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喜歡
第42章 喜歡
夢中遭遇讓虞秋一整日都打不起精神, 她很清楚兩人已經被賜了婚,除非雲珩主動將這樁婚事作罷,或者有人死傷, 否則兩人是一定會成親的,那樣親密的接觸遲早會有。
知道是一回事,親身體會了才知道其中可怕, 要被生吞活剝了一樣。
虞秋想起來就心悸,都不想成親了。
她也沒心思與雲琅說話, 躲在屋中發了一整日的呆, 轉頭聽見丫鬟們竊竊私語。
“小姐,先前為難過咱們的許二公子死了!”
虞秋心事重,反應遲鈍,“許伯騫?他怎麽死的?”
上回雲琅把人打得站不起來,虞秋覺得他不敢將事情說出來,經過教訓也不會再敢來難為自己, 後來就未多關注他了。現在知道人死了,心中沒有喜樂,隻有輕微驚訝。
“被人穿透了琵琶骨在城樓上掛了一夜, 清晨守城兵發現的時候, 血都晾幹了!”
虞秋第一次知道有這麽殘忍的死法, 聽得膽寒, 迷蒙中想起雲珩那兩個夢,一個屠殺臣子,一個命人攻城分屍。
她打了個哆嗦,丫鬟沒察覺, 又道:“刑部與大理寺的人都去了, 靖國公夫婦看見屍體就嚇暈了過去, 被抬進了宮中……現在街上沒什麽百姓,全是官兵。”
虞秋以為與之結過仇怨,好歹會有人來盤問她與雲琅幾句,結果安安靜靜的,什麽也沒等來。
這場風波對他們府上未造成任何影響,又過了兩日,許伯騫的死沒能查出個一二,反倒是靖國公被關押下獄。
罪名之一是縱容子輩強搶民女;罪名二是強占土地商鋪,非法斂財;罪名三是早些年靖國公在戶部當差,曾私下挪用大批庫銀。
幾條罪證俱全,偌大的靖國公府一夕之間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府邸。
雲琅聽了哈哈大笑,“活該,誰讓他們一家都不是好人的,敢冤枉我,還欺負我皇嫂,這都是便宜了他們!”
虞秋還未從這兩件事的衝擊中醒來,蕭青凝找上門來了。
“外祖父讓我來的。”蕭青凝不與她寒暄,落座後直接開口問,“外祖父托我問你,是不是對太子動了真心?”
毫無準備之下被長輩問及感情的事,還是與雲珩的,虞秋氣惱地站起,“我沒有!”
“你別急。”蕭青凝將她拉著坐下,蹙眉道,“前幾天你每日都去官署探望,現在百官皆知你與太子情義深重,你老實與我說,我不是要阻攔你,隻是想聽你說實話。”
“我……”虞秋感謝雲珩上輩子幫過她,覺得他惡劣,又覺得他可靠,真問她對雲珩是什麽想法,她吭吭哧哧說不上來。
越是說不上來就越生氣,氣雲珩,也氣她自己,所有人都這麽以為也就算了,雲珩最清楚始末了,怎麽也能當真……而她竟然也沒發現雲珩何時當了真。
蕭青凝看出她的猶豫不決,心中了然,道:“不清楚就不用想了,隨心去吧。”
她二人在花廳說話,已將所有下人都屏退去了,確信無人竊聽,蕭青凝道:“這麽說或許不敬,但該說的還是要說。”
“當初你娘與你爹離去,外祖父很是生氣,在我與小弟年幼時就屢次教導,萬不可為了某個人拋棄所有。他怕你重複你娘的路子。”
虞秋覺得不堪,但蕭青凝說的對,她娘的確是為了虞行束離了家的。她被惱羞感衝出了淚花,委屈地說不出話。
“外祖父指的可不止是拋棄父母,他托我提醒你,不管動心與否,都要有原則,不能事事以對方為主。還問你,上次與你說的事情,你可認真去觀察了?”
話題又回到了雲珩身上,虞秋煩躁地站起來回走動。
雲珩的不好她能說出許多,壞脾氣、假君子、喜歡嚇唬人,他還那麽凶殘、好色、不講理!
她越想夢裏那事越是生氣,嘴巴上仿佛還有當時的酥麻感,氣得口不擇言道:“他荒淫殘暴,不是個好東西!”
蕭青凝麵色沉重,抓住她雙臂,嚴肅問:“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不是真的,殘暴不殘暴不知道,荒淫應該算不上,虞秋哭喪著臉道:“我胡說的……”
蕭青凝麵色變了又變,最後低聲道:“這種話不可以胡說的,若是形容別人,外祖父可能聽聽就過去了。你是太子妃,用這種話形容太子,外祖父一定會細思多想。你也知道,皇室中人多少都是有點問題的。”
虞秋沮喪地點頭認錯。她不敢輕易判斷雲珩有哪裏好或者不好,若是弄錯了,不是冤枉人了嗎。
蕭青凝發覺虞秋情緒不對,在這邊待了許久,但不管怎麽問,虞秋都沒能拉下臉把事情說給她聽。
將要離去前,蕭青凝猶豫再三,還是慎重地問:“前些日子,你與五皇子路遇許伯騫將他打了一頓,你老實與我說,是不是他對你不敬了?”
這事蕭青凝也有責任,虞秋與她說過許伯騫心懷不軌,她沒能盡快將人解決,才給虞秋帶來了麻煩。
待虞秋點了頭,她道:“前幾日許伯騫慘死那事……你說,會不會是太子做的?”
虞秋被這個猜想嚇到,連連擺手,“不會,太子與許伯騫無冤無仇,怎麽會這樣對他!”
蕭青凝冷靜道:“可是許伯騫對你有不敬。”
虞秋呆住,反應了許久,不可置信道:“你說許伯騫的事是太子做的,他是在為我出氣?”
蕭青凝糾正她,“是解決後患,以及出氣。”
“可是……他為什麽……”
“他喜歡你。”蕭青凝說著,掏出之前虞秋繡的荷包,道,“前不久,外祖父看見這荷包,問我是哪裏來的,說太子身上也戴過一段時日,讓我小心避嫌。我問你,你一共繡了幾個?”
虞秋答了,也說雲珩以後都不會戴,她也把虞行束的收回來了,就差雲琅的還沒騙回來。
蕭青凝道:“這算不了什麽大事,能解釋的,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問題。”
“近日街麵上多出許多賣這種荷包的,不管是繡法還是布料,與你這個完全一致,它已經沒有特殊意義了。這事很確定不是你我所為,你不妨去問問你爹與五殿下,看是不是他們讓人做的。”
虞行束整日忙碌,是完全不知道這事的,而雲琅就在虞秋眼皮子底下,更不可能做得出來。
那就隻剩下一個人了,是雲珩。
他背著自己解決了好多麻煩,可是他怎麽沒說過呢?哪怕是夢裏他也沒說,他隻會說些情情愛愛和嚇唬人的話。
而且他很肯定地說對自己不是喜歡,隻是色心。有這樣的色心嗎?
蕭青凝在她眼前揮手讓她回神,道:“當然這些隻是我個人的猜測,他對你有無愛意要你這個當事人來感知。但不管怎樣,外祖父的話你要牢記於心。”
蕭青凝的這番話讓虞秋久久無法回神,雲珩怎麽可能會喜歡她呢?蕭青凝這麽猜測,外祖父也這麽說過,可是他那樣的人,能喜歡自己什麽……
虞秋魂不守舍的,聽見外麵雲琅的吵鬧聲,把他喊了過來,好聲問:“五殿下,你知不知道靖國公府的事情是怎麽回事啊?”
雲琅理所應當道:“我皇兄做的啊,別看這事表麵上與他沒有一點關係,其實就是他的手筆沒錯,肯定是誰又惹他不高興了,這幾日要躲著點他了。”
有了他這句話,虞秋才突然想起來,許伯騫出事時,正好就是她說不喜歡雲珩那日。
是她惹雲珩不高興了嗎?
她想把這個問題確認一下,想去見雲珩,又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糾結了幾日,連做夢都夢不見雲珩了,兩人就好像突然間斷了聯係,陌生人一樣。
虞行束在忙碌中發現了異常,問她:“與太子吵架了?”
===第45節===
虞秋飛速否認,“沒有,他、他太忙了。”
雲琅悶久了,也覺得煩躁,“皇嫂,我好無趣啊,咱們去找皇兄吧,我寧願挨打。”
虞秋躊躇不決,“你知道他在哪嗎?”
“讓平江去問唄!”
虞秋沒了借口,讓平江出去了一趟,晚些時候,平江回來了,沒說雲珩在哪兒,但是直接將人帶回府來了。
到的時候,雲琅與虞秋正在小石橋上爭吵。
虞秋遠遠看見了雲珩,立即停下,道:“不怪你了,別說了。”
雲琅不服氣,不肯罷休道:“還當是多貴重的東西,不就是一個玉佩,也值得你生氣?回頭我還你!”
“都說不怪你了。”
雲琅的聲音比她還大,“你就是怪我了!”
雲珩走近,對著虞秋笑吟吟道:“這是在吵什麽?”
縱然虞秋做了許多猜想,也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好似完全不把那事放在心上。
也是,那對雲珩來說隻是一個夢。
可惡!憑什麽他能完全當作是夢,不放在心上,自己就要心緒不寧,看見他就想躲?
不能跑,她想知道雲珩對她到底是什麽感情。
虞秋還在醞釀勇氣,雲琅已經說道:“我把皇嫂的玉佩弄掉水裏了,你要打就打吧!”
“一塊玉佩而已,我打你做什麽。”雲珩仍是笑著說。
虞秋瞅著他,握緊的手中出了汗,她張開手指重新握上,小心翼翼道:“好像是你送我的那塊……”
雲珩臉上的笑凝固了一下,轉瞬恢複正常,道:“丟了就算了,以後再送你別的。”
他是生氣了吧?虞秋聽了蕭青凝那番話後就變得疑神疑鬼,她總是漏掉許多細節,這時候捕捉到雲珩的異常反而不敢相信,懷疑是不是她看花了眼。
雲琅同樣驚訝,替虞秋問了出來,“你不生氣?不會打我嗎?”
“我怎麽會因為這事打你。”雲珩溫聲說道,他目光從兩人臉上掃過,看見虞秋那明顯的驚訝的表情,原本的決定在這一刻被拋飛,反口道,“是阿秋保管不利,要罰也是罰她才對。”
聽他說話的兩個人全都愣住,雲琅腦筋活,很快歡呼起來,“終於要罰我皇嫂了!”
虞秋:“你、你怎麽……”
怎麽突然不裝了?以前不是明麵上什麽都不計較,隻會暗中下手威脅嗎……
擺到明麵上了,她要怎麽應對啊!
雲琅與虞秋是兩個極端,終於有人能體會到他的痛楚了,可把他高興壞了,一個勁地慫恿:“打她!皇兄,使勁打!竟然敢把你送的東西弄丟了,膽大包天,快把她打哭了!”
虞秋要氣死了,以前雲琅求她保護的時候說得那麽好聽,現在輪到她落難了,他就幸災樂禍。
雲琅那性子是誰都跟他認真不起來的,虞秋一甩袖子朝他打去,道:“你走開!”
“就不走,就要看你挨打……”雲琅唯恐天下不亂,正高興,瞥見了雲珩朝他遞來的眼神,腿肚子一軟,聲音卡住了,“走就走唄,誰稀罕看熱鬧了。”
那一眼讓雲琅意識到人家說的罰是在逗樂,可萬一引火燒到自己身上,那可是實打實的罰。他閉上嘴,飛快地消失在小橋上。
雲珩低頭朝水麵看了看,池水清澈,看不見底,唯有幾尾遊魚相互追逐。估算了下,這水約有半人深,玉佩能撈上來,就是太耗時費事。
前幾日虞秋那句“不喜歡”,著實是一盆冷水當頭潑下,所有情啊欲的全部熄滅。
他找點事發泄了怒火,冷靜下來後本想就這麽算了,一個姑娘而已,不值得讓他費心思討好。
反正他也隻是有點興趣。
兩人本就各有目的,這次就當是他想多了。
是他又一次想多了。
消失已久的理智重新占據大腦,他不打算與虞秋糾纏了,但該查的事情還要繼續。
來見虞秋對他來說也沒什麽難的,扮演個關懷太子妃的太子而已,他最擅長的就是偽裝了。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除了知曉他送的鴛鴦玉佩被弄丟了刹那,以及他說不會生氣時虞秋臉上的驚訝。
……
他憑什麽不生氣?
“下去撿起來。”雲珩冷漠道。
虞秋左右看看,橋上這會兒隻有他們兩人,她目瞪口呆,“你讓我下去撿?”
“難道是我的玉佩沒保管好被弄丟了?”
虞秋哽住,她也往水中看了看,水那麽深,就算淹不死,凍不死,就算找回了玉佩,她要怎麽出來……濕淋淋的,衣裳都黏在身上……
她抬眼看雲珩,視線潛意識地被他嘴唇吸引,就是那張嘴,蠻橫凶狠地欺負人,現在還不講理。
蕭青凝與外祖父都看錯了吧,哪有像他這樣表達愛意的人啊。
虞秋好想打他,可惜沒膽子。
她恨恨移開眼,忽然發現雲珩身上也沒戴著那塊鴛鴦玉佩,她腦筋一動,道:“你沒弄丟,那你的玉佩哪兒去了?”
從玉佩戴到兩人身上那日起,哪回見麵,兩人都會戴著,這次雲珩沒戴,一定是被他弄丟了。虞秋篤定。
雲珩笑了一聲,聲音涼涼的,道:“幾日不見,還學會臨機製勝了。”
虞秋被說得紅了臉,也更不安,以前他裝得可溫柔了,隻會在夢裏這樣使壞。明麵上這樣,總是讓她接不上話,顯得笨嘴笨舌。
“行,我讓你心甘情願地下去。”他在懷中掏了掏,將鴛鴦玉佩拿出來,不疾不徐地戴回腰上,指著水麵道,“太子妃,請吧。”
叫太子妃也不合理,還沒成親呢,不管別人怎麽稱呼,他得嚴於律己,一直都是喊名字的。
虞秋心慌慌,疑懼他是被自己刺激得破罐子破摔了。
嚴格來說,他那也不是強逼,智者千慮尚有一失,他會失控也不足為奇。而且他也不是第一回 在自己這裏失控了,書房戴玉佩那回也是啊。
她明確說了不願意,雲珩那麽凶也停下了的。
他還是能講道理的……
虞秋決定與他講講道理,嘴巴不太利索地開口,“你、你怎麽變了個人一樣?”
“我從什麽樣變成什麽樣了?”
虞秋厚著臉皮道:“你以前可溫柔了,不會這樣為難我。”
她的手悄悄攥著裙子,有點為自己的行為不齒。說不喜歡他,還要他對自己溫柔,哎。
“是嗎。”雲珩語氣很冷,道,“大概是因為前幾日做了個夢吧。”
虞秋:……
“夢見你對我很抗拒,說根本不喜歡我,對我百般討好都是為了利用我,甚至打了我一巴掌。”雲珩雙臂抱胸,看著虞秋憋紅的臉與眼中的惱怒,好整以暇地問,“你說我該不該生氣?嗯?太子妃?”
虞秋要氣死了,怎麽會有人不知羞恥,犯錯在先、反咬一口,還添油加醋!
雲珩彎腰湊近,將側臉給她看,“雖說是夢裏打的,可我醒來後總覺得臉上不對勁,太子妃,勞煩你幫我看看,我這臉是不是還腫著。”
虞秋氣急敗壞,再也忍不住,脫口道:“你哪來的臉這麽說!”
雲珩道:“我的確做了這種夢,的確被你打了一巴掌,怎麽沒臉說了?我記得很清楚,我不過是親了一下……”
虞秋抬手捂住他的嘴巴,“你不許亂說!”
她要踮著腳才能方便捂住雲珩嘴巴,這麽一來,重心失衡要在雲珩身上借力,雲珩不反抗,但是順勢往水邊退。
他撞到欄杆,上半身猛然往水中後仰去,虞秋被帶著險些一起栽倒進去,驚懼地抱緊了他。
雲珩隻是嚇唬她,扶住她手臂站穩,道:“摟得這麽緊,我能不能和夢裏一樣,也打你一巴掌?”
虞秋裏子麵子全丟盡了,聽他說什麽摟摟抱抱也不害羞了,她鬆開雲珩,咬牙仰起臉,倔強道:“我的確抱了你,我說不過你,你打吧!”
雲珩道:“我動手打你,不就又碰到了你的臉,豈不是給了你還我一巴掌的理由?”
“你無理取鬧!”
“這叫據理力爭。”
“你斤斤計較,小肚雞腸!”虞秋沒與人吵過架,氣得臉通紅,急喘個不停。
雲珩瞥她一眼,道:“你對我既然不是真心的,憑什麽要求我對你體貼大方?”
虞秋覺得這話不對,哪裏不對她又察覺不出,急赤白臉了會兒,聽雲珩道:“你可以反問我難道就是真心的嗎。”
虞秋想不出比這很好的反駁,氣道:“那你就是真心的了嗎?”
“是。”雲珩朗聲道,等虞秋驚訝看來,問,“我說是,你信嗎?”
虞秋眼淚快要氣出來了,憋著一口氣去學雲珩,“那我說我對你也是真心的。”
雲珩立即道:“真心的話,你一定不會抗拒我的親近。來,先讓我試試。”
虞秋落入陷阱,氣哭了,狼狽地捂住了臉。
雲珩走近她,彎下腰道:“吵不過就哭,是真哭還是裝可憐?”
沒人理他,他一看虞秋真的哭了,頓了頓,道:“不難為你了,你是太子妃,我該讓著你的。這樣吧,隻要你說一句愛我愛到發瘋,愛到可以不顧一切,我就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
“說不說?還是要我先對你說一遍?”
虞秋手從臉上移開,露出淚蒙蒙的雙眼,直視著他,帶著哭腔道:“我愛死你了,愛你愛到發瘋,可以不顧一切。”
雲珩倏然怔住,很快,臉上重新掛起溫柔的笑,道:“那果然隻是個噩夢……阿秋,不過是個玉佩而已,我怎麽會讓你下水去撿。”
“你方才說,隻要我按你那話說了,你就什麽都聽我的。”虞秋紅著眼睛全神貫注地看著他,好像眼中心裏隻容得下他一個人。
雲珩心中一軟,道:“是,什麽都聽你的……”
虞秋伸出食指,指向水麵,哭聲道,“那你現在跳下去,把玉佩給我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