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九章 毛骨悚然
光從一扇門的門縫裡透出來,走廊里沒有人,離約定的動手時間還有一分多鐘,陳陣從密道里跳下去,落進走廊,來到了那間屋子門外。
裡面有人說話。
「這是最後一批了吧?堆完就可以開始行動了。要不是樓家那小子發神經,搞什麼刺殺、偷什麼變異植物,咱們早就把人抓來了。」一個人嘆著氣說道。
「就是。」另一個人也在發牢騷:「想拍馬屁,自己去野外尋些變異植物也就夠了,非要虎口奪食,那人都說了別去惹陳陣,他可能對付不了,結果樓智康偏偏不聽,這下好了,魚沒撈著倒惹了一身腥,損了兵折了將,還被梁城的人知道了我們躲在這裡,搞得得人心惶惶,憑白無故被端掉了那麼多個點。」
「唉,真是苦了柏三公子,好不容易想出來的計劃,結果被豬隊友給坑了。」先前那個又嘆一口。
說來說去都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而且短短几句話里已經透露了太多信息,這兩人不坑,但已經可以加入豬隊友之列了。
可以確定是柏剛了,只不過刺殺柏朗、放火燒林、偷變異植物都是樓智康的主意,偷變異植物是為了拍馬屁,也就是說,他們這邊有個骨子,需要拍馬屁的骨子,就不會是隸屬於柏家的人,可能是在哪裡遇到的,或是柏剛花錢雇的。
他們的目的是抓人,很可能就是抓狼衛的家人當人質,如果真被抓到了,陳陣、陽炎他們就束手無策了。
還得多謝樓智康的愚蠢。
不過只有兩個人在這裡,抓了他們大概也很難問出柏剛躲在哪裡,因為他們不回去,柏剛肯定能猜到是出事了,換個地方一躲,那兩個人也就沒用了。
也正是這個時候,余圖和秦山到了。他們是從樓梯那邊下來的,因為陳陣的黑暗註定他只能單獨行動,別人跟著他只會兩眼一抹黑,什麼也幹不了。
余圖和秦山是從樓梯下來的,悄悄潛到了密道所在的走廊附近等著,打算聽到動靜就立即衝過來看情況,如果走廊被黑暗填充了,他們就等等再打,如果沒有黑暗,他們就過來配合陳陣,至少先把裡面的情況告訴守著各個入口的人,這樣才能配合行動。
約定的時間過了,走廊里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陳陣是絕對不可能錯過時間的,所以他們都出來看了。
陳陣立即抬手阻止過來,悄悄往那邊走過去,說了下剛才聽到的話。
「不在這裡?那就麻煩了,退?」秦山皺起了眉,敢打他家人的主意,管他是柏老幾,都必須死。
「先退,你們一起去,讓堵著上下樓梯口的兩隊人退開,讓他們躲到一個大房間里,余圖記好房間的位置,我們跟著他們走,他們會把我們帶到柏剛那裡的。」陳陣已經想好了該怎麼做。
余圖和秦山轉身就要離開。
陳陣連忙拉住他們,說道:「如果你們回來之前他們就離開,我會留下一截蠟燭,指示方向,有岔路口的地方才會放。」
二人點頭離開,陳陣又回到了房間門口,繼續聽,裡面的兩個人還在抱怨,大概是在地底呆的時間太長,太久沒見到太陽,憋出了一肚子牢騷,他們正在把從倉庫扔下來的箱子碼放起來。
東西不多,箱子也方便碼放,又過了兩分多鐘,屋子裡響起了拍打手掌上灰塵的聲音,隨後就是腳步聲。
陳陣聽覺過敏,再小的聲音也能聽見,他立即退到了遠處的轉角,聽著動靜。
余圖和秦山還沒有回來,如果這時剛好回來,將面出現最糟的情況。
幸好地方大,轉角多,樓梯離得比較遠,二人一時半會還沒有回來,陳陣怕他們分開后突然遇到敵人,所以特地交待了一聲一起去,否則以余圖的速度早該回來了。
地底多是狹窄的走廊和較小的房間,因為要支撐上方的重量,所以牆壁的厚度是非常驚人的,視線的局限性很大,所以才是個大迷宮。
陳陣一聽對方在靠近,他大概記得陽炎給的結構圖,之後會有很長一段路,有不少轉角,但是沒有岔道,要是一直往後退,余圖和秦山回來看不到路,又找不到標記,他們可能會散。
於是他退到了一個房間前,放出黑暗裹住門把,擰了一下沒擰動,門鎖了,只好再將黑暗從門縫伸進去,里裡外外把整扇門都包住,猛一用力將鎖舌推壞,進門后再關上,抵住。
黑暗可以阻止聲音傳過去,門被包住了,過道被堵住了,聲音雖大,卻傳不出去,兩人在過道里不再說話,安靜的走著,走過了那扇門,根本不知道有人就在門后,離他們只有一米的距離。
等二人走過去,陳陣迅速開門出來,退回到剛才那間屋子外,從懷裡拿出一根點過的蠟燭,摳下來一小截,放在門外兩人行走的那一邊,然後轉身繼續跟蹤。
走廊很長,有弧度有轉角,但是沒有岔路,陳陣可以放心的跟著,但也漢有跟是太近,只要保證自己還能聽到腳步聲就行了。
終於來到了岔路,二人轉朝了樓梯所在的方向,柏剛他們果然不在這一層,二人只是來這裡拿補給的。
陳陣再留下了一小截蠟燭。
就這樣往前走了一會,他覺得余圖和秦山應該來了,回頭看去,二人果然在朝著這邊快步走來,要在快步行走時不發出聲音,就必須腳跟先落地,然後是腳掌,最後才是腳尖,代價是姿勢很怪異。
三人一起跟著那兩個人下到了地下九層,再往前走,又下到了地下十層。
腳步聲一直在持續著,很有節奏,二人始終沒有開口,也沒有回頭,又來到了通往地下十一層的樓梯口,像是打算一直走到最底層。
陳陣忽然全身發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從心底升起,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不正常,主要是二人行走時的腳步聲,節奏太統一了,而且在那個房間里滿腹牢騷,出來后就像是沒了舌頭一樣,周圍又沒有人,走那麼長的路,小聲說幾句話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聊著天走,這裡就不會顯得那麼陰森,在感覺上也能讓路途縮短一些。
就在這時,二人忽然又開始小聲的交談起來,聽不清在說些什麼,但肯定是在說話。
陳陣停停下來,看向了余圖和秦山,心跳微微有些加快,問道:「你們……」
余圖和秦山好奇的看著他。
陳陣思考了一會,不再問,而是突然放出黑暗,將三人籠罩進去。
沒有三人,黑暗裡,只有陳陣自己。
他的本意是想看看余圖和秦山會不會雙手在胸前交叉,然後躺到牆角,可是連他們都「看」不到,又怎麼可能測試出來?
是幻覺?
陳陣收回黑暗,見余圖和秦山仍在面前,余圖還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陳陣又看向秦山,秦山皺了皺眉,問道:「身體不舒服?」
「沒什麼。」陳陣隨口回答了一句,站在原地思考起來。
他又想起了那兩個人在屋子裡說的話,「他可能對付不了」,其中一個人是這樣說的,意思是還有一定的勝算,但是勝算不大,放眼整個盤古大陸,把陳陣當成假想敵,還能說出這句話的人已經非常稀少了,除非是開玩笑或是狂妄自大的人。
怎麼對付?幻覺是一種很可靠的手段,和苗西的傳遞情緒一樣,不需要走近,離著一段距離就可以做到,陳陣猜測自己已經陷入了幻覺里,他可能還在原地,卻無法確定他是在哪個原地。
所有人的行動都和他想的一樣,他覺得余圖和秦山要來了,回頭,果然看到他們來了;他覺得前面那兩人應該說話,二人就開始說話。
無法確定地下八層的走廊就是幻覺的起點,因為二人說的話也和他們這段時間的猜測一樣,關於柏剛、關於樓智康、關於他們想要抓人,都是陳陣曾經猜測過的東西,萬一他們的對話也是陳陣的想法呢?
那麼起點應該是在哪?
倉庫?陽炎剛說起士兵可能堵不住強化人的事,段征明就送強化藥劑來了,這種巧合是可能存在的,但也可能是陳陣潛意識裡的想法。
自己家?或許自己還在睡覺,就這樣中了敵人的幻覺,之後方為來敲門、帶他到倉庫、下地底、聽對話、跟蹤,全部都是幻覺,全部都只發生在腦海里,或是夢境里。
再往前呢?這段時間在地底拿著蠟燭找人會不會是幻覺?在密林帶邊種樹會不會是幻覺?在海里受傷會不會是幻覺?在徐城、青城、雍城、揚城、樂園鎮發生的事會不會是幻覺?
或許,來到這個世界也是一種幻覺?
如果真是那樣,那麼這個持續了很多年的幻覺就太厲害了,根本沒有脫離幻覺的可能,不過這倒是能和陳陣看到的那些畫面聯繫起來,這幾個月來,仍有無數熟悉的畫面出現,仍是只有看到的時候才能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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