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斷手
季常歡就是個來找茬的。
從他同伴的話里可以聽出來,季常歡平時就是這個樣子的,但不會太過份,否則也沒有勸的必要,可這次有所不同,季常歡不依勸。
陳陣想到了齊峰說過的話,如果成功偷到腌黃瓜,就能得到狼衛的認同,那麼不希望自己得到狼衛認同的人,很可能就是齊峰口中「有問題」的人了。
當然,季常歡也可能是和骨子有仇,比如家人被骨子殺害之類的,不過遇到骨子的機率其實是很小的,否則梁城的人也沒必要為一個骨子進城就大驚小怪。
如果陳陣在狼堡里和狼衛動手,那麼無論偷腌黃瓜能否進行,能否成功都無所謂了,狼衛肯定是偏向於狼衛的,哪怕那是個品性不太好的狼衛。
如果季常歡只是在平時比較驕橫,戰場上是個實力不錯、可以信賴的狼衛,那麼由他來做這件事,效果不但好,還不容易引起懷疑。
附近的狼衛都在往這邊看,正是吃飯時間,進出的狼衛很多,門房和大門之間還有一塊不大的空地,進出的狼衛一駐足,更多的人就被堵住,加上人類喜歡圍觀的天性,立即就被圍了起來,只在靠近門房,也就是陳陣和季常歡所在的位置留出一塊小小的空地。
都是血性漢子,狼衛之間也經常打架鬥毆,不過打完之後也就沒事了,這時都聽說了陳陣一會要去偷腌黃瓜,大多數一會是要去看戲的,見季常歡在這挑事,有的人罵他不會挑時間,也有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鼓噪讓二人打一場。
季常歡身旁的那幾個同伴則臉色發白,低聲把利害關係說給他聽,陳陣是個骨子沒錯,卻是和楊炎、周鼎、秦山他們都很熟悉,而且關係不錯的骨子,季常歡主動挑釁,真打起來他也沒好果子吃。
但是季常歡無視了幾名同伴的話,反倒是和那些罵他的人對罵,嬉皮笑臉,全不當回事。
陳陣仍站在一旁,自始至終沒有動過,表情平靜。
季常歡繞著他們所在的小空地走了一圈,和那些狼衛對罵了一圈,又回到陳陣面前,他的那些同伴怕被牽連,都退到了圍觀圈裡,臉色蒼白。
「你剛才說什麼來著?再說一遍試試?」季常歡偏著頭,把耳朵對向陳陣,做了個聆聽的動靜,眼珠也斜過來看著陳陣,眼中的挑釁意味再明顯不過。
「沒興趣。」應對方的要求,陳陣重複了他的話。
「不錯,有膽量。」季常歡微笑著拍了拍陳陣的臉,並不是攻擊動作,但拍得很響。
圍觀人群在季常歡拍臉的時候就立即安靜了下來,最後幾聲聽得很清楚。
看到陳陣並沒有動手,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過,只是腦袋被拍得微微搖動,一名年紀較大的內衛沉聲對季常歡說道:「小子,別太過份,你這樣鬧,之後發生什麼事可就是咎由自取了。」
季常歡微微皺眉,這骨子怎麼和傳說中的不一樣?昨天晚上林晉和豹侍連踏進他家所在的街道都被小石子射穿了腿,怎麼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
就像那個內衛說的一樣,他要是再這麼干,骨子還手恐怕是會有人拍手稱快的,那麼他今天的暴露就毫無意義了。
看來只能使用那東西。
臉上重新揚起笑容,季常歡摟住陳陣,對那名內衛說道:「別擔心,我們可是好朋友,鬧著玩而已,是吧?」
最後兩個字是對陳陣說的,說著他又用摟著陳陣的那隻手去拍陳陣另一邊的臉。
這次拍臉看起來比剛才那次友好得多,陳陣卻迅速抬起右手抓住了季常歡的手腕,轉頭往季常歡的手上看去。
「你幹什麼?」季常歡猛的一扯,將手腕從陳陣手中掙脫出來,往側邊跨一步,左手搭在了他腰間的刀柄上,大聲喝道:「老子和你鬧著玩,你還真打算動手不成?」
陳陣低頭看著他的那隻右手,微微皺眉,就在剛才,他聞到了一股讓他厭惡的氣味,就來自於季常歡的右手,那隻手剛才拍他的臉時卻沒有那股味道。
圍觀的人見陳陣剛才被拍臉時沒反應,這次卻有了這麼大動作,也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沒看到任何異常,季常歡的右手裡空空如野。
「走了走了,人家又沒和你動手,你拍他臉他還能站那讓你拍到痛快不成?」季常歡的幾名同伴見那名內衛說話后,事情本來都有了幾分緩合,季常歡反而像個小丑一樣在這跳梁,不知他在發什麼失心瘋,都已經去摸武器了,連忙過來來。
在狼堡一樓是可以佩戴武器的,很多待命的狼衛呆在這裡,平時進出的人又比較多,每次要解武器,實在太浪費時間,只有要上樓時才不能佩帶武器,因為二樓、三樓都是辦公室、會議室、研究室、實驗室這些有特殊功能性的部門,一般情況下狼衛也不上樓,上的時間才除刀,陳陣的斷刀放在樓梯口的門衛那裡,而不是大門口這個。
「我拍一下又怎麼了?老子拍他是給他面子,誰不知道老子喜歡交朋友?你們沒被拍過?咱們現在不成了兄弟?」季常歡又從同伴手裡抽出手臂,左手也從刀柄上放了下來,皺著眉對陳陣說道:「老子拍你是看得起你,要是讓我拍一下,剛才你抓我的事就算了,要是不讓,我以後跟你沒完。」
他也不等陳陣表達,抬手就朝陳陣的臉上打過去。
把手放到臉旁,只動用手腕的力量,那是拍,連手臂也一起揮過去,那就是扇耳光了,這是能把人打傷的,而且他出手很快,旁邊的人根本來不及拉,就好像一個人想要死,旁人根本無法阻止一樣。
季常歡的手腕再一次被陳陣抓住,他的揮臂力量雖大,但手腕被抓住時並沒有發出脆響聲,原因是陳陣這次用了左手,纏在手上的繃帶使得脆弱聲變成了悶響。
所有人看到季常歡手裡沒拿東西后都把視線移開了,但陳陣沒有,他一直盯著,看到了那抹肉眼難辨的銀光。
隨後便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陳陣左手的中指、無名指和小指握起來,握斷了季常歡的橈骨與尺骨前端,也把那個位置的皮肉直接捏爛,拇指和食指則夾住了那隻手掌的根部,骨頭斷了,肌肉散了,連接著手掌與手臂的只剩下富有彈性的皮膚,隨後也被撕爛,右手被直接扯離了身體。
僅僅是一握一扯,陳陣的動作很自然,行雲流水一般,輕鬆得像是從桌子上抬起飯碗,斷骨的聲音響起后,這個區域就陷入了沉寂,直到季常歡的嘴裡爆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人也往後倒了下去。
斷腕處噴出的血液被陳陣抬起左臂擋下來,灑在繃帶上的鮮血迅速消失,那隻斷手裡的血自然也被吸得一點不剩。
陳陣拿著那隻手掌,低頭看了一下,又抬起湊到鼻前去聞,動作像是要去吃一樣。
金屬擦刮的吟響聲起此彼伏,季常歡的同伴,圍觀的狼衛抽出了自己的武器,要不是擠得緊,後面的人沒有空間拔刀,聲音大概還會持續好一會。
「幹什麼!」一聲暴喝響起,跑得氣喘吁吁的齊峰撞開人群走進來,低頭看了一眼握著斷腕在地上不停打滾、慘叫的季常歡,又看了一眼陳陣手中的斷手。
「齊頭!他把季哥的手……手給……」季常歡的一名同伴緊緊握著刀,握得指關節都發白了,抑制著和陳陣拚命的衝動,畢竟,陳陣旁邊站的是狼衛的總長官。
「哦?他為什麼要去捏季哥的手呢?」齊峰一看這陣勢就知道壞了,這件事恐怕無法善終,他也不認識季常歡是誰,也跟著叫季哥。
「季哥只是想和他開玩笑而已,大家都親眼看著的,就算季哥鬧得有些無理,也最多被打一耳光罷了,他完全可以打回來,至於做這麼過份嗎?咱們可不能輕易放過他。」另一名同伴也大聲說道。
季常歡只是在地上打滾慘叫,斷腕被死死捏住,但仍在流血,他也疼得滿身大汗。
「而且他還在吃那隻手!骨子果然是吃人吸血的怪物,齊頭,不管你今天怎麼說,兄弟們也要卸他一條膀子。」圍觀人群里有人大聲應和。
「哦,誰?你說什麼我聽不到,就不能站出來說話?」齊峰冷笑了一聲,往聲音響起的那個位置看去。
然而那裡並沒有人站出來,現場又變得安靜下來,剛才說話的人像是消失了一樣。
這就有些讓人奇怪了,如果真是看在兄弟情份上為季常歡出頭,站出來也沒什麼,反正那些話也不算過份,為什麼不肯露面?
一些反應快的狼衛立即意識到這事有些不太尋常。
安靜沒有持續多久,另一個方向又有人開口了:「齊頭,我們都知道小雲是這骨子送回來的,我們也很感謝他,你站在骨子這邊我們是很理解的,但咱們躲著說說道理也就行了,要是站出來,以後大家見了面難看。」
這話說得有幾分道理,也不算過份,不少狼衛都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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