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運的指引
我的故事要從1976年說起。那一年我正式從工作了八年的勞改礦廠解放,作為第一批返鄉的人,坐上了回北京的火車。
回到北京,已經是第三天的上午。八年未回,眼前的一切都顯得格外陌生。由於我爺爺解放前入伙過響馬,父母因此受到牽連,被扣了帽子,關了牛棚,沒熬過幾年,便相繼離世了。而我呢,受到以前軍區司令的照顧,找了個理由把我下放到了雲南的勞改礦廠工作,總算是逃過一劫。如今雖然風頭已過,久別歸鄉,卻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我憑著記憶找到了以前咱家的老宅子,由於長期風吹日晒,無人修繕,已然是殘破不堪,無法住人了,家裡能搬的都被紅衛兵搬走了,搬不走的也都砸的砸,毀的毀了,空蕩蕩的院子里一人來高的雜草遍地,一切早已不復往日氣象。
我是十七歲入的伍,當了整整十年的建設工程兵。在部隊的時候,整日穿山越嶺,勘察水文地質,進行工程建設,日子雖苦,卻也不愁吃不愁穿。而如今離開部隊也有些年頭了,手裡卻是一樣吃飯的手藝都沒有,這一想到往後的日子,我的心中不免就有些茫然。
好在我向來樂觀,稍稍整理了一下心緒,打算先祭了五臟廟在做其他的計較。想到這兒,我就要起身出門。這時候,院外的大鐵門突然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似乎是有人正在推門進來。我剛好走到院門口,就見一個鼠頭鼠腦的傢伙正探著腦袋往裡邊兒瞧呢!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跟我一起下放到勞改礦廠的周大千。
周大千也是北京人,他的爺爺當年是北京出了名的佛爺,人稱千手千眼,早年的時候跟我爺爺曾是綠林的盜伙兒。他的父親是一名醫生,家裡本來是希望他能繼承父親的衣缽,誰知這周大千對懸壺濟世這事兒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反而對走梁子格外上心,這一來二去呢,醫術半點沒學會,倒是把他爺爺的那套手藝給全部繼承了過來。後來在一次做勾當的時候,失手被抓,鋃鐺入獄。****開始之後,便被下放到了勞改礦廠了。在礦廠幹活的時候,要不是我時常幫襯照顧著他,憑他這瘦弱的小身板兒,早就跟很多人一樣,活活累死在裡頭了。回到北京以後呢,我給他留了個地址,讓他有什麼事可以到我家來找我。唉,哪曾想我如今卻成了無家可歸的人了。
周大千進到門裡,四周打量了一番,隨即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情,嘆了口氣,想要安慰我兩句,我笑了笑說:「世事無常嘛,旦夕禍福誰又能預料的到呢。」周大千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劉老哥啊,看得開就好,看得開就好啊!不過,你到不用這樣感懷。我今兒個來啊,便是要跟你商量一件事兒,要是這事兒成了,別說這種宅子了,就是那四五層的小洋樓,你也能買上個七八間!」我覺得奇怪,便問他:「你說的是什麼事兒?莫非要拉我入伙,去做你的老本行?我可把話說在前頭啊,偷盜的事情,我劉秉通可是不會做的。」周大千擺了擺手說:「不不不,不是這個事兒。」接著他看了看周圍,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出去找個地方詳談!」
**********結束之後,整個北京都是面目全非,百廢待興,以前很多熟悉的地方也已經不復存在,我們倆在衚衕外面隨便找了一家的飯館,此時已是中午,正值飯點,一樓食客滿座,我倆經直上了二樓。二樓只有兩桌人,還算清凈。我們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幾個小菜,一壺燙酒。我問周大千:「我說周大佛爺,你要說的究竟是什麼事兒啊?」周大千給我遞了一支煙,幫我點上,接著把整件事情就跟我說了一遍。
周大千的父親是一位老中醫,醫術獨到,擅長各種疑難雜症,五六十年代,在北京的名號很是響亮。他生賓士療過很多人,低到要飯的乞丐,高到政界的大佬。而這其中,有這麼一個人,他叫做王道行,是考古界的權威教授,由於腿部的頑疾,他幾乎已經是卧床不起了,眼看考古事業就要從此斷送。好在周大千的父親出手相助,花大氣力幫他治好了腿疾,使得他又能夠重新投入到考古事業中去。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這個王道行與周大千的父親結下了不薄的交情。
正所謂愛屋及烏。近日,王教授聽說周大千從勞改礦廠回來了,他也知道這個故人之子平日里也沒什麼正經工作,要是這樣放任不管,怕是又要重蹈覆轍。正好最近,王教授將要去巴蜀進行一項考古研究,於是便囑咐周大千,讓他等兩天,到時候跟著一起去。
說到這兒,周大千嘿嘿一笑說:「我聽說王叔的考古隊目前還缺一個領隊,於是呢,我便想跟他老人家引薦你,讓你去試試!」我聞言有些為難,我說:「你要是讓我干點力氣活兒還行,這考古的事兒,我可是一竅不通啊。」周大千說:「你聽我說完吶,我聽王叔說啊,他們這次好像是要去巴蜀一帶尋找什麼古國遺迹,這可是要進深山的。對於這次行動,他們並不缺專業人士,他們唯一缺的,就是一個熟知山水地脈而且極富野外生存與行軍經驗的領隊了。」接著他看了看我說:「而你呢,當了十年的建設工程兵,還做過連長,什麼山水地脈啊,野外生存行軍啊,對於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嘛!而且我們這次考古行動的經費據說是由一個財大氣粗的大老闆資助的。他許諾的事成事成之後的報酬可是高的離譜呢!」
建設工程兵全名叫做中國人民解放軍基本建設工程兵,我所在的部隊隸屬水文地質部隊,主要負責水文地質面貌與地下水資源普查,還有一系列的大小水利工程建設,全國上下都被我們跑了個遍,對於山水地脈的認識以及野外的生存與行軍,自然是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這個領隊的差事於我來說倒是專業對口,我做起來應該也是輕車熟路,不敢說輕而易舉,至少還是有幾分信心的。而且,如今我在這北京也是舉目無親,連個安身立命的資本都沒有,要是不趕快找個差事兒來做,怕是就要流落街頭了!想到這兒,我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這件事兒。吃完了飯,周大千告訴我,明天一早他來找我,帶我去見王教授。
而正是第二天的這次見面,徹底改變了我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