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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夜訪(中)

  沒有電燈就沒有夜生活,梁城也不是沒有屬於年輕人的娛樂場所,基本都是在一個較大的屋子裡點上篝火,台上表演節目,多是音樂,台下的看看錶演,喝喝酒聊聊天,或是談談戀愛,並不吵鬧,持續到十一二點也就結束了。


  而且娛樂場所集中在居民較多的地方,離市中心較遠,夜已深,萬籟寂靜。


  重物落地的聲音很輕,甚至還沒有手推車缺油的萬向輪發出的吱呀聲大,很沉悶,但是尖銳的吱呀聲沒有吵醒陳陣,反倒是更加細微的重物落地聲讓他睜開了眼睛。


  手指仍在搭在斷刀的刀柄上,陳陣沒有動,重新閉上眼睛,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聽覺上,傾聽著門外的聲響。


  他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一個很胖的人在努力的把自己塞進一件很小的衣服里,這時,極遠處不知誰家屋頂上的牛「哞」了一聲,聲音穿透力很強,引發了一輪犬吠。


  等周圍再度安靜下來之後,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也不見了,再也聽不到什麼。


  但是在陳陣病房的門外,已經並排站了三個人。


  走廊的牆壁上安著帶有透明防風罩的燭台,每隔幾米就有一個,主要是為了照亮牆壁上的指示線和病房門上的號碼牌,燭火跳動搖曳,卻怎麼也無法照亮三人手中的黑弩。


  黑弩比城衛的鋼弩要小得多,哪怕弩矢里裝有振石,力量也不足以射穿變異生物的外骨骼,這只是用來殺人的連弩,射穿皮肉絕對沒有問題,矢尖上抹過毒藥,哪怕是頭大象,被射中后也活不過十秒。


  不追求牢固,連弩的結構比鋼弩要複雜得多,弩身下方也有矢盒,矢槽也是全封閉型的,能保護弩矢,弩矢也不會滑落,上弦不是用手指去勾,而是拉動旁邊的栓子,上弦的同時也能上彈。


  這種連弩在形式上有點像災變前的栓動步槍,威力當然遠遠不及,但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響,弩弦的彈動聲也被類似槍管的矢槽減小,是專門用來暗殺的。


  除了連弩外,三人還帶著別的武器,中間那人腰上掛著把短刀,左邊的人身後背著把單刃斧,右邊的人則是在身上藏了五六把小刀,能刺能扔。


  弦已經掛上,離得最近的幾根蠟燭已經捏滅,不會有光直射近病房裡,牆壁反射過來的光已經足夠看清裡面的一切,站在中間的那人轉動腦袋和身邊的兩人對視點頭,伸手握住了門把。


  先拉住門,然後轉動門把,這樣鎖舌才不會和鎖扣板的邊緣摩擦,發出較大的聲音,直到門把轉動到極限,他又輕提門把緩緩前推,如果合葉的螺絲有些鬆動,開關門的時候就會發出吱呀聲,稍微提著門把再開就不會發出聲音,合葉缺油的話也會有動靜,提著門把也能最大程度的減少摩擦,降低聲響。


  最好的醫院,最高檔的病房,門自然不會發出怪響,無聲的推開來,三把連弩同時抬起來對準房內,而且是不同的方向,中間的人瞄著床,左邊的人對著衣框,右邊的人對著門框邊緣。


  他們的行動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聲音,可床上沒人,空空如野,三人又互相對視了一眼,由中間那人率先走進屋裡。


  進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門后與天花板,確定沒有人躲著,他才把連弩對準了床底,因為被子從床邊耷拉下來,擋住了床底。


  第二個人走進來,連弩始終瞄準衣櫃,第三個人進來后再次掃視四周,沒有房間去瞄哪,只是抬著連弩,做好射擊準備。


  窗帘忽然揚了一下,三人立即調轉連弩對準那裡,卻只是風而已,街上有路燈,燈罩里同樣是蠟燭,不是為了照亮什麼,僅僅是指路用的,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了光污染,雲層不會反射地面的光,所以外面黑得厲害,也冷得厲害。


  這麼冷的天,沒人會開著窗子睡覺,窗子肯定是剛剛才打開的。


  最先進門那人看向衣櫃,最後進門那名同伴立即領悟,走過去站到衣櫃側邊,伸出手指緩緩勾開櫃門,兩名同伴一個仍瞄著衣櫃,一個仍瞄著床底。


  衣櫃里沒人,原本瞄著衣櫃那人立即調轉連弩瞄向床底,看到這個動作,開櫃門的人又小心的走到床旁,捏住被子,等了兩秒,然後猛的掀開。


  床下也沒有人,孤零零放著個沒使用過的便盆,這是給無法下床的病人用的,陳陣自然不需要。


  能藏人的地方除了衣櫃和床下外,就只剩窗口了,他們的目標要麼已經跑了,要麼就掛在窗子外面,三把連弩都對向窗口,開門、掀被那人再次走到窗邊,緊張的吞了口口水,把手握住窗帘邊緣,往上提起,這樣就可以避免拉開窗帘時發出的聲音。


  窗帘像是幕布一樣捲起來,雖然只有一邊,卻已經足夠看清窗檯,而就在這時,光線忽然消失。


  門被關了起來。


  鬼魅般的身影飄動起來,窗外的光雖弱,可牆壁是白色的,能夠映襯出那個黑影,「啪啪啪」三聲輕響,三支弩矢打在牆上,翻滾著落地,根本無法射中那個人。


  三人都沒有發出聲音,說明他們還有同伴,不想驚動其他的病人或護士,這也正合陳陣的心意,他左手拿著斷刀,飄過三人身旁時用刀柄敲在三人後腦勺上,將三人打暈在地。


  他們很快就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被床單牢牢綁住,嘴裡塞了東西,發不出聲音來,是被花瓶里的涼水澆醒的。


  陳陣站在他們面前,俯身看著他們,見三人都醒來了,便提起其中一個人,用左手捏住他的臉,虎口對著鼻子,掌心壓著嘴唇,把這人提到空中,輕聲問道:「來了多少人。」


  那人的嘴並沒有被捂實,還可以發聲,只是沒辦法發出太大聲音,他也沒打算髮聲或說話,不屑的冷笑了一聲。


  下一刻就是骨頭被捏碎的聲音,口腔、臉頰被碎骨刺破,流出了大量鮮血,卻沒能從那隻左手的手掌邊緣流出來。


  等這人身上的血被吸光,陳陣這才放開手,讓屍體掉在地上,臉已經被捏爛了,根本看不出來是個人類。


  另外兩人看到這一幕,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提起第二個人,陳陣掐著他的脖子,把塞在他嘴裡的被子布團取出來,問了同樣的問題:「來了多少人。」


  這人同樣感覺到了那隻左手的堅硬和冰冷,他在害怕,大腦一片空白,沒有回答陳陣的問題,這被看作是拒絕回答問題,臉沒有被捏爛,別傳是喉嚨上多了個刀口,鮮血激射而出,隨後被那隻鋼鐵般的手捂住。


  被同樣的熱血灑得滿臉都是,第三個人已經嚇得魂不附體,抖得像篩子一樣,等第二個同伴的屍體摔在地上,他也被提了出來,不過抓住他的是右手。


  「來了多少人。」陳陣的語氣沒有變化,像是錄音機里放出來的一樣。


  被提起來的人嘴裡發出了「唔唔」的聲音,用力點頭,急得差點流淚,他嘴裡的被子布團沒有被取出來,生怕又被視作是拒絕回答,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想回答問題的迫切心情。


  陳陣拿起放在床上的斷刀,在這人手被上劃了一個極小的口子,這才取出對方嘴裡的布團,用左手握住了那隻手被划傷的手,又道:「我在吸血,還有一些別的問題要問,能不能活下來,取決於你回答速度的快慢。」


  那個立即壓低聲音說道:「應該有十多二十人,因為是分組行動的,我不知道具體數目,也不知道雇我們的人是誰,不知道其他小組的行動安排,我們這組的行動計劃第一步是清理走廊里的狼衛,但是不殺他們,只弄暈,第二步是就是進來殺你,殺死你立即離開,有其他人來處理屍體。」


  他語速極快,怕陳陣聽不清又讓他重複,吐字也十分清晰,把自己能想到的問題都回答了,這樣就可以節省陳陣再提問的時間。


  這番回答反而讓陳陣愣了兩秒,這才放手,讓對方摔倒在地。


  那人體驗到了全身血液迅速流失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難受,而且令人恐懼,與之相比,傷口的疼痛根本算不上什麼,失血過多,他頭暈眼花,昏昏欲睡,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我還有別的問題要問你,不想被同伴滅口就躲好。」陳陣把他提起來放進衣櫃,又把那兩具屍體踢到床下,拿起斷刀,略微一思考,拉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仍然一個人都沒有,盡頭放著一把椅子,椅子的斜對面有一輛放著清潔工具的手推車,他的右手縮進斗篷里,摸了一下胸前的傷口,再伸出來一看,指尖上有一層薄薄的血膜。


  結痂的傷口似乎掙開了一點,但是不嚴重,反正皮肉傷也無所謂,只要肺部的傷口別出問題就行。


  想了想,陳陣向護士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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