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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九章 有人為了吃的可以出賣尊嚴,有些人卻將完好的食物丟在路上

  皇宮內,帕爾斯女皇泛著一本厚厚的卷宗,古井無波的臉上看不出她內心的情緒。作為一個帝國的女皇帝,一個政客,她和所有其他政客一樣,都是悲哀的。


  開心的時候,不能開懷大笑;悲傷時,不能流露悲戚;滿足時,還要面露不滿;憤怒時,也要笑臉迎人。


  這是一個完全不能表現出任何內心世界哪怕一絲絲情感的特殊職業,每一次的交鋒,往往都意味著要做出違背真實自我的決定。


  這是最壞的職業,但也是最好的職業!


  政客們通過這個職業施展自己的報復,去改變世界,改變這個人吃人的社會,每個政客最初的夢想,都是創造一個完美的世界。只是在這個過程中,有人堅守了本心,有人走向了岔道。


  宰相甘文緩緩從門外推門而入,他無條件的支持帕爾斯女皇,帕爾斯女皇也選擇了無條件的信任他。老宰相在皇宮中,就像在是自己的家裡一樣。除了極個別不能去的地方之外,連帕爾斯女皇的書房,都可以不經過通報直接進來。


  聽見腳步聲,帕爾斯女皇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甘文,微微頷首,指了指正對面的一組椅子,示意他坐下。她眨了眨眼睛,讓眼睛得到了一個短暫休息的機會,然後才面帶微笑的望著甘文,問道:「出了什麼事?」


  她心裡是不想笑的,因為甘文主動來,就意味著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麼,都不會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可她為了維持自己的體面,為了照拂甘文的面子,為了讓這位宰相深感自己的賢明,她必須露出笑容。


  就像帕爾斯女皇臉上此時帶了一個面具,甘文的臉上何嘗不也帶著一個面具?

  「真理報和一些小報在抨擊雷恩的『揭發令』,他們認為這是扭曲人性,違背道德的法令,從最根本上破壞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社會發展的倒退行為。」,真理報和一些小報為了謀求銷量,以及為了在一些特定的人群中形成權威,他們總是通過抨擊政府和貴族,來體現自己與眾不同的「高潔」。


  在這些報紙眼中,貴族每一個毛孔里都流淌著黑色腥臭的血液,他們的成功和勝利,是踩在了無數平民的屍骨之上得到了的成功。


  這種直擊當權者的行為,一直以來都不缺少市場。仇富存在於任何一個世界,任何一個的時間段中。仇富仇的不僅僅只是財富,還有力量,還有權勢。貧窮者也並非只是單純的指那些窮人,還囊括了在政治上貧窮的人,在力量上貧窮的人。


  自從輿論攻勢這隻猛獸被雷恩從柵欄里放出來之後,很快這些聰明的政治家們就體會到報紙無窮的好處,而最近一段時間裡,雷恩再次成為了熱議的對象之一。


  在這個由無數個秘密形成的社會中,雷恩就像是一把胡攪蠻纏的刀子,從來不按照規矩來。規矩在他的眼中,似乎只有被破壞的價值,與此同時,他所有的行為偏偏又被包括在規矩之中,並沒有真的就逾越了規矩。他天生就是一個壞東西,總是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成為輿論的風口浪尖。


  帕爾斯女皇笑容似乎擴散了一些,嘴角的弧度也大了一點,她低下眼瞼的瞬間,露出一絲壞笑,似乎雷恩倒霉,她就很高興一樣,「我從來不指望他能安靜下來,即使他離開了帝都。」,帕爾斯女皇伸出白皙的手指點了點桌子上的卷宗,「我這兩天一直在翻看雷恩的卷宗,我希望能找到他變成如此瘋狂的秘密,但是我什麼也沒有找到。」


  帕爾斯女皇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她的語氣里似乎藏著某種不知名的東西,有點對神秘的好奇,也有對神秘未知的畏懼,「瞧,帝國三百六十九年夏季二月十九日,荊棘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雷恩,與富商羅傑斯因為一名有技術的女人大打出手,雷恩讓護衛狠狠的走了羅傑斯一頓,並且搶走了他身上的十一個金幣。」


  「隨後羅傑斯上告樞密院和帝國長老會,檢舉荊棘家族雷恩搶劫財物,並且率眾在眾多目擊者的情況下毆打了他。羅傑斯上訴要求樞密院和帝國長老會讓雷恩歸還他被搶的十一枚金幣,並且向他道歉。但是雷恩聲明了自己的權力,用五十枚金幣買斷了自己的搶劫罪,拒絕向羅傑斯低頭道歉,並且再次組織人手,將羅傑斯痛揍一頓,打斷了他的左腿。」


  宰相甘文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他在笑,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卻偏偏無法看清他眼縫裡到底藏著什麼樣的情緒,「這不是非常的正常嗎?他就像是所有貴族的後代那樣,胡鬧,任性,不知道世界的殘酷以及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這的確就像甘文所說的那樣,帝都每一個大貴族的孩子幾乎都和卷宗里記載的一樣。在他們沒有接觸家族事務之前,吃喝嫖賭抽就是他們生存以及生活的真正意義所在。只有到了三十歲左右,這些已經身體上成熟,思想上也開始成熟的「孩子們」,才會嘗試著幫助家主族長處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才會變得沉穩起來。


  遠的不說,就是甘文自己的孫子,前些天才剛剛把他從帝都監獄里領出來,原因是這個傢伙和另外幾位貴族的子嗣爭風吃醋,在打群架的時候動了刀子,違背了貴族們的「規矩」,於是被送入了監獄里好好的反省一下,順便接受一點教訓。


  比起雷恩,反倒是他的孫子似乎更可惡一些。


  帕爾斯女皇笑而不語,翻過幾頁,繼續讀道:「帝國三百七十年秋季三月二十一日,荊棘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雷恩,因一名流浪漢養的狗,和兩名貴族當街撕扯毆打。在搏鬥的過程中,雷恩踢斷了對方的鼻樑,以及另外一人的肋骨,並且極力的羞辱這兩位貴族。」


  她似笑非笑,「後來我調閱了更加詳細的檔案,起因居然真的只是一條狗。一名老流浪漢的狗被路邊人們拋棄的食物吸引,正好擋住了兩名貴族的路,於是他們踢死了這隻狗,並且讓人扒了狗皮。這一幕被雷恩看見,他突然狂性大發,讓自己的侍衛圍毆了這群人。在最後,他居然給了流浪漢一個金幣,真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沒想到雷恩伯爵還有如此純善的一面!」,甘文驚訝的太高了語調,這的確是他沒有想到的。從雷恩去了奧爾特倫堡之後這一系列的手段來看,這個傢伙的心都是黑的。說一句不算恭維的話,如果讓兩人調換一下位置,就是他這個當了數十年的宰相,都不一定能從容的屠殺上萬手無寸鐵的工人,更不可能有勇氣絞殺數萬已經投降的叛軍。


  這已經不只是狠辣可以形容的了,這是絕對的冷漠和無情,是一種對生命態度的漠然,是一種絕對的冷酷!


  然而就是這樣的人,居然還有如此純善的一面?

  別開玩笑了好不好,這可不是閑著無聊的蛋疼時光,那種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以甘文的人生閱歷,他當然第一時間就分析出雷恩亂來的原因是出自於流浪漢養的狗被踢死,從而引出內心處對生命逝去的憤慨,對貴族階級的叛逆。


  這樣的雷恩,真的不應該出現。


  每個人的性格,都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必須有一個漫長的養成過程。一個生活在深宮內苑的公主,絕對不可能飽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比如說歌莉婭公主。一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也不可能為一條狗的死亡而動怒!

  這是違背了常理的表現,是絕對不應該存在的表現!


  帕爾斯女皇的笑容變得有些奇特起來,她似乎若有所指的說道:「他不讓我消停,所以我就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養成了他的性格。」,說到這裡她笑容逐漸收斂,變得有些凝重而嚴肅,「就像這卷宗上所記錄的一切,在沒有去奧爾特倫堡之前,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貴族子嗣,囂張跋扈,不可一世,沒有道理可講。」


  「但是當他離開了帝都之後,他所有的行事風格都變了,變得不像雷恩這個人了!」


  甘文皺起了眉頭,遲疑著問道:「您是說,他不是雷恩?」


  帕爾斯自己也搞不清楚,在秘窟內,雷恩一定獲得了了不起的傳承,這也反應出他的確身負著神聖的血脈。相貌、性格、外在,都可以騙人,唯獨血脈不會騙人。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根本做不了假。


  完全就像是兩個人的雷恩,一前一後的表現有如此恐怖的差距,不得不讓帕爾斯女皇懷疑。


  到底是他之前一直在演戲,騙了所有人,還是因為他父親的死亡和自己瀕死,改變了他的內心世界。


  這或許,將永遠是一個謎。


  除非有一天,雷恩站出來,親手揭開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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