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蒼白君王
此時蘇倫心海中的符文光芒大作，澎湃的魔力像是對自己的王者一樣頂禮膜拜著那枚古老的符文。
千絲萬縷灰白色的死亡能量從其中迸發開來，浸染到蘇倫的魔力之中，又通過魔力在體內的循環，深深滲透到蘇倫的肌肉骨骼中去。
蘇倫全身在劇痛下不住顫抖著，卻確確實實感受到身體里像爆炸一樣噴湧出來的強大力量，灰白的死亡能量甚至侵入了蘇倫的眼中，眼前的世界頓時變得黑白涇渭分明，而失去了其中的一切顏色。
連蘇倫因為看到安德魯卑劣行徑的憤怒都漸漸平靜下來，轉而是一種深深的厭倦和殺戮的慾望相交織的複雜情緒。
蒼白君王本便不是生靈應當具有的天賦，在記載中，上一位具有這個霸道的死亡天賦的，還是那位統治了大陸足足兩千多年的巫妖至聖克爾蘇加德，那個在時空旅行中第一次發現了冥界，而被創世法則賦予了亡靈之王烙印的史上最強大的法師。
大法師曾警告蘇倫，這個天賦不能擅用，不然遲早會被那霸道的死亡能量所同化，墜入永逝者的國度，事實上，這也是蘇倫第一次全力催動「蒼白君王」。
「要拚命了啊！」蘇倫低低吼了一聲，現在的他視野中，甚至能看到還寄居在枯萎軀體中的貝斯的魂魄，蘇倫心中忍不住泛起一絲悲涼，那並不是蘇倫的情緒，倒更像是如今亡靈化的他的一種對於同類的悲憫。
說來長，事實不過是幾個瞬息的時間，安德魯的火球激射到蘇倫面前的時候，蘇倫已經抬起了頭，迷茫地瞪著蒼白的雙瞳，右手在虛空中一招，一把類似脊骨形狀的異形長劍便出現在他手中，魔力轉化成霸道的死亡能量，斬出一道黑色的劍光，劍光輕鬆地斬開了其中一枚，另一枚則被爆炸火球的衝擊波帶偏了方向，衝上來高空，炸出一團明亮的火光，死亡劍光一直衝到十餘米外的森林中才堪堪止住，在幾人合抱的巨大古木上，斬出一道極深的痕迹。
而中途的草木皆盡枯死，這也是這輕描淡寫的一擊能如此驚人的原因，霸道的死亡能量在展示著生死循環的強大偉力。
安德魯踉蹌著後退了半步，他實在沒想不通，之前還半死不活，只能靠著一條屍狼來苟延殘喘的蘇倫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強大。
蘇倫腳下的死亡能量都活躍了起來，似乎是一灘舞動的陰影一般，蘇倫腳下發力，那些陰影便纏繞在他腳踝上，猶如滑翔在陰影形成的湖泊上一般，極優雅地向安德魯滑掠而去。
若是那個發誓要成為世界第一盜賊的小騎士伊萊還在這裡，一定會驚呼一聲，陰影舞步！
陰影舞步，這是極其高深的邪影技巧，是真正的盜賊大師才能掌握的超凡技術。
安德魯匆忙中只來得及在蘇倫的前方加上一個化泥為沙，給自己套上一個法師盾，沒想到蘇倫一腳踏下，魔力頓時就潰散開來，速度絲毫不減，眼瞧蘇倫已到眼前了。
安德魯可不覺得自己的一個法師盾能擋住剛剛的死亡劍光，養尊處優的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在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下，屎尿都溢了出來，腦中空白一片唯剩下一個念頭。
「羅伯特！！！」安德魯像殺豬一樣慘嚎起來。
轟
那邊的羅伯特終於擺脫了主場作戰的屍狼，破空而來。
蘇倫邪惡一笑，濃重的殺意在心中化成無以倫比的快樂愉悅，小臉上看不出一點原本的樣子，嘴角一直咧到耳根。
他看都不看身後，右手徑直扭曲到了身後，脊骨長劍迎上了羅伯特的重拳，左手虛空一抓，死亡能量匯聚，打出一道灰色的光芒，安德魯的法師盾稍稍抵擋了下，便咔嚓咔嚓碎裂開來，在安德魯的慘嚎聲中，被打飛出去，直接撞到一個古木上，掉落下來，生死不知。
這時蘇倫才緩緩回過頭，臉上帶著愉悅到了極點的邪惡笑容，死死盯著面色難看的羅伯特，右手一甩，只聽得一陣骨骼碰撞的卡拉卡拉聲，又回到了正面。
這不由讓羅伯特想起了剛剛那隻屍狼，雖然不過是一隻三級魔獸，與羅伯特白銀初階的實力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但就是在這種懸殊下，憑著黑暗視覺和亡靈化的優勢，還是硬生生拖住了羅伯特兩三分鐘的時間。
而眼前的這個小不點，他究竟是人是鬼？
「噓。」蘇倫突然擺出一個噤聲的手勢「你聽到了嗎？那個假裝堅強的羅斯哭了，他哭得好傷心啊。」
羅伯特早就注意到了羅斯的屍身，但僅限於擔心蘇倫再次使出屍爆術這種邪魅手段。
對於三皇子的兔死狗烹，他倒是沒有什麼感覺，畢竟所求富貴，相互利用罷了，談什麼忠誠、犧牲？那些東西哪裡有金閃閃的金幣和漂亮女人的來得實在。
「裝神弄鬼！」羅伯特喝道，鬥氣離體，在虛空中幻化成雷霆羽翼，微微扇動，儘是以白銀初階的實力在虛空中漂浮了起來。
這也是羅伯特為什麼對羅斯憐憫不起來的原因。
羅斯不過是青銅高段的實力，憑什麼就有頂尖的幻形鬥技？就憑他家那頭在朝野上雄霸一時的老獅子嗎？
而天賦進境都遠遠勝過他的的自己，卻只有給這黑心的王子簽了賣身契才換來的中階鬥技。
羅伯特想到保護皇子不利的可怕後果，心中怒意爆發，身後雷羽一振，竟是化成一團雷電風暴，裹挾著天地之威向蘇倫撲去。
蘇倫狂笑著，將脊骨長劍在胸前一橫，用龍語吟唱道。
「流淌於地心之物，奔淌於胸膛之物，焚燒世界之物，迸濺吧，狂舞吧，顫抖吧。」
這並不是火球術的標準咒文，但蘇倫心裡有個聲音這樣呢喃著，蘇倫也不由得跟著一起頌唱起來。
雄渾的龍語頓時引動了這片小天地中所有的火精靈，無數縹緲細小的紅點從虛空中顯現出來，附著在那把骨刃上，直至骨刃像是被燒紅了一般。
蘇倫面對著撲面而來的雷電風暴，慨然無懼，讀出心裡那個聲音最後的幾個字。
「悼亡之焰」
骨刃一揚，嘩啦啦，蒼白冰冷的邪惡火焰像是天河倒懸一般從那把奇形的長劍中傾瀉了出來，幻化成猙獰的巨大骨爪，正面與那股雷電風暴相交。
雷火爭鋒，瞬間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巨大強光，甚至一時這片湖邊的小空地都明亮得猶如白晝一般。
雷電和邪焰兩種能量此消彼長，居然一時分不出勝負，只是隨之時間推移，像跗骨之蛆一般的冰冷邪焰漸漸開始在雷霆上也燃燒了起來，身處雷霆中心的羅伯特暗叫不妙。
「爆！」羅伯特一咬牙，引爆了自己的雷電雙翼。
轟隆的爆炸聲響起，劇烈的衝擊波讓望月湖的湖水都翻滾起了洶湧的波濤。
爆炸中心的兩人也被巨大的衝擊波遠遠拋開，那羅伯特本來就是白銀武士的體質還好些，雖然頭髮衣服都有些焦灼，大口喘著粗氣，但總歸能站起身來，而本身體質就相對孱弱得多的小蘇倫在這衝擊之下，連耳朵里都溢出鮮血來，嘴裡的鮮血更是止都止不住，捂著嘴的右手手指甲，因為死亡能量的侵蝕都開始變成烏青的顏色。
羅伯特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一步三晃地向蘇倫這邊走來。
其實他的傷勢遠遠沒有看起來這麼輕，那詭異的邪焰和死亡能量的衝擊極重地損傷了他的臟器，只是心中的執念在支撐著他的身體，一步步向蘇倫逼去。
「撐下去，撐下去，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了啊！」羅伯特在心裡咆哮著。
終於羅伯特拖著自己肥胖的身體走到了蘇倫面前，冰冷的刀鋒反映著蘇倫的慘笑。
「你自己放棄吧。」
蘇倫毫無血色的臉上沒有露出一點恐懼，反而是抬手展示了掌心中的東西。
那是一小塊連著金色頭毛的頭皮！在上面密密麻麻篆刻著巫術的陣紋。
那是安德魯的頭皮！
眾所周知，血液、甚至是毛髮落到巫師手裡都可以瞬間變成奪人性命於無形的殺人利器，倘若是安德魯還有意識還好，但若是現在這個狀態黑巫術詛咒足可以要了他的命。
想到若是帝國皇子在自己的保護下戰死，到時候可不只是他一個小小的分家旁宗，就是在帝國廟堂上風生水起的主家都會在大帝的怒火下被連根拔起的可怕後果，羅伯特就不禁一陣頭皮發麻。
「你想怎麼樣？」羅伯特聲音有點發抖。
「你放棄試煉，我自然不會對你主子再出手。」
「我怎麼能確定你不會耍詐？」羅伯特提了提語調，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對於被把住命門的羅伯特而言，這註定了就不會是一場公平的談判。
「那就看你覺得是我的試煉資格比較重要還是你主子的性命重要了。」蘇倫慘然笑了笑，不時有血從唇邊滲出。
長久的寂靜，羅伯特長嘆一聲，整個人的鬥志瞬間都垮塌下來，一下又變成了那個弄臣模樣的死胖子。
「希望你能兌現你的承諾。」胖子放棄了試煉，化成一道金虹而去。
「那要看羅斯是不是願意了。」蘇倫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