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荷包
第33章 荷包
雲琅吃了一半的糕點撒落在地上, 張著嘴嚎啕大哭,那嗓音猶如砂礫摩擦,尖銳刺耳, 聽得人耳膜疼痛,渾身長刺一樣難受。
“別哭啦……”
“又不是你挨打,你當然不哭了!”雲琅哭紅的雙眼瞪著虞秋,小臉漲得通紅,“你們兩個,一個打人,一個看笑話,都不是什麽好人!虧我還幫你打了許伯騫, 你就這樣對我……”
虞秋被侍衛那番話弄暈了頭腦,乍一聽雲琅這指責的言論, 心生愧疚。
按侍衛所言, 雲琅挨打的確是因為她惹了雲珩不滿意。雲珩得維持溫雅太子的外在,是不能打女人的,尤其是太子妃, 那就隻能由這不成器的雲琅來替她受過了。
雖然虞秋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她到底是犯了什麽錯要被懲戒。
雲琅臉上糊滿亂糟糟的淚水, 多了些稚態,更顯年紀小。虞秋被他喊了好幾日的“皇嫂”, 此時有種做人長輩的錯覺, 讓不懂事的半大孩子因為自己挨了打,真是讓人難為情。
她咳了一聲,低聲哄道:“先把臉洗幹淨吧,你這樣子讓不知道的人看見了, 還以為你是個小姑娘呢。”
“小姑娘怎麽啦?我就想做小姑娘, 小姑娘擦粉可不會被打!”
虞秋哽住, 默然了會兒,當作完全沒提過這種話,再細聲勸他:“要不那先去上藥?上了藥就不疼了,回頭我與太子說說,再也不讓他打你了。”
“你少裝好人,再說他才不會聽你的!他就是笑裏藏刀的壞蛋,表麵答應了,那也是作假騙你的,一轉頭還是要打我……”
虞秋沒有兄弟姐妹,她自己很少發脾氣讓人哄,也不會哄別人,麵對這樣的雲琅很是棘手。
虞秋困窘地想要找人求助,廳中幾個丫鬟都見識過雲琅上回提刀要殺人的凶悍,個個縮著脖子不敢吭聲,連葛齊對上她都默默搖頭,疾步往外退去,最後隻剩下了個無動於衷的平江。
平江意識到虞秋是在求助,點了下頭。虞秋驚喜,還當他是有法子能哄好雲琅,就見他從懷中一摸,掏出一個短柄金絲絛的鞭子遞了過來。
虞秋:“……”
雲琅哭得更大聲了,嚎叫聲幾乎能將屋頂掀翻。
虞秋頭疼的讓人全都下去了,踟躕了下,道:“上回讓你皇兄那麽生氣是因為……”
雲琅頃刻止住了哭,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這招果然是有用的。
虞秋歎氣,上回雲珩生氣好像是因為她的主動撒嬌,又好像是因為她不願意收留雲琅,她不能確定,然而不管對不對,這兩條都是不能告知雲琅的。
她躲避著雲琅的視線道:“因為我給你皇兄準備的荷包繡工太差,他不滿意……”
“就這樣?”雲琅懷疑。虞秋就當是哄小孩了,肯定地點了頭。
雲琅歪著頭想了想,還是不能夠相信,自說自話道:“他怎麽可能因為一個荷包生氣呢?”
虞秋說了謊心虛地不敢看他,言辭閃爍道:“先去上藥吧,待會兒讓人給你揉揉,過兩日就好了。”
雲琅扭著身子不肯起來,任性道:“你把荷包拿給我看看,不給我看我就不起來,我繼續在地上哭,讓你們都別想安生!”
虞秋對他有歉疚,想著讓他看看也無妨,就喚了丫鬟將未繡成的荷包取了過來。雲琅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嘀咕道:“沒什麽特殊的啊。”
“就是普通荷包,太子那脾性你知道的,誰也摸不懂。”
“這倒是。”雲琅很是讚同,然後哢哢兩下拆了繡撐,把荷包往懷中一揣,大聲道,“這是我的了!”
等虞秋意識到他是要搶東西,人已經快步跑出了花廳,剛被打過的右腿有點拐,卻絲毫不影響他跑路的速度。
虞秋倒抽一口涼氣。
太子妃親手繡的比翼鳥的荷包,送給了五皇子,怎麽聽都是極為要命的罪過啊!
靖國公夫人急赤白臉地說不出話來,她是來告狀五皇子與虞秋當街傷人的,如她所料,五皇子名聲差,虞秋也沒好到哪裏去,皇帝並未庇護這兩人,隻是可惜將要招人進宮問話時,雲珩來了。
國公府外在金貴,內裏虛空,為了維持表麵的光鮮明亮,暗地裏走了些野路子撈錢,靖國公夫人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被雲珩模糊提了幾句,嚇出了一身冷汗。
“若非許二公子當街欺辱民女並威脅百姓封口,五弟與太子妃也不會命人出手教訓。”
高坐上的皇帝問:“當真有此事?”
===第36節===
靖國公夫人灰頭土臉,不敢否認,她怕否認了這事,雲珩就將別的扯出來。
賠了一個二子,總好過把整個國公府賠進去。她擦拭著額頭冷汗,喏喏道:“民婦無知,未查清事情真相,就聽信府中小廝的教唆……”
皇帝本在看新建的行宮的圖紙,興致正濃時被靖國公夫人打斷,知曉這是一樁糊塗事,對這一家子是失望極了,“先有你那庶女不守德行,現在又出了個這樣的嫡子,你身為一府主母,不僅袒護子女罪行,還妄圖誣陷皇子與未來太子妃,該當何罪?”
靖國公夫人汗濕了後背,跪趴在地上,不敢吱聲。
“明日讓靖國公來一趟。”皇帝下了結論,再嗬斥道,“夫人回去後可要精心教導府中子女,莫使他們丟了祖上的臉麵。”
靖國公夫人麵如死灰,退出去之前戰戰兢兢看了眼雲珩,雲珩衝她微笑。
這事若是不鬧大,也就是許伯騫吃個暗虧。靖國公夫人摻和進來鬧到皇帝眼中,那就太好處理了。他們府中上上下下手腳不幹淨的人太多,簡直遍地漏洞,隨便捉幾個就能輕鬆拿捏住她。
將人打發了,嘉名帝消了消火氣,問雲珩:“老五怎麽與你那太子妃湊到一起了?”
“兒臣不能時刻盯著五弟,怕他偷溜出去闖禍,正好太子妃有空閑,便送去請太子妃幫忙管教一二。”雲珩道,“太子妃家風嚴謹、性情溫婉,今日也多虧了有她看顧,否則五弟就不是把許二公子打傷了,而是出手調戲。”
“縱然如此,老五那行為也很是不妥。”
“是,兒臣已經教訓了五弟,命人將他打了一頓,他不服氣,正在被太子妃說教。”
嘉名帝本想說他也不怕這兩人傳出些什麽,不過一想雲琅那喜好,歇了這句話,轉而道:“倒也行,望你那太子妃能把他那惡癖掰正過來。”
兩人談了幾句,不經意掃見桌上堆著的奏折,嘉名帝想起那讓人頭疼的大臣,又道:“老太尉還能給你的太子妃使臉子不成?快些把她家事解決了,好帶進宮來給你母後見見。”
“兒臣知曉了。”雲珩道。確實是這麽個道理,讓人進宮見帝後之前,要先把家事理清楚,自古以來,可斷然沒有大臣不承認與皇室有姻親關係這種事的。
與虞秋去拜訪太尉府,不急於一時,他需要先避開虞秋幾日,冷靜冷靜,等他從虞秋的影響中脫離出來再說。
她那美人計……到底是她那美人計使得好,還是自己心性不堅了?
雲珩離宮時心中在掂量這事,有太監小跑追了上來,氣喘籲籲道:“太子留步!四殿下與六殿下想請太子過去說說話。”
那兩人還被關在寒陽宮中,連宮殿大門都出不得,隻能差人來傳話。
雲珩正思索著虞秋的事情,沒功夫理會這兩人,道:“等他倆出來了,自有機會見到太子妃。”
他琢磨美人計的事久了些,再次惦記起佳人在懷的美妙滋味,那尚且不算是他主動的,他主動的話,是要把人……
雲珩思緒飄遠了,回來後,再一次覺得自己該疏遠虞秋了。
不見歸不見,事情還是要處理的。許伯騫心中怨恨難消,始終是個隱患,他已無利用價值,早該直接除掉的。
雲珩未去見虞秋,隻讓人傳話給她讓她等著,過幾日靖國公夫人就要上門致歉了。
傳過話的第二日,侍衛從那邊遞了個東西過來,是個荷包。
雲珩看著那淺茶色的錦緞荷包,上麵有一枝桃花和一對雙飛的比翼鳥,都是按他的要求來繡的,針腳細密,可謂是極為用心了。
他心中了然,虞秋必是想用這來答謝他幫忙解決靖國公府的事,恐怕還是特意連夜趕製出來的。
“這時候腦子倒是機靈。”雲珩掂著荷包,心道,“可這本就該是我的。虞阿秋,你真會敷衍人。”
話是這麽說,荷包還是佩戴上了的。
再說虞府,虞秋連夜繡好了一隻荷包讓人送去給了雲珩,馬不停蹄地繼續繡下一隻。
不繡沒辦法,雲琅那隻她要不回來了。根本就講不通道理!非說雲珩打他了,就是要搶了雲珩的東西報複回去。
試想一下,虞秋繡了兩隻比翼鳥的荷包,是雲珩點名要的,一隻給了他,另一隻落到了雲琅手中。光是想一想這事傳出去雲珩會是什麽表情,外人又是如何看待這件事的,虞秋就幾近窒息。
她要再繡一隻自己戴著。
那也不對。太子妃親手繡了三隻荷包,太子、太子妃、五皇子各一個,事情看著更奇怪了!
虞秋隔著漏窗盯著說是看書,實際是枕著書冊呼呼大睡的雲琅,若不是怕他一回去就拿出荷包去氣雲珩,她真想立刻把人送還給雲珩。
暫且忍了,她先多繡幾個荷包把這事糊弄過去。
雲珩、雲琅、她自己都得有,再給爹爹繡一個,給蕭青凝也準備一個,一模一樣的荷包,男女老少皆有,總不會被人揪到錯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