是太子太傅,兄長又是太子伴讀,她與太子也算青梅竹馬,若非聖上賜婚,太子隻怕早與她成親,如今她不肯嫁給旁人,太子定會娶她。
見陸瑩不肯見她,秦臻心中自然火大,她當即寫了一封信:
陸瑩,別以為你成了太子妃,就能夠得意忘形,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若非聖上賜婚,你以為表哥會娶你?表哥早就心有所屬,你這個太子妃之位,能坐穩才怪,在表哥心中,劉婉晴隻怕比你強千百倍,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爭得過她,你若識趣,我倒不介意跟你聯手對付她,你若不識趣,豈會有好下場?
這封信,力透紙背,每一筆都夾雜著她的怒火與嘲諷,寫完,她就讓人傳給了陸瑩。
秦臻也長了個心眼,怕太子攔住此信,根本沒敢讓人送往東宮,而是讓人盯著禦膳房,直到木槿去禦膳房,她才讓人將信塞給木槿。
陸瑩瞧見這封信時,怔愣許久,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劉婉晴那張漂亮的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