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林夢秋鼻頭紅紅的還想哭,但聽到說要給沈徹上藥,眨巴著紅腫的杏眼,硬生生將眼淚給憋了回去。


  “在哪裏?”方才哭的太投入,聲音也帶了些許的鼻音,不僅不難聽,還多了幾分的嬌憨。


  沈徹抬手指了指多寶閣上的白玉小盒,林夢秋便抽著小鼻子,乖乖的轉身去拿東西,倒真是沒再哭了。


  隻是小盒子放的有點高,林夢秋伸長手試了試,指尖堪堪觸碰到邊沿。


  這會沈徹如此狼狽的坐著,喊人進來是不切實際的,林夢秋隻能盡量的墊著腳尖去夠,來回數次後她咬著牙輕輕的跳了起來。


  坐在身後瞧著的沈徹,一時沒忍住,竟是扯著唇角漏出了一聲笑,說要殺她都止不住她的哭,沒想到讓她做事倒是聽話了。


  而且她笨拙的樣子真像是隻蠢兔,隻需要在她的身後加團兔尾,保管八兩能追著她跑上幾個來回。


  ===替姐姐嫁給病嬌反派後 第19節===

  不過,蠢是蠢了些,倒比她往日端著架子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人沒那麽討厭。


  剛這麽想著,方才還在那踮著腳尖蹦的林夢秋,已經取到小盒回來了。


  “世子,藥拿來了。”林夢秋手裏小心翼翼的捧著白玉盒子,一雙紅彤彤的眼亮晶晶的看著他,活像是在獻什麽寶貝。


  這會不怕也不哭了。


  沈徹不習慣被人這麽看著,不自在的撇開眼,狀若無意的道:“替我敷藥。”


  林夢秋平日手腳還算靈活,尤其是在林家時,她對周圍的人都有戒備,除了紅杏基本上的事情能自己做便不需要下人。


  別說是上藥,就連抓藥煎藥她都嚐試過,可現在要給沈徹上藥,她卻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愣了片刻,才遲疑的點頭。


  打開白玉盒子,就能聞到淡淡的草藥香,這與沈徹身上那股冷冽的藥香很是相近,但那膏藥卻有些讓人作嘔。


  是泛著青的墨綠色,根本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熬製成的,當初就連阿四頭次看見都忍不住捂鼻子作嘔,更何況是她。


  一個嬌弱的世家閨秀,與其說是讓她敷藥,不過是刁難和試探。


  沈徹冷眼旁觀,也不催她。


  他在等,等她何時忍不下去,害怕的逃走,也好不再在他眼前晃悠。


  林夢秋擰著眉看著膏藥,整個人瞧著格外的嚴肅緊張,但她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惡心,隻是不知該如何下手。


  她在腦海裏模擬了幾遍動作,深吸一口氣,而後動作緩慢的將膏藥取出,深蹲的跪蹲下身子,動作輕緩的捧起了他左邊的小腿。


  離得近了,林夢秋才能更清楚的看到他受過什麽樣的傷。


  不僅是細密的針孔,還有他的膝蓋往下留有很重的舊傷,她的眼眶又濕了,隻是咬著唇不敢讓自己哭出來。


  方才她確實是失控了,但沈徹不喜歡她哭,那她就不哭。


  她的動作又輕又柔,就像那不是他的腿,而是件珍寶,甚至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藥已經抹上了。


  沈徹的腿其實當年便接上了,但傷的太重,傷到了骨髓即便接上也毫無知覺,不管如何的針紮都沒有用。


  文大夫是替他接腿的神醫,也是他研製了這膏藥,用的是世上最毒的幾種草藥以及毒物混合而成。


  剛敷上時會有火辣辣的刺痛感,一開始他還燃起過希望,疼便還有希望。


  可時間久了,除了偶爾的刺痛並沒有成效。


  文大夫年前去了南邊尋藥方,沈徹也隻能按時的用這藥麻痹自己,隻有感覺到疼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腿還在。


  平日敷藥都是他自己完成,今日也是他起了興致,想要撕下她的麵具,可沒想到等到的會是這樣的情形。


  沈徹突然覺得有股無名火在身體裏亂竄。


  他還記得,姓周的嫁進府沒兩日,便撞見了他在敷藥,正好墨綠的膏藥附滿他的雙腿,可怖又惡心,當時她是什麽反應來著?

  哦,滿臉驚恐的落荒而逃,像是看到了什麽醜惡的怪物。


  等隔了幾日後的夜裏,他召她侍奉,她不出所料的在袖中藏了匕首,妄圖殺他。


  他親手掐斷了她的脖頸,看著她像朵枯敗的花倒在血泊中,心中隻有無盡的殺意和暢快。


  所有背叛他的人,都該死。


  可林夢秋不同,她沒有害怕,也沒有恐懼,甚至看不出一絲的勉強,她是真心誠意的為他上藥。


  她的手也與他的不同,他是冰冷的,而她是滾燙的,與她落下的淚一樣。


  所觸碰到的肌膚,居然還未上藥,就有戰栗著的刺疼感。


  沈徹的唇色本就煞白,這會臉上也有了幾分痛苦之色,漆黑的雙瞳開始發紅發暗,就連眼尾也染上了一抹殷紅。


  他突然就發起怒來,啞著嗓子嗬斥著:“滾出去。”


  林夢秋還在小心翼翼的上藥,驀得聽到他痛苦的怒吼聲,被嚇得手上一個哆嗦,還好她緊緊的握著膏藥,不然此刻已經滾落在地上了。


  她迷茫的抬起頭看他,“世子,藥還沒上完。”


  “我讓你出去。”


  沈徹整個人都很暴躁,好似下一刻便要暴起殺人。


  一低頭便對上了她的雙眸,因為才哭過眼睛微微的紅腫,卻絲毫不影響那雙眼睛的澄澈和明亮。


  此刻她看上去有些滑稽,纖細修長的手指上沾著讓人惡心的膏藥,正跪蹲在他的身前,那樣滿心滿眼的都是他。


  “是不是妾身動作太重了,還是哪裏做錯了,妾身馬上就改,還差一點點就塗好了,一點點。”


  沈徹兩穴的青筋直冒,讓他看上去十分的凶狠猙獰,“太重?你這恨不得十天沒吃飯的力道,是要撓癢嗎?不要讓我說第三遍,趕緊滾。”


  “不然,便殺了你。”


  他暴怒的聲音已經冷了下來,在他口中,殺人便是如此簡單又草率的一件事。


  她比以往所有的人都更要嬌弱,更要膽子大,但不管膽子再怎麽大的人,也都是怕死的。


  這樣,她就該怕了,該逃了。


  他本就是個暴戾的怪物,不需要任何人的善意和接近。


  林夢秋的動作微頓,而後呆滯著不動了,沈徹赤紅著眼滿是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一樣的,不管她裝得再怎麽像,都是一樣的。


  她和那些人都一樣,不管說的再如何天花亂墜,再感人肺腑,在看到他的殘缺時依舊是懼怕和閃躲的。


  她也不例外。


  瞧,她馬上就要落荒而逃了。


  可接著,讓沈徹從未預料的一幕出現了,眼前的女子欺身上前,緊緊的抱住了他的小腿。


  那隻連他都不願意多看一眼,醜惡的小腿,膏藥蹭到了她的身上她也不管。


  而後是她帶著哭腔和濃重鼻音的聲音響起,“讓我把藥上完好不好,夫君。”


  沈徹腦海裏緊繃著的那根弦,突然之間,斷了。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低啞著緩緩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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