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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癲狂(下)

  廢墟里的空地是大本營,當然不可能走得只剩這幾個人,獅群確實是全部離開了,真正的高手也在狼衛從城牆上退回去之後進入了梁城,可營地這邊還是留下了不少人。


  骨樂園不參與攻城,留下的這些人基本都是骨樂園組織的成員,人人都帶有強化藥劑,對付骨子他們不如那四人專業,所以四人才敢發話,說陳陣過了他們就可以離開。


  這麼自信是有根據的,信心建立在他們的強化藥劑上,骨子並沒有這樣的臨時強化藥劑,即使有也不會帶到這裡來,一個骨子而已,如果實力一般,他們四人輕輕鬆鬆就能拿下,如果實力很強,他們注射了強化藥劑也能輕鬆拿下,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展開。


  誰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展開。


  陳陣的身體仍在搖動,垂著的左臂像鐘擺一樣左右擺動著,彷彿肩膀脫臼了一樣,但手臂是能舉起來的,而且已經在幾個呼吸間,殺死了三個人。


  強化,無論是力量方面的,速度方面的,還是防禦方面的,在他面前都失去了效果,力量遠遠不及,快不過他,受到攻擊時體表出現的骨片在他的左手面前,就像蓋玻片一樣脆弱,當然,體內的骨頭也是一樣。


  半聲口哨,引出了一大堆人,從四周零散的帳篷里衝出來,其實這些人先前就到門口察看過情況,看到陳陣被四人圍住,沒有多想就回去繼續手頭的事情了,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睡覺的睡覺。


  他們都知道陳陣的情況,和柏朗的想法相同,這並不是一個如何厲害的骨子,至少在強化人面前算不上厲害,能從馮春手裡逃走,不代表他能擺脫四名骨子獵手。


  可是現在一看,骨子獵手已經死了一半,另外兩個看起來一副想逃跑的樣子,地上的三具屍體慘不忍睹,地上倒是沒有多少血。


  眨眼間,第四具屍體出現了,還是骨子獵手的,正是先前打算砍掉陳陣手指或腳巴掌的人,他想退開,想在那些剛衝出來的人跑到這裡之前保住姓命,可剛一動,陳陣就以更快的速度衝到他的面前,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握緊拳頭。


  脖子里的一切都碎了,陳陣提著一圈皮,像是拎著個箱子似的站在原地,環顧一圈,臉上是疑惑的表情。


  他的情況很不妙,腦中一片混沌,眼中一片血紅,畫面倒是不扭曲了,但是只有動的東西看得清楚,不動的就有些怪異,另外就是聽覺過敏,對聲音非常敏感,有較大的、尖銳的聲音,腦袋就像是要炸開來一樣,就想殺死一切會動、會發出聲音的東西。


  「冷靜。」他用僅存的理智告誡自己,這個情況就有些熟悉了,在醫院走廊里聞到那股香味后感覺就和現在差不多,只是現在的感覺要強烈百倍、千倍。


  那不像是骨子用的強化藥劑。


  圍過來的人一邊跑一邊注射了他們的強化藥劑,像是水泥廠的煙囪一樣冒著濃濃的白「煙」,紛紛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陳陣想起了先前注射藥劑后的情況,他被燒得使不出力氣來,只能半跪在地上,而這些人在強化的過程中還能奔跑,馮春在強化時也能站著,他們大概只是感覺到熱而已,力氣並不會消失。


  果然不是骨子的強化藥劑,可不是強化藥劑,為什麼會有強化效果?現在的情況正是陳陣想要的,左臂能用了,實力變強了,如果腦子能清醒一些就更好了。


  強化完成後,那些人速度更快,最先衝到陳陣面前的人,一斧子朝他的後背劈去。


  這是把雙刃大斧,比楊炎那把要沉重得多,這人的力氣也大,和馮春不相上下,斧刃劈開空氣,發出了「呼」的一聲悶響。


  陳陣聽到了腳步聲,也聽到了斧子的呼嘯聲,回身抬手,像捏蟲子一樣,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劈過來的斧刃,斷刀往上一捅,捅在了這人的下巴上。


  可惜沒能捅進去,下巴上出現了一塊骨片,斷刀里沒有振石,只是把那人撞得仰起頭來,陳陣仍捏著斧刃,往回一推,斧子另一邊的斧刃就順著對方揚起的下巴劈了進去,把腦袋劈成了兩半。


  更多的人衝過來,圍攏,手中的武器紛紛向陳陣身上招呼過去,卻沒辦法碰到他。


  人圍得很緊,陳陣在槍尖、刀口、斧刃中鑽來鑽去,像一陣風,像一個影子,他能利用左右手臂的重量差和力量差,做出一些匪夷所思、違背常理的動作,而且自然流暢,旁觀者看著會覺得舒服,當局者則會覺得可怕。


  人一個個的倒下了,斷骨聲像是放鞭炮似的,連綿不絕,沒有慘叫,沒有一個受到攻擊的人能活下來,就算傷不致死,血也會在瞬間被吸干。


  可是血吸得越多,陳陣的思維就越混亂,腦中只剩下了殺,殺,殺……


  很快一朵巨大的花出現在空地上,不是鮮血染成的花,而是凌亂的屍體排成的花,以陳陣剛才所在的位置為中心,一圈圈排了出去。


  那些人就連跑都沒能跑掉,發現圍攻根本沒用、看到陳陣每次出手都能殺死一個人,外圈的那些人就開始退了,不是逃跑,而是想拉開一點距離。


  就像那名骨子獵手一樣,他們一退,無論誰退,陳陣都會立即出現在他身旁,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將其殺死。


  最後一個人倒下了,陳陣卻沒有一絲想要停下來的意思,像是一頭髮了大象,在空地里橫衝直撞,撕壞了帳篷,搗壞了屋子,像是要把身體的精力發泄乾淨一樣。


  在與那群人游斗時,他發現的這樣做能讓自己清醒起來,雖然還是會忍不住出手殺人,可是跑起來之後,刮在臉上的風就能讓腦中的混沌吹薄幾層,撲在臉上的雪就能把眼中的腥紅洗去幾分。


  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孤兒院的小操場上,在夕陽的餘輝中,瘋跑出一身臭汗,再灌進一肚子涼水,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舒爽。


  一間又一間的殘存房間被左拳轟爛,沙石激飛、磚屑四射,揚起的斗篷帶著空地上方的雪花亂舞,藍色的身影越奔越快,最後重重一步踏在地上,踩出了一個深濱的腳印,陳陣也高高躍起。


  在空中,在風雪中,在癲狂中,他看到了梁城的天虹。


  落下,左臂重重打在病房的房頂上,轟然巨響,整個房間被夷為平地,病房附近雪花像是被衝擊波撞中一樣,稍稍朝四面八方移了一點,然後才落在地上。


  陳陣躺在他打出來的坑裡,看著天上的雪,大口喘息著,累得幾乎虛脫,卻也真正的清醒過來了,病房的廢墟也像是一朵巨大的花,碎磚呈輻射狀向四周散開,躺的地方正是花蕊。


  同時也是標靶的中心。


  他看到了一團巨大的雪花,大得彷彿雲彩掉落下來,落得也比別的雪花要快,歪歪斜斜、飄飄蕩蕩,「噗」的一聲摔在地上。


  那是一床潔白的被子。


  然後就是那個黑色的身影,俯衝下來,拿著一根尖銳的長棍,徑直刺向陳陣的咽喉。


  陳陣沒有躲避,他的力氣全部用光了,這時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眼皮子是靠意志撐開的,在這個地方睡覺是作死,等力氣恢復一點就可以離開。


  他沒有去看木棍的尖端,只透過風鏡看著她的眼睛,表情平靜,呼吸輕緩。


  夏帆像一顆流星般砸向地面,骨翼完全收起,表情和陳陣一樣平靜,但是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一百米、十米、五米……陳陣沒有眨眼,仍看著,輕輕吐出一口氣。


  骨翼猛然張開,再收起來一些,夏帆定在空中,慣性使得她的短髮猛的揚向下方,垂著,指向陳陣。


  長棍的棍尖抵在了他的喉嚨上。


  她胸口劇烈起伏,過了一會才平緩下來,懸在他的上方,說道:「上次你救了我,這次我把命還給你,下次我會取你的命。」


  陳陣淡淡的說道:「當心骨樂園。」


  「少廢話。」夏帆微微調整長棍,猛的往下一刺,棍尖擦著陳陣的脖子釘進地里。


  她張開骨翼,迅速飛到高空,低頭看了一眼仍躺在地上的陳陣,飛向南方。


  …………


  風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了,雪幾乎是垂直落下來的,落到陳陣身上,漸漸堆起來,接觸皮膚的緩緩融化,一隻雪白的鴿子從梁城與廢之間的樹林子里飛出來,撲騰著升到天空,很快就消失不見。


  躺了足足有十分鐘才緩過勁來,陳陣沒有急著起身,而是抓起一捧雪塞進嘴裡嚼著,又一捧、再一捧。


  雪水補充了剛才流失的汗水,可是飢餓感不是雪水就能消除的,他很餓,現在的狀態很差,這個狀態就算回到梁城也沒辦法履行約定,必須想辦法補充。


  緩緩坐起來,陳陣找到了被雪埋起來的斷刀,再撐著站起身,邁著虛弱的步子朝梁城方向走去,這裡有很多屍體,對骨子來說是適合的食物,可惜他沒有吃人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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