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雲緋心思
晚霞點點,光影斑斕,習習清風賣力的吹散一絲絲暑氣,興安街上三三兩兩鎮民結伴而行,或低語或暢笑,向著街道盡頭的知味觀走去。
知味觀內,歡顏已然開唱,一曲《醉清風》勾的食客老爺們連連叫賞。
曲終之後眾人依舊意猶未盡,品上一盞紅酒,吃上一碟滷菜,靜待晚間的第二個節目——說書故事。只見沈鈞儒挑簾而入,身著藍色羅衣,竹簪束起墨發,如冠玉的面龐上漾起一抹溫柔輕笑。驚堂木落,水滸故事娓娓道來,聽得眾人如痴如醉,不知今夕是何夕,彷彿親眼目睹了書中一百零八將的喜怒哀樂、人生跌宕。
雲緋隱在堂內一角,身邊兩個丫鬟舞文和弄墨竊竊私語著沈家鈞儒是何等的吃裡扒外,從他幼時孤兒寡母就靠雲家而活,如今長大了翅膀硬了卻跑到雲中味的對手這裡來說書,真是不知好歹、忘恩負義。
故事接近尾聲,又是那句熟悉的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講解響起,眾人恍然驚醒,連忙拍手叫好。雲緋回過神來,聽聞丫頭們的嚼舌根不由得呵斥起來,「於我雲家做事的只是沈媽媽,至於沈公子想要在哪裡高就那是他的自由。再讓我聽見誰在背後說三道四,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一律掌嘴十下!」
「小姐,舞文說的是事實嘛!」舞文撅起小嘴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不待雲緋生氣,一向很懂察言觀色的弄墨連忙扯了扯舞文,柔聲道「是,小姐。」
見那藍衣公子已經行至門前,雲緋顧不得再與這丫頭纏嘴,連忙提起裙擺追了上去。
「沈鈞儒!」
聽聞身後傳來一聲嬌喝,沈鈞儒頓住腳步,見是雲緋他嘴角輕輕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拱了拱手道「小姐,好巧。」
「不巧,我想問問你是否願意同我雲家一起去京都?」絕美的面龐上閃過一抹羞澀,月光之下卻是顯得更加嫵媚動人,雲緋咬了咬紅唇,怕是那人不夠動心又加上一句「京都郊外的驪山書院要比清水鎮上的好過很多倍,加上那些名師的指點相信你今年定然能夠中舉。」
一瞬間沈鈞儒很是心動,十年寒窗為的不就是那一場金榜題名嗎?如今有機會向他招手,可以助他得到更好的指點,他幾乎想都不想的要應下,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開不出口,一張眉清目秀的可愛面龐浮現在他眼前消散不去。
憶起興安街上第一次相見,她一身褐色麻衣,頭髮隨意的挽起,面上卻白凈清秀的讓人一目難忘,她笑聲問他可要試吃?
隨後畫面一轉,她送兩個少年去學堂,一番巧言妙語說的徐夫子啞口無言,讓他第一次對村野女子有了新的認識。
再然後從叫花雞到這日益興盛的知味觀,不由得勾的他對那女子越來越好奇,彷彿她是一座神秘的寶藏,無數主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如今還未解迷,他捨不得離開。
哪怕只能遠遠望著,但他還想多點再多點時間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偷偷的注視著她,見她一點一點綻放異彩。
「謝小姐抬舉,鈞儒暫時還無離開清水的打算。」
聽聞沈鈞儒的拒絕,片刻獃滯后,雲緋美如畫的面龐上劃過一縷失望,涼涼的開口道「是雲緋冒昧了,告辭!」
「不不,只是鈞儒辜負了小姐的美意。天色已黑,路上不大安全,我送小姐回府吧。」沈鈞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眸中含笑,溫柔友善的讓雲緋無力拒絕。
一路無話,行至雲府,沈鈞儒這才向家趕去。殊不知他的一聲拒絕無意間卻是改變了雲緋對於雲中味的安排。
……
「喊你們掌柜的出來!」顧非凡一落座也不點菜,直嚷嚷著要見劉槿。王伯沒有辦法,只好去后廚尋劉槿去瞧瞧是怎麼回事兒。
「阿姐,該不會又是鬧事的吧?」劉梓一張娃娃臉上滿是擔憂,夫子說樹大招風,如今阿姐的知味觀在這清水鎮上也差不多是一家獨大,其他酒家豈會善罷甘休?
「我去尋溫叔叔!」姐夫、月軒如今在外採買,除他之外知味觀內一眾婦孺,如果真是對手上門挑釁,可得先抱好溫里正的大腿才不會吃虧。
劉槿掩唇吃笑,只覺得梓弟可愛的緊,不過是前幾日一位小吃攤主來尋了不愉快卻被慕容清明連人帶手中的木棍給丟了出去,就惹得梓弟現在這般草木皆兵。
「無事,我去看看。」放下手中的擀麵杖,劉槿就要向前堂行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又扭頭沖梓弟吩咐道「以後記得叫溫哥哥,可不能再叫什麼溫叔叔。不然那隻花蝴蝶聽了還不得炸毛?」
「我已經聽見了!」前來蹭魚吃的溫泉一張妖艷的俊臉皺成一團,咬牙切齒的怒瞪著劉梓「我比你姐夫還小上兩歲呢!叫哥哥知道不!」
「可是.……你看起來沒我姐夫年輕呀。」劉梓吐了吐舌頭,臉上閃過揶揄的笑容連忙躲進了廚房裡。
溫泉哼過一聲,表示自己不跟小孩一般見識,殊不知他的神情模樣也跟孩童無二,「阿明呢?」
「出去採買啦。」劉槿偷笑,如實回答道。
「唉,掃興!想一醉解千愁,連個喝酒的人都尋不到!沒意思!沒意思!」溫泉暴躁的扯過院中的鳶蘿撒氣泄憤。
「喂,花蝴蝶!你心情不好也不能『辣手摧花』吧?」劉槿跺了跺腳,清秀的面龐閃過一絲慍怒。
溫泉卻答非所問的回答道「你知不知道,雲家的那個美人兒要搬走了?」
「是不是拒絕了你九九八十一次的雲家大小姐雲緋?」瞅瞅碎了花骨朵的鳶蘿,劉槿斜著眸子故意刺著某人。
「哼!行啊,小槿兒,以後在這清水鎮可別求著哥再罩你!」溫泉摸了摸鼻子,氣呼呼的作勢離去。
提起清水鎮罩著她,劉槿這才想起王伯說雅間內有人點名要見她。以一盤松鼠魚留下了溫泉,劉槿擦了擦手連忙向前堂趕去。
雅間內,顧非凡已經喝了三杯菊花茶,卻還未見劉槿的身影不禁有些心煩氣躁,若不是因為妙音園的名伶他才沒這份閑情雅緻來對手的酒樓里喝茶聽曲兒。
「咦?你不是顧老的孫子?」劉槿踏入屋內,見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略微眼熟,思索片刻這才想起這不是廚藝大會做白斬雞的那位嘛!
「劉掌柜,你既然來了,我就開門見山直說好了。雲家雲緋京都廚藝大會上一道叫花雞奪了桂冠,提出的要求就是大理寺卿涉入雲家家事,助她查清當年她娘親和三個哥哥的死因真相。雲掌柜的嫡母獲了罪,雲老太爺似乎有意將雲家生意交給雲掌柜打理補償這個唯一的兒子。」
顧非凡拿起杯盞,輕抿一口花茶,又接著說道「誰曾想這雲中味,雲緋一百兩的低價就賣予了福祿居。但是誰都知道雲中味對門就是知味觀呀,我自問沒有把握搶得過你們的生意,所以這雲中味我也不太想要。如果劉掌柜願意拿出些與眾不同的戲本子來,非凡願意原價將雲中味轉手給你。」
「顧公子緣何認為我有好的戲本子?」劉槿不解。
顧非凡嗤笑一聲,「直覺!我有直覺無論是歡顏姑娘唱的曲兒,還是沈公子說的書,大概都是姑娘所作。那非凡求取幾個戲本子也沒有問題吧?」
「哦,我還聽辦理過戶手續的衙役說,本來雲緋是想將雲中味悄悄過戶給你,卻不知又怎麼突然變了卦廉價賣給了我.……」
語罷,顧非凡玩著杯盞,似笑非笑的盯著劉槿,眼神中充滿探究。
「成交。三日之後我給你戲本,你給我房契,如何?」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