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絕頂的攀登
蘇倫衝天而起的那一刻起，其他兩面的試煉者們也都看到了這個背後凝結著灰黑雙翼的少年，正逆著凜風破空向山巔掠去，蜂擁而去的小惡魔和惡魔雕，還沒近得了少年的身，便被那灰黑羽翼掀起的勁風絞成了碎片。
此時唐和艾米莉亞和炎魔的戰鬥正到了關鍵時候，唐身經百戰，已經廢掉炎魔的三顆魔核，只待他挖出炎魔的魔心便可以結束戰鬥了。
對於周圍的對亂，自小浴血戰鬥的唐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分心，但艾米莉亞的支援術式卻是比之前的水平明顯慢了一拍，唐皺著眉，回頭看了艾米莉亞一眼，卻突然看到天空上飛掠的蘇倫。
唐並沒有露出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手中的短劍陡然紫光暴漲。
「不玩了。」他嘆了一聲。
手中劍刃綻放出妖異紫光，巨大的炎魔雖然感覺已到盡頭，也還打算最後一搏，但卻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動彈，似乎整個空間都像他擠壓過來。
紫光如幕，緩慢推過，而炎魔巨大的身軀也隨之被平滑切開，切面如鏡，隨之全身都開始結滿璀璨的紫晶，然後如同曇花一現吧，綻放破碎，晶屑滿天。
「終於認真起來了嗎？」宮裙少女歪著頭，慵懶伸了個懶腰，微微笑道，雖然仍是閉著雙眼，但就是這一顰一笑的風情，猶如方方出水的芙蓉一般，嫵媚清麗卻又毫不庸俗，真讓人不由猜測，要是那雙極美的眸子睜開來，會有怎樣的動人瀲灧來。
「追吧。」唐一腳踏進虛空中，似乎天空中存在著一道看不見的天梯一般，一步一步跨越極大，徑直向山巔行去。
宮裙少女艾米莉亞搖了搖頭：「還真是個急性子，又要麻煩你了，卡波特。」
「不用客氣，艾米莉亞大人。」
艾米莉亞背後，三對透明如同蟬翼的妖精翅膀也伸展開來，鼓盪烈風，扶搖而上。
幾乎是同時，東面山坡上的試煉者們也緊趕慢趕地結束了戰鬥，四個不同種族的少年結伴一同向著山巔飛馳而去。
卻說這天空上，唐在虛空中不斷跳躍前行，身後的重盾「永恆壁壘」熠熠生輝，不斷地縮短著空間的距離。
永恆壁壘是空間的掌握者，永恆之王，聖武者鄧肯的聖遺物，全名為「永恆壁壘·聖鄧肯的位面晶壁之盾」。雖說他只能動用聖盾的極小一部分力量，但再怎麼說，那也是聖遺物啊，可在它的力量幫助下，鄧肯卻仍然無法拉近與蘇倫的距離。
更別說眼神不錯的唐發現，在蘇倫稍下一點的位置，還有一個身著雪白皮草的黑髮劍士，不緊不慢地跟在蘇倫後面。
他堂堂的聖裁軍少年天驕，八歲便得到聖盾認可的唐，居然只能屈居第三？他接受不了，而那威名赫赫的聖裁軍，同樣接受不了。
他咬了咬牙，身姿一正，背後的永恆壁壘光芒大放，竟是在虛空中賓士了起來，瞬間在虛空中劃出一串殘影，看架勢，竟是想要向蘇倫直直撞去。
蘇倫並沒有回頭。
「錚」
一聲清越的劍鳴聲響起，虛空之中，身著雪白皮草的少年劍士徑直擋在了唐之前，秦翊並不完全知道蘇倫身上發生了什麼，但他也不在意，既然蘇倫想要這個第一，他就自然應該有，沒有人能去干擾他。
隨心隨意，這是他秦翊的劍道。
唐從那個修長的少年身上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與威脅，少年並未出劍，只是將手放在劍柄上這一個簡單動作，竟是連屍山血海里走出來的唐都不由動容。
「你是誰？」唐沉聲問道：「你這等人物，不去追逐第一的榮譽，反倒為他人的走狗嗎？」
秦翊並不答話，一手握著劍柄，一手甚至撓了撓頭。
「這些傢伙，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真是煩不煩啊。」
感覺被輕視的唐臉色轉青，盛怒道：「好好好，我倒想要看看你是有什麼本事。」
唐第一次取下了背後的重盾，右手持盾，左手持短劍，擺開架勢，一時間竟是像一座太古不變的魔山屹立於世間一般，沉穩堅定。
「盾戰士嗎？有點意思啊。」秦翊歪著頭看了看唐，心中一動，但臉上仍是沒有表情，他撓頭的左手背到身後摸了摸那沉重的青銅劍匣。
「黎老頭，你看到沒有，這種沉重如山的劍道才是我的劍道啊，是我用來超越你的劍道。」
卻說蘇倫這邊也遇到了些麻煩，雖說是領先眾人不少距離，有能力追上來的倆人還打了起來，但是隨著他不斷拔高，空域中的惡魔等級也在迅速提高。
此時距離峰頂還有小一段距離，但周圍已經漸漸出現了惡靈獅鷲這種白銀高段的魔物，看來是試煉為了防止被從空中突破而做了限制。
但此時的蘇倫哪裡會管的上那麼多，深深吸了一口氣，身下萬千死屍為蘇倫供應著充沛的死亡靈氣，劍起、劍落，劍中的邪惡火焰猶如天河倒懸一般噴涌了出去。
「悼亡之焰」
這手悼亡之焰在萬千死屍的靈氣與怨念的加持下，可與數日之前對抗羅伯特的版本不可同日而語。
一隻足可遮天的巨大骨爪逆聳直上，足足遮住了三五隻在天空上游弋的惡靈獅鷲，狠狠一擰。
連慘叫都沒來的急發出，惡靈獅鷲頓時被搓成了一團羽毛與污血的混合物，其血肉中蘊含的能量反哺回蘇倫的體內，稍稍補充著驚天一擊的耗損。
這時在蘇倫稍下一點位置的艾米莉亞和其他幾位第一梯隊的天驕也是一驚。
「青銅階段就能發出如此恐怖的一擊。」
「我們能接下這一擊嗎？」
幾位天驕眼中都是驚疑不定，露出了濃重的忌憚之色，他們平均水準也都在白銀中段以上，但是要發出如此恐怖的攻擊，卻是絕不可能。
唯有艾米莉亞還算是鎮靜，倒也是停下了腳步，仰著頭，似乎在觀察這個小法師一般。
「死亡之力嗎？」
沒人注意到，一直緊閉雙眼的少女，此時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極細的窄縫，不像是所有人揣測的是一對驚艷無雙的美眸。
那道細小的窄縫裡，雖然只是管中窺豹，但那滔天的毀滅意志和血光從中無限迸發出來。
這是可以和蒼白君王媲美的頂級天賦「毀滅之瞳」。
……
儘管有著剛剛反哺過來的靈氣滋潤，但是根本是杯水車薪，此刻的蘇倫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油盡燈枯了。
剛剛那一記悼亡之焰抽幹了他體內幾乎所有的魔力，蘇倫死死咬著牙，才不至於連背後的死亡之翼也散去。
為了維持死亡之翼的運轉，他甚至開始用黑魔法壓榨自己血肉里的魔力。
「快到了，快到了。」
蘇倫似乎是茫然一般地上升著，但飛行的軌跡已經是東倒西歪，搖搖欲墜。
「不能輸，不能輸啊，不只是我自己、不只是我自己，我身上還帶著他們的遺憾和希望啊，不能輸，不能輸啊。」
蘇倫此刻已經感受不到痛苦的所帶來的愉悅了，錐心刺骨的痛楚在他身體里的每一處爆發。
強行使用高階法術、拓展施法速度、使用飛行能力、超支魔力。
其中的每一項看似風光的舉動背後，都是對身體的嚴重的負擔，甚至就連蘇倫那張肉肉的小臉此刻都有些凹陷，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肌瘦感。
疼痛讓蘇倫每一次運作魔力來振動死亡之翼都變得格外困難，帶著死亡靈氣的魔力，在此刻已是破碎不堪的蘇倫體內流轉，每一圈都像是燒得通紅的鐵砂在蘇倫的皮骨血肉里橫衝直撞一般。
難以想象這個不過十二歲的孩子此刻正承受著何等可怕的痛苦折磨。
而對於蘇倫而言，最可怕的不只是肉體上的折磨，更是腦海里無數亡者對於他的拷問。
「上啊，就在眼前了你看不見嗎？」
「明明答應得那麼大義凜然，結果卻是做不到嗎？」
「我恨啊、恨啊！」
蘇倫顫抖著喃喃道：「閉嘴、都給我閉嘴。」
他一下沒控制好死亡之翼，一頭撞在了山壁上，稍下一點的人的心都被緊緊攥住了，卻有些心思活絡的，想趁機衝上去的，卻立刻被黑暗衝擊波擊飛出去。
宮裙少女微微欠身：「不好意思哦，但是這種行為真是玷污各位的榮耀呢。」
她隨之甜甜地笑了一下，轉向蘇倫的方向：「我們拭目以待就是了。」
那邊打鬥正酣的劍士和盾戰士也停下來，秦翊面無表情，可一雙深邃黑瞳里也隱隱多了幾分焦心。
唐則是目光閃動，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就在個人心思各異的時候，一個瘦弱矮小的身影，從飛揚的塵埃中站起了來。
的確，蘇倫大概是在場的十多人里年齡最小，身高最矮的一個了。
可那個瘦弱矮小的身影此刻卻是如此的高大，他渾身是血，袒露出來的皮膚上密密麻麻綳滿了細密的裂紋，他已經沒有力量了，魔力也好、力氣也好，甚至是死亡能量也漸漸從他身體中消失。
但他兀自揚起了頭，向著頂峰攀附過去。
尖銳的石棱割破了他的手掌，他沒有畏懼，甚至連噴流出的鮮血都顧不上擦。
一次又一次地跌倒，他沒有退縮，又一次一次地從地上爬起來，沙啞地嘶吼著不斷前進。
「謝謝你們給我力量，也請你們一定相信，我會把你們的希望帶到榮耀的頂點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