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幫幫
第27章 幫幫
“……這是前世修來的天緣奇遇, 姻緣石上刻了名字的佳偶,兩位一定能白首不渝,鴻案相莊,兒孫滿堂, 永生永世不分離……”
長灃先生一見那“雲”字就記起曾來解夢的那位貴客, 那次之後他細想, 除了皇室誰敢亂寫皇姓?哎,其實他想不想得起來並不重要,麵對皇姓,不管對方要測什麽, 他都隻能說好話。
敢說一句不好, 說不準馬上就有官兵將他捉了去。冒犯皇室,可是要殺頭的。
銀錢哪裏有性命重要!
虞秋咬緊牙根:“先生方才可不是這麽說的……”
“萬物相滅相生,此長彼消。這位公子命格好,能將小姐的克夫命給壓下去。兩位實乃世間罕見的檀郎謝女、珠聯璧合……”
虞秋銀牙都快咬碎了,永生永世不分離?她從來沒聽過這麽毒的詛咒。
神棍,退錢!
“兩位還有什麽要問的?”長灃先生恭謹道。
雲珩用眼神詢問虞秋, 虞秋繃著臉,“沒了。”
長灃先生鬆了口氣,急忙將雲珩寫下的那個“雲”字卷起來塞進他手中, 躬著腰道:“兩位走好,走好。”
可別再來了, 賺錢真難。
而雲珩越看虞秋板著的臉越覺得有意思,故意問她:“阿秋可信先生的話?”
虞秋心口憋著氣,含糊道:“……信不信全看個人……”繼而轉移話題, “回馬車上去吧, 別讓人衝撞了殿下。”
第一個計劃潰敗, 她心中氣惱,再上馬車時故意假裝沒看見雲珩伸出來的手,去扶一邊的丫鬟,丫鬟愣了下,趕忙上前來。
雲珩不介意,笑著退到一旁,讓出位置方便丫鬟照顧她。
本來一切好好的,就在虞秋將要踏上馬車時,丫鬟忽地痛呼一聲收回手,虞秋手底下一空,重心失衡,身子歪著就要從馬車上跌下。
太子府的馬車那麽高,從上麵跌下來,她怕是要鼻青臉腫。一定會很疼,也好丟臉啊!
虞秋驚懼地閉上了眼,墜落感使她失聲,可就在一瞬間,她手臂和腰身忽地被人抓住,動手的人力氣很大,直接將她身子向著另一邊拽去。
淡雅清香盈滿口鼻,然後虞秋撞入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意識到自己並未摔在地上,虞秋後怕地緩緩睜眼。眼前是放大了的金線竹葉衣襟,衣襟口有一塊裸露出來,夢中那一幕再次衝擊著虞秋大腦,她不敢細看,隻覺得貼著的胸膛燙人一樣讓她渾身不得勁。
虞秋臉上滾燙,視線漂移,接著看見了如鷹喙般的喉結,侵略感極強地上下滾動著。
“可有撞到?”
與雲珩的聲音一起傳來的,還有掌下胸膛的震動,虞秋心頭一驚,本能地抬頭,正巧雲珩低頭看她,“咚”的一聲,虞秋的額頭不偏不倚撞在了雲珩下頜骨上。
痛得虞秋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雲珩鬆開扣在她腰上的手,扶住她雙臂,略微後退讓她自己站穩,然後看向一旁的丫鬟。
幾個丫鬟連忙認錯,上前圍住虞秋,“小姐,可是磕著哪兒了?”
虞秋捂著額頭,好一會兒沒能說出話。
其實她還挺慶幸撞到了額頭的,不然怎麽麵對那尷尬的場景?
哎,明明目的是退親,結果才出府門就抱到了一起,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沒臉見人了。
虞秋窘迫得無地自容,捂著額頭的手緩緩往下,不去管撞紅了的額頭,反倒把通紅的臉擋嚴實了。
“沒事,先、先上馬車……”
虞秋根本不敢往四周看,現在隻想快些躲到車廂裏去,所以當雲珩再一次伸手扶她時,她想都沒想就搭了上去。
男女力氣差別很大,她都沒怎麽扶車門,雲珩一隻手就將她托了上去。
虞秋思維發散,忍不住想道:文人外表下藏著一身腱子肉,難怪力氣這麽大。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她懊惱地又一次念起心經。
兩人重新坐回去,車簾一放,除了雲珩再也沒有別人能看見虞秋了。她因為這半封閉的空間拘束,難堪地低著頭,嗡聲道:“方才多謝太子了……”
沒得到雲珩的回應,虞秋以為是自己聲音太小了,重複了一遍。
“你們府上的下人犯了錯,如何處置?”
虞秋疑惑地抬起頭,發現雲珩根本就沒看她,而是透過紗窗看向外麵隨行的丫鬟,“什麽錯?”
雲珩轉回來看她,兩人視線接觸,虞秋臉上一熱,趕緊避開。
她心中亂,想也沒想就直接答了,“府中下人都是伺候了好多年的,不會犯大錯,要罰也就是罰一點月錢。”
“不會犯大錯?”雲珩輕聲重複著,而後又問,“她叫什麽?”
“綠衣裳那個。”他略微後移將左側窗口讓出,方便虞秋去看。
馬車行駛在街道上,怕衝撞行人,走得很慢。虞秋稍傾身從雲珩那側窗口向外看,看見兩個丫鬟緊跟在馬車旁。
“叫彩嵐。”虞秋確定了人就退了回來,規規矩矩坐好。
“小姐你喊我?有什麽事?”她那一聲靠近窗口,被外麵的彩嵐聽見了。
“沒事,你聽錯了。”虞秋道。
她不明白雲珩為什麽忽然問起彩嵐,況且彩嵐並未沒犯錯,方才差點摔著她的丫鬟另有其人。
雲珩抬手將左側小窗掩上,光線倏暗,街麵上的嘈雜聲音隨之低了幾分,然後他向著虞秋傾身。
突然晦暗的環境中,虞秋隻是一眨眼,雲珩已經貼近她,英俊的麵龐就隔著幾寸距離,以至於她鬢邊碎發被從另一側半開著的小窗吹進來的風拂動,飛舞到了雲珩麵頰上。
虞秋下意識往後退,她退一點,雲珩便往前一點。直到後背抵上了車壁,虞秋退無可退,呼吸不安地加快。
幾束日光從小窗透過紗簾照進來,外麵人聲鼎沸,虞秋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緊張得不敢呼吸。
他若是再靠近,是不是應該叫出聲?可這是大街上,會被人知曉,而且兩人已經被賜了婚,她反抗是會得罪雲珩的,這是太子。
夢裏明明說好了隻是先請賜婚,等見了麵會問清心意,明明說好若是她不答應,就去請皇帝退婚的,他怎麽出爾反爾?
可就算他說話不作數也沒有人知曉,沒有人能指責他,因為那是夢裏說的,隻有他們兩人知道。
而且聖旨已經下了,他征求自己的意見是他品性好、尊重自己。不征求,那她也沒理由怪罪,因為那是皇命。
皇命不可違,虞秋沒有一點法子。
她越想越害怕,被貼上來的雲珩嚇得顫抖,眼眸濕漉漉的,縮著肩膀一動也不敢動。
雲珩覺得她像一隻被嚇傻了的兔子,不再逗她,在她耳邊低聲道:“那丫鬟有問題,你是丁點兒都沒看出來嗎?”
虞秋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沒能反應過來。
雲珩覺得她這模樣可愛,看得他手心癢,很想去捏一捏她的臉,看她會不會跳起來咬人。
這隻是一個想法,他並未真的上手,因為事情查清後,他要還虞秋自由身的。嚇一嚇她逗她玩可以,這太親密的肢體接觸,不能做。
正好車窗外有行人路過,光影暗了一下,複又亮起,日光重新照來時虞秋耳下的紅瑪瑙垂金葉的耳飾閃了一下。
雲珩被吸引了注意力,不好產生肢體接觸,於是從她耳下捋了一小撮發絲。
姑娘家的發絲又細又軟,烏黑發亮。
雲珩折起那縷發絲在她嬌嫩的麵頰上撓了撓,道:“你那丫鬟一直盯著車廂裏,所以要離近些小聲說話。”
這句話出口,虞秋才反應過來。她後背依然緊緊貼著車壁,但終於發現雲珩並未觸碰到她,隻是離得很近。
兩人中間隔著幾寸距離,連衣擺都沒有交疊。
見她回神,雲珩又問:“方才那句你是沒聽清,還是沒聽懂?”
虞秋眼睫眨阿眨,縮著雙肩小聲道:“……沒聽清。”
===第30節===
雲珩怎麽看都覺得她看起來很委屈,把那句話重複了一遍,難得耐心道:“方才扶著你的丫鬟突然失手,是因為她衣裳勾在了車軸上,是那個叫彩嵐的丫鬟動的手腳。你沒看見嗎?”
虞秋驚得睜大了雙眼。她沒看見。
她重活了一輩子,除了自家兩人,注意力幾乎全放在提防葛齊、餘延宗,和夢中與雲珩拉扯上,根本未多注意身邊的丫鬟。
因為上一世落魄時她已知自身難保,不想連累無辜,就將僅剩的下人全都遣散了,根本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如葛齊那般的存在。
雲珩見她呆滯地不說話,目光落在她額頭小小的紅痕上,是方才在自己下頜骨上磕出來的。他沒太大感覺,但虞秋額頭上還沒消下去,是她皮膚白,容易留印子。
額頭光潔飽滿、白皙柔滑,就顯得那紅痕有些起眼,看得雲珩很想上手揉一下。
可這也是直接的肢體接觸,不能碰。於是他再次用發尾代替自己的手,在她額頭上輕掃了一下。
頭發是虞秋的,碰她的是她自己身上的東西,與他雲珩無關。
雲珩看著虞秋因為他這動作而眨動的卷睫,引導道:“仔細想想,她以前可有什麽異常舉動。”
虞秋壓住心中驚懼,思緒被雲珩牽著走,不記得兩人離得很近,也沒注意到他的動作,開始仔細回憶。
她先入為主地隻注意到已知的葛齊等人,根本未懷疑過別人,被雲珩提醒才想起彩嵐的確有幾次異常。
先是茶樓偷聽許伯騫謀劃那次,是彩嵐出聲驚動了隔壁。當時虞秋以為她是無意的,又有雲珩及時出現遮掩了過去,所以沒放在心上。
再是前幾日她被雲珩逼問對他的身子可滿意時,也是被彩嵐的動靜驚醒。她說她是進屋取髒衣的,可髒衣搭在床邊的矮架上,她人卻是出現在桌案旁。
“她說謊了。”虞秋喃喃道。
這事給她的打擊很大,讓她手足無措,她終於明白前世所知並非是全部的真相。若是想謀害她父女兩人,多的是法子,多的是門路,哪怕解決了葛齊與餘延宗,府中也可能會出現新的叛徒。
她一個人,腦子又不機靈,如何能將府中人一一看清。根本就是防不勝防。
虞秋心中雜亂,胸口隨著呼吸重重起伏著。
府中那麽多人,一定還有別人不可信,還有誰呢?
她心緒被這事占滿,忘記害怕雲珩了,雙手抬起搭在他肩上,想要推開他去看看馬車外跟著的丫鬟,想要努力辯識一下還有誰不可信,卻在看見雲珩沉靜的雙目時停住。
丫鬟貼身照顧她,她與她爹都沒察覺不對,雲珩隻見了一麵就看出異樣。
他是太子,心機深沉,手段多,很難對付。可他現在也是自己的未婚夫君,做人夫君的照顧妻子是理所應當的。
雲珩察覺到她是想將自己推開,原本想等她施力了,故意讓她推不動,再嚇她一回,可那雙手隻是輕輕地搭在他肩上,根本未用力。
看著虞秋愣愣地望著自己,雙目失神,像是不敢動手去推的樣子,雲珩忽然覺得沒意思。
不知道反抗的木頭美人,再美,本質還是木頭。
他鬆開指尖纏繞著的青絲往後撤,方退出半尺,搭在肩上的雙手倏地用力扳住他肩膀,纖細的手臂如水蛇般纏了上來,摟緊了他脖頸。
原本被他圍困住的姑娘順著他的力道被他往後帶去,甚至主動依偎進他懷中。
雲珩偏頭看了看纏在脖頸上的手臂,再向下看去,見虞秋仰著臉,眸中蒙著一層朦朧水霧,水潤紅唇開合,最後輕咬貝齒,眼中霧氣頃刻凝成要落不落的淚水,細聲哀求道:“你可不可以……”
雲珩不動彈,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她。
“我是你的太子妃……那你……”虞秋可憐巴巴道,“……你可不可以……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