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撞見

  第8章 撞見

  “一定要說的話,四皇子才是最隨和的。”蕭青凝如此說道。


  她又來見虞秋了,因為虞秋讓人偷偷給她送了兩盒雲片酥。


  這雲片酥是虞夫人彌留之際時親手教給虞秋的,說她以後不能孝敬蕭太尉了,若有機會,讓虞秋將這點心做給他吃。還說這雲片酥是蕭太尉最愛吃的,隻有她會做,虞秋以後若是真的遇上難處,就做了這點心上門求助。


  虞秋琢磨著該怎麽修複與蕭家的關係,愁苦半晌才想起這事,果不其然,把蕭青凝引來了。


  隻是蕭青凝不願意再去虞家,兩人是在蓮湖畫舫上碰的麵。


  ===第9節===

  虞秋不解地蹙眉,“可他喜好養毒蟲來吃,多嚇人呀。”


  “這並不影響他的品性。”蕭青凝說完,目光一轉,狐疑道,“你怎麽知道他養毒蟲是用來吃的?”


  “嗯……”虞秋支吾起來,上輩子四皇子這怪癖早就流傳開了,現在眾人隻知他養毒蟲,並不知曉是養來吃的,按理說虞秋不該知道的。


  “你爹連這都與你說?”蕭青凝對虞行束的不滿溢於言表。


  虞秋悄悄瞅她一眼,小聲道:“你爹不是也與你說了?”


  “我那是偷聽的他與外祖父談話。”


  虞秋有樣學樣,嘀咕道:“那我也是偷聽的。”


  蕭青凝冷眼一暼,不理她了。


  畢竟是虞秋有求於人,主動扯蕭青凝衣袖求和,被她轉身躲開。


  虞秋想了想,決心先拉進兩家的距離,待會兒再問這皇室辛秘。她清了清嗓子,道:“說起來,我該喚你表姐還是表妹啊?”


  蕭太尉不認她娘,她爹娘理屈願意低三下四,卻不願意她也遭人冷眼,所以從不在她跟前提蕭家,虞秋連蕭青凝的歲數也不知曉。


  “你想的美。”


  見蕭青凝終於肯理自己了,虞秋忙順著她哄著她,“嗯嗯,是我不配,那我還是喊你蕭小姐好啦。蕭大人與蕭太尉一定很疼你吧,肯定什麽都與你說。不像我,沒有娘教,就一個爹爹還整日忙於公務,現在名聲也壞了,怕被人笑話,今日出府都是遮著帷帽的……”


  明明同是蕭家的外孫女兒,一個是京中出名的才女,求娶的人能繞京城一圈,一個卻是眾人眼中的笑話。


  蕭青凝心忽地一揪,抬眼看她,見她鵝蛋臉上的表情很是認真。


  沒有自憐自艾,也不是指桑罵槐,隻有赤忱的諂媚討好。


  蕭青凝心頭鬱氣陡生,攥著帕子的手緊了緊,冷聲道:“想問什麽趕緊問,我答了你的話,你教了我做點心的法子,以後不準再找我了。”


  “好好,都聽你的,你不要生氣,氣大傷身,我爹說心境平和才能……”虞秋對上她的視線,眼神飄忽了下,低下頭乖乖道,“我不說了,你說吧。”


  蕭青凝心頭憋著氣,沉聲道:“我不知道你問這些是要做什麽,但是我警告你,皇家非你我能招惹的,若是你做些小動作被發現了,別怪外祖父與我爹無情。”


  虞秋趕忙舉手保證,“我什麽都不做,我隻想多了解些好避開他們。你也知道的,我這樣貌美,得自己主動躲避才行……”


  蕭青凝騰地起身到畫舫另一側去,步伐之重,帶得船身跟著搖晃了一下。


  她聽不下去了,姓虞的人可真討厭!

  虞秋暗暗撇嘴,搞不懂她怎麽又不高興了,兩手交疊等了會兒見她仍背對著自己,厚著臉皮跟了過去。


  兩人處在一艘小而精巧的畫舫上,雕花寬窗上垂著薄紗,隨風忽起忽落。


  虞秋挨著她朝湖麵看去,見水麵粼粼,柳葉大的魚兒打著圈兒遊動,時而竄入水中,時而隱入圓盤似的蓮葉之下。暮春的蓮葉嫩綠中夾雜些許鵝黃,交錯著鋪在湖麵,延伸向遠處。


  隻這麽看著就能想象得到夏日蓮花遍地的景象。


  虞秋歪頭看蕭青凝,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湖畔,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河畔行人三兩,唯有一處,聚集了數人。


  定睛一看,似乎是一年輕人遭人圍困。


  “你認識啊?”


  蕭青凝氣質清冷,唯獨對上虞秋時心性不穩,沒好氣地瞟她一眼,“你不認得?高個子的那個,上個月宮宴你明明見過的。”


  虞秋眯眼細看,見最中央是個長身玉立的俊俏男子,帶人圍困他的像個紈絝少爺,比他矮了一頭,遠遠看去,唇紅齒白,拿著個折扇在手中打轉。


  畫舫已駛到湖心,虞秋看不太清兩人相貌,但感覺很陌生,反問:“我什麽時候見過啦?”


  “餘二小姐的帕子掉了,就是他幫忙撿起,你當時不是就在一旁?”


  宮宴的事對虞秋來說已過去很久,她完全記不起來,再次搖頭,“不記得了。”


  “你可真是……”蕭青凝硬生生忍下,對丫鬟道,“將畫舫朝岸邊靠去,也不要太近。”


  丫鬟應聲,慢悠悠支起槳。


  蕭青凝將畫舫紗幔盡數放下,確保兩人能從縫隙中看見外麵,而外麵看不到裏麵,聲音放輕,道:“高個子的是今年的探花郎,另一個是五皇子雲琅。”


  說話間微風掀起薄紗,虞秋慌忙用手按住。


  她隻是想打聽一下幾個皇子,可沒打算見麵!若被雲珩知曉,那勾結皇子用邪術謀害他的罪名就再也洗不脫了!


  “我記起來了,探花郎唐飲霜,人如其名,整日冰著臉從來不笑。”虞秋著急,“我想起來了,快別讓人劃槳了,咱們遠遠看著就好,不用見麵!”


  “你怕什麽?”蕭青凝目光存疑,瞧虞秋眼神慌亂,蹙著眉吩咐丫鬟停下。


  畫舫停住,在水中隨波輕蕩。


  “我原本就沒想靠近。”蕭青凝透過薄紗看向湖畔,說道,“你可聽說過已逝的潘陽王?”


  虞秋疑惑,轉臉看向她,不明白她為什麽提到這位。


  三十多年前,天子癡迷丹藥,朝政被國師把持,內有叛軍,外有敵邦趁機發兵,同時皇室子弟鬥爭不休,最後隻剩下先帝與潘陽王兩支血脈。


  先帝在方太傅、公儀將軍以及蕭太尉等一眾忠臣的擁護下登基,平亂抗敵,勵精圖治,辛苦十多年終於得來太平盛世。


  而當時大臣們毫不猶豫選擇了先帝,都是因為潘陽王身懷怪癖,實在難擔大任。


  “別看我,看五皇子。”蕭青凝把虞秋的臉轉向湖畔。


  楊柳湖畔上,雲琅抬扇勾了下唐飲霜的下巴,唐飲霜麵帶怒色,往後連退數步。


  虞秋揉了揉眼,偏頭去看蕭青凝,又被她推了回去。


  隻見雲琅折扇一揚,侍衛們上前將唐引霜圍住,然後他就伸手朝清俊的探花郎胸膛上摸了一把。


  虞秋目瞪口呆。


  “五皇子與已逝的潘陽王一樣,男兒身偏愛學女兒家擦脂抹粉,不同的是潘陽王與太監親近,五皇子喜好的是俊俏書生,方家大公子、探花郎以及數名一甲學子,都被他攔路調戲過。”


  這些虞秋完全不知曉,前世也未曾聽說,驚奇地瞪大眼睛。


  “六皇子與五皇子年歲相近,但是脾氣暴躁,喜潔成病,前年祭天祈福時因為身上落了髒物,在那莊重場合脫得衣衫不整。去年招待外邦使臣時,因鞋麵濺上湯汁,當眾脫靴……”


  蕭青凝停頓一下,道,“這三位皇子均有怪癖,難擔大任,唯有二皇子、三皇子性情穩重……你懂了吧?”


  虞秋懂了,儲君關乎家國未來,這三個有怪癖的早早就沒了繼任的可能,太子的人選,一直都是在二皇子雲珩與三皇子雲珀之間的。


  可這兩個人當真就沒有別的癖好嗎?虞秋記起雲珩那兩個夢,心跳如雷。


  她兩手緊抓紗幔,試探道:“不是說三皇子好美物嗎,那有沒有可能,太子他,嗯,也有什麽……嗯……”


  “相較於這三位,太子與三皇子的怪癖不值一提。”


  虞秋再次震驚,“不值一提?”


  蕭青凝對她的反應甚是疑惑,“三皇子好美物,但有分寸。太子僅是癡迷棋藝,的確算不得什麽怪癖。”


  虞秋有些恍惚,她前世在太子別院待了那麽久,府中的確有棋盤,可一次也沒見雲珩下過,這也叫癡迷棋藝?

  她茫然了少頃,憶著雲珩表裏不一的殘暴喃喃道:“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朝中大臣們比你看得更清。”


  虞秋還想說,蕭青凝嚴肅地看著她,慎重道:“皇家好臉麵,大皇子風流成性死於煙花之地,已經讓皇室顏麵無存。今日我與你說這些,是想讓你離皇家遠一些,不是讓你打小主意的。”


  虞秋當即閉嘴,乖順點頭。


  “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該教我怎麽做雲片酥了吧?”


  “哦。”虞秋覺得再多的她也記不住了,妥協地從袖中掏出方子給她,“照著做就好了。”


  蕭青凝麵色不善,“你覺得我沒有方子嗎?”


  “嗯?”


  “我娘也會做,隻是不知為何味道與你娘做出來的不同,你得手把手教我。”


  虞秋正愁怎麽與她恢複來往,連忙答應下來。可她惦記著湖畔的雲琅,怕被人撞見傳進雲珩耳中,借口累了,下回再約。


  兩人說定,再看河畔,唐飲霜與雲琅已不見人影,於是搖船靠岸。


  船繩拴好,蕭青凝由丫鬟扶著先一步走上舷板,虞秋的丫鬟先前沒跟著上船,此時正沿著湖畔趕來,蕭青凝猶豫了下,駐足回首等她。


  虞秋撥開紗幔,正要將手遞給蕭青凝,餘光不經意一掃,瞟見河畔上出現新的人影。


  那人身材頎長挺拔,氣質斐然,很是醒目。


  她下意識地多看一眼,隻這一眼,嚇得險些魂飛魄散。


  蕭青凝就見虞秋渾身一哆嗦,如避蛇蠍般退回船艙。


  “怎麽了?”她問。


  紗幔遮掩的船艙中沒有任何回應。


  蕭青凝躬身欲掀開紗幔,身後河畔上有人溫聲道:“蕭小姐可是遇上了什麽難處?”


  蕭青凝轉身,看見岸邊俯首看來的溫潤男子,心中一驚,忙低眉福身道:“臣女蕭青凝,見過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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