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落空
第54章 落空
虞秋沒能控製住自己, 脫口道:“你好好說,到底是誰占了便宜!”
雲珩深邃的瞳孔中泛著幽光,審視著虞秋問:“神仙姐姐何出此言?”
虞秋慌了一下,幸好她睡前才回顧了兩人之前的對話, 保持鎮定道:“明明是太子你對她懷有色心, 反過來詆毀太子妃,是不是不太好?”
她特意加重了“詆毀”二字, 奢望能喚起雲珩一絲良知, 讓他嘴巴裏留點情。
雲珩每次都不如她的意, 這次也一樣,“這話沒錯, 然則, 雲珩自幼被太傅教導著君子之風, 行的是發乎情止乎禮的準則, 從未如昨日太子妃那般輕慢過。太子妃看起來嬌嬌弱弱的,手上的動作可一點不含糊……”
他忽然停住, 回憶了一下,恍然道:“是我錯怪雲琅了,太子妃不是他帶壞的, 而是本性如此, 從賜婚起太子妃就時常……”
雲珩適時打住,虞秋沿著他未完的話聯想了一下,自賜婚起, 她先是主動撞入雲珩懷中撒嬌、再是借著佩戴玉佩的動作扯雲珩腰帶, 然後是昨日撲過去啃咬。
虞秋知道事實是怎麽樣的, 可從別人的角度來看, 的確是她屢次主動沒錯。
帷帽下的臉漲得通紅, 虞秋咬牙認下這事,道:“她不會……”
“嗯?”雲珩抬眼看來,手中茶盞冒著幽幽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
身後是飄著綿綿細雨中的園林,四周靜謐,唯有蒼翠的枝葉被雨點拍打著發出輕微的聲音,顯得坐在雨幕前的雲珩雍容閑雅,再正經不過的端方君子一般。
他是君子才有鬼呢,他連個正經人都不是!
虞秋想說“她再也不會主動親近你了”,想起雲珩特別喜好強人所難,不敢將話說死,臨時轉口,切齒道:“她病了,近日都不會再有動作,太子你請放心。”
雲珩滿意地“嗯”了一聲,仍不罷休,用眼神催著虞秋繼續說。虞秋悶悶道:“即日算起,第……第六日她才會又起歹心,太子……當心提防。”
因為這場夢,虞秋醒來後就認真反思了起來,她夢裏夢外與雲珩打著交道,兩邊得消息,怎麽總是她被雲珩牽著鼻子走?該她支配著雲珩才對啊。
虞秋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能把一切歸咎於是雲珩太無恥。不是她笨,是對方沒臉沒皮。
虞秋氣呼呼的,正喝著藥,蕭青凝來了。
“昨日太子請了太醫給你看診,這事早就傳開了。”蕭青凝是特意來探望她的,將她的藥方看一遍,譴退身旁丫鬟,提出與虞行束一樣的建議。
虞秋照舊拒絕,蕭青凝道:“我還有另一件事要與你說,我娘想在府上弄個花宴,正好借此機會帶你與後宅女眷熟絡一下。”
“今日就是先問問你的想法,你若是覺得沒必要就作罷了。”蕭青凝道。
虞秋知道蕭夫人是為她好,她過去鮮少露麵,被賜婚於雲珩後,更沒見過太尉府與餘家之外的女眷,蕭夫人是怕她成了太子妃後認不出權貴夫人,到時丟的就是皇家的臉麵了。
在太尉府與眾女眷見麵是最好的,一是表明了她身後有太尉府撐腰,二是有蕭夫人照看,免得日後有人拿她沒有母親教養來說話。
且在太尉府,完全不怕有人冷眼嘲諷或者惡意為難。
虞秋道:“等晚上我與爹爹商量下。”
在蕭青凝看來,是根本沒必要問虞行束的看法的,這事百利無一害,虞行束沒理由不答應。她沒將這想法說出口,將虞秋寢屋掃視一遍,道:“還是方才那句話,你爹若是沒有異議,我想請你早幾日過去,好提前與你說下那些錯亂的姻親關係。”
“好,都聽你的。”這理由說服了虞秋,她覺得蕭家娘倆都是極為聰明周到的人,聽她們
的準沒錯。
正事說完,虞秋朝她招手讓她離近些,自己也往前挪,試探著問:“那我爹能去拜訪嗎?”
“不能。”蕭青凝的語氣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提醒她,“別在外祖父麵前提起你爹。”
===第56節===
虞秋無奈歎氣,“我爹到底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啊?”
蕭青凝問過蕭夫人許多次,這麽多年一直未能得到答案。虞行束與蕭太尉沒有利益衝突,唯一的關聯點就是虞夫人,那麽矛盾一定出在虞秋母親身上。
斯人已逝,兩人找不出任何頭緒,隻得放棄。
最後虞秋拉著蕭青凝,悄聲請教她,“你教教我,怎麽與人吵架。”
蕭青凝滿麵不解,虞秋揉揉鼻子,道:“不是吵架,就是說話,我總說不過他,要被他氣死了。”
“誰?”蕭青凝問,問完看見虞秋支支吾吾的模樣,心中大概明白了。近日她來往較多的隻有太子與五皇子兩人,能與未來太子妃吵架的,除了太子本人不做他想。
蕭青凝被蕭太尉叮囑太多次,一聽虞秋提起雲珩,腦子裏第一想法就是要提醒她不能用情太深。
“感情大多是從惦記著彼此開始的,你要學會自控,不能讓自己泥足深陷。”
“……”虞秋在夢裏,被雲珩說成是對他心懷不軌的色狼,現在又一次被蕭青凝叮囑不能滿腦子情愛,羞憤得臉上通紅。
好在蕭青凝明白過猶不及,隻簡單提了這一句,接著回答了她的問題,“吵架就是要抓住對方短處,你說不過他是因為你的思緒被他掌握,你每一句回答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想贏他,就要把話語權搶回來。”
虞秋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夢裏一直都是雲珩問個不停、說個不停,她都沒機會開口。好不容易能說幾句話,還都是雲珩問她的問題。
“怎麽搶?”
“拿對方最在意或者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來說話。”蕭青凝說完,怕她真的戳到雲珩不能忍受的痛處,又叮囑道,“但是不能太過分,要把握好分寸,不該說的別說。”
虞秋連連點頭,蕭青凝說一句她重複一句,恨不得把這話刻在腦子裏。
蕭青凝見她這麽認真,心裏沒底,抓住她肩膀讓她抬頭,道:“實在不行,你就用出乎意料的方式反擊。”
料想到虞秋聽不懂,她解釋道:“溫雅者暴怒,孤傲者低頭,懦弱者硬氣,總有一瞬會使人震驚到失語的。”
“還有……”說起來蕭青凝難得猶疑,卻還是認真道,“若是對親近的人,還有一個法子,就是撒嬌耍賴。”
最後這句話讓虞秋腦袋有點冒汗,撒嬌她是自打雲珩生氣之後就沒再用過,耍賴卻是用了的,昨日才用過。
蕭青凝不放心她,躊躇了會兒,還是怕她與雲珩吵得太過,道:“你還是撒嬌耍賴吧,這法子在小事上還是挺靈的,正事大事上態度堅定,讓他知道你的想法就行……”
虞秋插不進話,嘴巴張開好幾次又合上,瞅著一臉嚴肅的蕭青凝,她眼神轉了轉,小聲道:“你怎麽知道撒嬌耍賴有用的,你是不是經常撒嬌耍賴?”
蕭青凝的話戛然而止,秀麗的麵龐轉過來,麵無表情地看著虞秋。
“我就是試試你說的對不對,哈哈,是對的。”虞秋心虛躲閃,越說聲音越小,“你這麽不能忍受自己撒嬌耍賴嗎,我一提你就住口……”
得了個眼刀,虞秋閉嘴了。
蕭青凝待了小半日,虞秋累了要睡下時離開的,前腳離開,雲珩就帶著太醫就來了。
他頻繁到府上來,有著太子與姑爺兩重身份,丫鬟下人早已熟悉,無人阻攔,直接進了虞秋屋裏。
虞秋睡得沉穩,被人把了脈都沒醒。太醫道:“熱已退了大半,脈象平穩,這
兩日就能好了。”
雲珩想為難虞秋,但是不能拿她的病來捉弄。生病了總是不舒服的,而且病怏怏的沒活力,捉弄起來畏手畏腳不暢快。
他等了虞秋小半個時辰沒能將人等醒,問了丫鬟得知她與蕭青凝已說了近半日的話,是累著了。
又坐了一刻鍾,雲珩離開了。先讓她靜心養病,等她病好了再說。
再晚些,虞秋與虞行束說了蕭青凝的那些話,虞行束忙不迭地答應了,恨不得立刻給她收拾行裝把人送過去。太晚了,當天肯定是不行的,於是隻派了小廝去傳話。
蕭夫人那邊很是利落,當即做了決定。
隔日辰時過半,丫鬟已將衣著等收拾妥當,虞行束特意告了半天假在家等著,等蕭青凝姐弟倆過來接人。將虞秋的傷寒藥、喜好等一一告知,親自送幾人出府。
一切順利,到了太尉府,蕭夫人已將住處備好,直接迎了進去。
於是,等雲珩那邊忙完,帶著太醫去給人把脈時,摸了個空。
把事情說完後,丫鬟低著頭不敢亂看。太醫看著雲珩僵住的臉,飛快地轉開眼,假裝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聽見。
滿京城都說太子與未來太子妃感情很好,成親後約莫很快就會誕下小皇孫,現在看來,傳言似乎不盡可信。太子體貼不是假的,虞家小姐……嗯……
雲珩淺笑一聲,溫和道:“是了,前兩日阿秋與我說了,是我忘記了。”
太子這麽說了,事情就是這樣的,沒人敢反駁。
太醫獨自去了太尉府,給虞秋把了脈,看著容顏昳麗的姑娘欲言又止。
虞秋沒看出來他有話要說,旁邊的蕭夫人看了出來,還以為是虞秋病情加重,特意將人喊了出去說話。
太醫也不好說得太直接,含蓄道:“其實下官今日早早就如平日一樣去了虞府,隻不過摸了個空。下官是無妨的,然而太子忙碌,未能有暇與下官一道過來太尉府,還請夫人轉告小姐,請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蕭夫人聽懂了,然後記起自己早逝的姐姐,以及蕭太尉昨日提醒她的那幾句話。
“讓她腦子清醒一點,不準學她娘!”
“但凡發現她犯糊塗,立即把人給我趕出去,太子妃又如何,蕭家不要那樣的女兒!”
被人關懷,當然好過為人付出。她母親已經那樣了,決不能讓她也變成那樣。
蕭夫人看著屋中和樂融融的三個孩子,決定假裝不知道這事。
給虞秋把過脈離府的太醫左右為難,前幾日他每次給虞秋把過脈,當時就會把病情告知太子,今日太子沒來,他是去匯報一下,還是直接回太醫院?
太醫回憶了下近幾日所見,忐忑著去見了雲珩。
雲珩“嗯”了一聲讓人退下了。
病愈的很快,才兩三日就活蹦亂跳了,能與她那多少年沒見過麵的表親有說有笑,唯獨不記得讓人給他傳個話。
雲珩手邊是一張帖子,蕭太尉府上遞來的,說蕭夫人那幾株名貴的牡丹開了,特意設宴邀名門貴婦攜子女前去賞花。
宴期定在三日後,正好是“神仙姐姐”說虞秋會再次對他輕薄的那日。
虞秋勢必會留在太尉府。
既然是虞秋先不差人來告知行蹤的,那就怪不得他不找過去。當日連麵都見不著,且看虞秋要如何輕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