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完結(終)
第48章 完結(終)
將兩個月的時間, 陸呦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尤其是當她數次從賀鳴非那裏聽到:“這次行動安全得很,非常非常安全,就是出個差而已。”
他越是這樣說, 陸呦心裏越是不安。
如果真的是特別安全的行動,以賀鳴非的性格,絕對會添油加醋說得非常嚴重, 故意讓她多擔憂幾分。
但他現在一口一個“安全”、“安全”,恰恰證明了這次行動不僅不安全, 而且可能非常危險。
終於, 在初春時節,警隊那邊傳來了消息。
曆時兩個月的案子,終於偵破了。
媒體也在第一時間報道了這起案子可以公開的偵緝信息:蔣鐸直接偽裝成了之前落網的毒|販, 混入組織裏, 成為了臥底,,
陸呦隻看了一分鍾不到, 便關掉了窗口。
她實在不敢了解具體的細節,就像把頭埋入沙土中躲避危險的鴕鳥一樣,她寧可閉上眼睛, 也不敢了解他究竟經曆了怎樣命懸一線的危險。
賀鳴非在蔣鐸隨隊從邊境歸來之後,第一時間給陸呦打了電話:“小呦, 回來了,局裏正在開表彰大會,知道你想見他,我們這兒馬上結束了, 你快過來吧。”
“謝謝非哥。”
陸呦放下手機,心裏也帶了些疑慮, 為什麽蔣鐸不自己給她打電話。
難道還在生氣她婚禮沒有出現麽。
過去的種種,在這兩月的思念和擔憂中, 全都被衝散了。
和他的安危比起來,其他事,真的不算什麽。
陸呦不再計較過去的所有事,隻想要快些見到他。
警隊內部的表彰大會,盡管賀鳴非說她可以進去觀禮,但陸呦還是坐在外麵的橫椅上,等待著表彰大會的結束。
好幾次,能聽到禮堂裏傳來熱烈的掌聲。
似乎有些近鄉情怯。
陸呦等了約莫半個小時,終於,有穿著製服的警員們陸續從禮堂出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激動地討論著案情的經過。
警員們離開得差不多了,蔣鐸和賀鳴非幾人才最後從門邊出來。
陸呦站起身,人群中一眼便鎖定了他。
他穿著筆挺的製服,身形頎長而挺拔,每一顆紐扣都一絲不苟地扣著,顯出嚴謹和肅穆。
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將他的眼睛攏入深邃的陰影中,看不清神情。
他手上拿著一束捧花,顯然是剛剛在表彰大會上得到的。
陸呦的心髒抑製不住地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
她是真的,好想他啊。
賀鳴非看到了陸呦,衝她揚了揚手,然後拉著蔣鐸來到她麵前。
陸呦忐忑地看著蔣鐸。
同樣,蔣鐸也打量著陸呦,倆人似乎都有些矜持。
“哥哥,”
“這女孩,我好像見過。”
倆人幾乎同時開口,然而,陸呦聽到他這句話,頓時愣住了。
這句話,他是對賀鳴非說的。
賀鳴非尷尬地用手揉了揉鼻子,將陸呦拉到邊上,輕聲道:“三爺之前不是就有間歇失憶嗎,有些事做了卻不記得。這次任務,遇到一些意外情況,失憶症更嚴重了。”
陸呦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說他,失憶了?”
“不是全部,他還記得很多事,比如自己的身份、職責,但是有些讓他傷心的人和事,大腦出於自我保護,給自動過濾掉了,不過你放心,醫生說很快會恢複的!”
陸呦覺得這簡直在開玩笑,她甚至懷疑蔣鐸和賀鳴非合夥騙她呢。
“當我三歲小孩啊?”
“哎。”
陸呦推開賀鳴非,望向蔣鐸:“你不記得我了?”
蔣鐸臉上浮現了笑意,宛如春日裏的朝陽與湖光,令人感覺非常舒適——
“這麽好看的女孩,不會是我女朋友吧。”
“,,”
“當然不是。”賀鳴非插嘴道:“你怎麽可能有這福氣。”
“想來也是。”
蔣鐸禮貌地衝陸呦點點頭,準備離開了。
在他和她錯身而過的瞬間,陸呦攥住了他的衣角:“我不是你女朋友,我是你的,,妻子。”
蔣鐸詫異地望向賀鳴非。
賀鳴非點了點頭,將他推到陸呦麵前:“沒錯,這是你老婆。”
蔣鐸笑容略微僵硬,帶了幾分驚訝地望向陸呦:“真是啊。”
陸呦朝他走近了一步,牽住了他:“怎麽,不相信嗎。”
蔣鐸低頭,看著她緊扣著他的手:“那我是要把我這輩子的福氣,都用光了。”
陸呦緊緊攥著他,卻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一瞬間,失措、委屈、傷心,,這些酸澀的情緒翻湧而出,她眼睛紅了。
她是讓他傷心的人,所以他把她忘了。
蔣鐸看到她眼底有水光,不知道為什麽,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低頭,看到了陸呦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
他牽起了她的手,然後也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他們的無名指上戴著同一對結婚鑽戒。
“我們真的結婚了。”
他出神地說完這句話,賀鳴非立刻插嘴道:“婚禮的確是辦了,禮錢也收了,不過新娘子嘛,嘿嘿,沒來,”
他話還沒說完,陸呦立刻打斷了他:“都交換戒指了,當然結婚了!你不要以為失憶了就能賴賬,還記得你誓詞說什麽嗎!”
蔣鐸幾乎都沒有思考,鄭重念道——
“我願意娶陸呦為妻,給予她全部的忠誠,用餘生敬她、愛她、像保護這個世界一樣保護她。因為這一刻之後,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這是陸呦第一次聽到蔣鐸親口念書誓詞書上的誓言,不像是重複,倒像是一句一句地,莊嚴而虔誠地說給她聽。
“喲,可以啊。”賀鳴非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婆都忘了,誓言居然還記得。”
蔣鐸不爽地瞪他一眼,似乎覺得他在破壞氣氛。
賀鳴非被他一頓眼神殺之後,自覺地閉了嘴。
蔣鐸看著麵前宛如百合花一般柔美嬌妍的女孩,心頭升起了很多溫柔,下意識地便將手裏的那束鮮花遞給了她。
她是他的妻子,餘生便要風雨同舟、榮辱與共。
陸呦毫不猶豫地接過了,低聲問道:“晚上要聚餐嗎,還是回家。”
“回家。”蔣鐸毫不猶豫地說。
“好,那回家。”
陸呦一隻手捧著花,而另一隻手牽起了他。
下一秒,蔣鐸便反握住了她的手,很用力,用力到似乎永遠不會放開了。
,,
回到家,電梯門打開,蔣鐸進屋之後便抱起了黑色的小貓,擼了一把毛:“煤炭,爸爸回來了。”
小貓親昵地蹭蹭他的手。
陸呦倚在牆邊,沒好氣地說:“你連煤炭都記得,不記得我了?”
“煤炭沒讓我傷心。”
“,,”
“你裝的吧!”
蔣鐸回頭,無辜地看著她:“沒裝,我真的失憶了,不過這並不影響你是我妻子的事實,放心,我會對你好。
陸呦始終不相信蔣鐸真的失憶了,尤其是他這般輕易地便接受了一個“陌生”的女人作為他的妻子,而且這般自然而然,一口一個老婆。
這哪裏像失憶的人。
她覺得,蔣鐸在演她。
“你先洗澡吧,在外麵兩個多月,肯定累壞了。”
陸呦拉蔣鐸來到了浴室。
蔣鐸看著麵前寬敞的浴缸,浴缸裏她還放了幾片頗有情調的玫瑰花瓣。
蔣鐸拉了拉衣領,說道:“我用不慣這個。”
陸呦歪著頭道:“這是你自己的家,你以前用得挺順手的啊。”
“怎麽可能,我是硬漢。”
硬漢怎麽可能泡玫瑰花澡。
陸呦鄙夷道:“你不僅自己用,你還拉我一起,”
話還沒說完,陸呦便看到蔣鐸臉上浮現一絲詭異的潮紅,她立刻閉嘴了。
如果這男人真的什麽都不記得,那她說這些,的確不太合適。
但陸呦還是不信邪。
“你不用,這麽多水也不能浪費了,那我先洗哦。”
“好。”
蔣鐸說完,很紳士地離開了浴室。
陸呦下水泡了會兒,然後喊道:“哥哥。”
很快,男人來到門邊,磨砂的門口倒映著他黑色的輪廓:“怎麽?”
“幫我拿一下睡衣。”
“好。”
黑色的輪廓消失了,很快,男人的腳步聲傳來:“拿到了,放哪兒。”
“拿進來。”
蔣鐸在門外踟躕片刻,終於還是推開了浴室門,朦朧的霧氣撲麵而來,帶著暖暖的香氣。
他閉著眼睛,走了進來。
陸呦發現,霧氣中的男人竟還穿著製服,在這暖香四溢的環境裏,柔軟與冷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放在哪裏?”他問她。
“這裏,過來。”
於是蔣鐸閉著眼睛走到她麵前。
陸呦看著他手上那條黑色的蕾絲睡裙,故意問道:“哥哥,失憶了,卻還記得我的睡衣放在哪裏?”
“間歇性失憶,並不是什麽都不記得。”
“你有選擇地把我忘了。”
“嗯,你讓我傷心了。”
蔣鐸說得很理直氣壯。
陸呦起身走出浴缸,來到他麵前,踮起腳尖,輕輕在他耳畔道:“我讓你傷心,你就把我忘了;那我讓你開心的時候,你還記得嗎?”
“,,”
濕熱的氣息,刮著他的耳廓,她用極其誘惑的嗓音,問道:“我讓你開心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嗎,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
“你可以睜開眼,看看。”
終於,蔣鐸睜開了眼。
陸呦大方地和他麵對麵而立,蔣鐸的目光緊扣著她的眼睛。
但餘光,仍然將所有的口口,盡收眼底。
陸呦踮腳,給了他一個濕漉漉的親吻:“還記得這個嗎?”
蔣鐸扣住了她的後腦勺:“多試一下,也許會記得。”
,,
他吻了她一會兒,似乎注意到室內溫度並不高,於是便把衣服遞給了她:“回去泡著吧,當心著涼。”
“哦。”
陸呦意猶未盡地還想吻他,蔣鐸卻笑著移開了頭,恰好到處地帶著淡淡的引誘,轉身離開了浴室,順手關好了門。
陸呦舔舔唇,還是覺得蔣鐸在裝。
不過,即便如此,他在某些方麵還是能死死地拿捏住她,想反殺,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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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陸呦回到了臥室。
臥室亮著一盞夜燈,蔣鐸坐在床邊看書,暖黃色的燈光將他輪廓也照得很柔和。
陸呦爬上床,很自然而然地躺在了他的腿上,看著他帶了青色胡茬的下頜。
無論從那個角度,他的臉漂亮到近乎完美。
“哥哥,你在看什麽?”
“《犯罪心理》。”
“好看嗎?”
蔣鐸將書翻開那一頁輕輕蓋在她的眼睛上,然後俯身吻了她的唇:“不如你好看。”
“不演了?”
蔣鐸終於承認:“不演了。”
“騙我好玩嗎?”
蔣鐸沒有把蓋在她眼睛上的書移開,而是說道:“我隻是害怕,”
那是蔣鐸第一次,承認他害怕。
原來這個世界上,他也有害怕的東西。
“怕什麽?”
“怕你不原諒我,怕永遠失去,怕過去十多年的每一個心碎的日夜,重演。”
她伸手,虛無地在空中摸了摸:“蔣鐸,把戒指給我。”
“戒指在你的手上。”他抓起她的手揚了揚。
陸呦對他破壞氣氛的行為很不滿:“我說你的!”
“哦。”
蔣鐸快速摘下戒指,遞到了陸呦的手中,陸呦重新盤腿坐起來,非常鄭重地牽起了他的手,盯著他的眼睛,虔誠地念著誓詞——
“我願意嫁給蔣鐸為妻,給予他全部的忠誠,用餘生敬他、愛他、像保護家人一樣保護他。因為這一刻之後,他就是我的全世界。”
說完,她牽起了他的手,將那枚泛著幽光的銀色的指環,珍而重之地戴在了他左手的無名指上,然後低頭,輕輕吻了吻。
就像第一次微風將他的頭發吹到他臉上時的怦然心動,那一刻,蔣鐸的心,已經被她那一個吻融化了。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他所保護的這個世界值得,因為這個世界有她。
所有的苦難和悲傷,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塵埃,好多好多的幸福,灌滿了他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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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陸呦和蔣鐸去民政局登記領證。
冉冉懸空的太陽,和第一次倆人走出民政局時一樣燦爛。
蔣鐸還記得那時的患得患失。
這次,陸呦不再猶豫,蔣鐸也不再忐忑了。
兩人將紅本本小心翼翼地放在一起,揣進了包裏,然後牽手去路邊的早餐店吃早飯。
這天,就如同過去和將來的每一天一樣,平凡而又盛大。
陸呦點了一屜小籠包,蔣鐸則點了豆漿。
陽光透過路邊濃密的梧桐葉,在地麵撒下片片斑駁的光影。
早餐店的阿姨將一屜熱騰騰的包子端上了桌,蔣鐸隔著包子蒸騰的霧氣,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快點吃,吃完上班。”
“在我吃飯的時候,請不要提上班兩個字!”
“對了,今天周一。”
“請不要提醒我今天周一!”
陸呦打了他手一下,他很幸福把另一隻手也伸給她,讓她打。
陸呦見他這麽賤,於是夾起包子,放進了他的豆漿裏。
很快,豆漿便把包子完全浸泡。
“,,”
“吃啊。”
蔣鐸從豆漿裏叉起了濕乎乎的包子:“陸呦,你要是再幹同樣的事,我也會生氣。”
陸呦小時候總幹這樣的事。
她喜歡把油條和包子這些東西放進豆漿裏浸泡之後再吃,蔣鐸則隻喜歡一口純豆漿一口別的,絕對不能混在一起。
這是倆人在生活方麵最大的矛盾。
陸呦看著蔣鐸沉著臉,將沾了豆漿的包子吃進去,她拍拍他的手:“下不為例!”
“你這句話,已經說了很多年了。”
但每一次,她都要幹同樣的事。
吃晚飯之後,蔣鐸牽著陸呦的手,緩步地走在種滿了梧桐樹的路上。
他抬頭,看到了溫柔的陽光,忽然揚起眼角,笑了。
“你笑什麽?”
“想笑。”
從今天以後,他的世界隻有太陽,因為月亮已經被他牽在了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