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 妖族亡了
高大全一直都知道達摩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但是在聽到了李修緣的名字之後，他依然有些驚訝。
他甚至追問了一句：「我沒聽錯吧？李修緣？」
「很意外？」達摩在電話那頭笑著問道。
高大全確實意外。
李修緣——道濟和尚，他確實是佛門不世出的高手沒錯，但是他並不是少林寺的人。
準確的說，李修緣並不是廣義上的佛門高手。
佛教之中，也是道派林立，少林寺一枝獨秀、峨眉派、五台寺、靈隱寺等大派緊隨其後，派內都是高手輩出。
而李修緣，不屬於任何一派。
正如達摩所言，李修緣是江南土生土長的傳奇。
他先是在國清寺出家，後到杭州靈隱寺居住，隨後住凈慈寺，居無定所，乃是方外散人一枚。
而且李修緣雖入佛門，卻不受戒律拘束，嗜好酒肉，舉止似痴若狂，在佛門內部爭議極大。
他在江南行醫救人，打抱不平，江南百姓都知道他是一個有道高僧，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一個武林高手。
也只有到了大天位巔峰的層次，才知道道濟和尚究竟有多恐怖。
因為李修緣一直沒有離開過江南，所以華山派有他完整的資料。
高大全可以確定，李修緣絕對沒有受過少林寺的任何恩惠。
達摩扶持這樣一個武神出來，絕對不是出自私心，因為無論怎麼看，這對於少林寺都沒有什麼好處。
更大的可能是，這會造成另一個佛門大派的崛起。
「你這樣做，就不怕你的弟子離心嗎？」
憑心而論，若是高大全自己做選擇，他一定會選陳踏法張無夢幾人，因為這才是自己人。
他雖然是武神，卻並非聖人，誰會沒有私心呢。
達摩也有，不過他的境界，現在來說，確實高出了高大全一個層次。
「圖南，我們是老交情了，我也不諱言：相同條件下，我會選擇少林寺的人。但是李修緣確實出色，我就不能拉偏架。」
這樣的說法，並不能說服高大全：「李修緣和少林寺的那些老古董相比，高出了質的差距？」
他不信。
事實上，也確實沒有。
達摩坦然承認：「質的差距當然沒有，到了半神之境，誰也不會比誰差太多。不過高了就是高了，少林寺的人有我親自指點，李修緣卻是獨自修行，他的未來顯然要比其他人更加值得期待。我為武神，是佛門的武神，是九州的武神，而不只是少林寺一派的武神。」
「你厲害，世間武神不少，能稱大宗師者，以你為。」高大全真心讚歎。
佛門之中，敗類極多，道門同樣如是。
但是世間並非沒有真正的高僧大德。
達摩，便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真佛。
多少和尚嘴上都在說「慈悲為懷」，都在說「眾生平等」，而達摩已經不說了，他在用行動踐行自己曾經說過的誓言。
「踏法無夢他們底蘊還太淺，這一波的晉陞機會是抓不住了，江南的那一線機會，我留給李修緣。不過能不能抓住，還要看他自己。」
高大全這一個承諾，價值何止萬金。
達摩也清楚，若非陳摶實在是年輕，他的徒弟也實在是年輕，這一次江南的機會，陳摶說什麼也不會讓給其他人的。
所以，他代表佛門，一定要抓住。
只可惜，他只能幫李修緣解決外部的麻煩。
最重要的，還是要看李修緣自己的努力。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可以代表李修緣承諾，日後絕不會在江南和華山派爭鋒。」
高大全做了表示，達摩也隨之表態。
高大全不以為意：「無妨，他要爭，我還會怕了他不成。佛教也確實需要再出一個武神坐鎮了，不然東華和真武行事會越肆無忌憚。他們在漢土創造的道庭，雖然本意是好的，但是卻造下了不小的殺孽，我很不喜歡。」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這麼爽快就答應了達摩。
雖然他是道門的武神，不過現在佛道力量對比太過懸殊。
高大全對道門的感情確實要比佛門深厚，卻也有限的很。
他不像東華和真武，幾乎已經是道門的代名詞。
他就是他，他有他的追求和理想。
天下學道，在他眼中並不是什麼好事。
當然，也不能天下修佛。
兩者互相制約，在他看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而現在的局勢是，佛門根本無力制約道門。
所以這些年，居然是一直都然物外的道門顯得禍國殃民。
這是高大全不想看到的事情。
到了武神境界，所思所想必然都已經脫了一般層次。
達摩可以為了大局扶持李修緣，高大全也可以為了長遠的平衡，選擇暗助佛門一把。
武神之間，彼此都是很慎重的，輕易不會結下因果。
東皇和妖皇結下因果，導致他現在只能被妖族綁架。
而高大全當年欠下了達摩一個人情，現在一出手還情就是一尊武神之位。
這足以說明武神之間來往必須要遵守「兩清」原則。
達摩是個厚道人，他感覺雖然陳摶要和自己兩清，可是他內心始終認為是自己佔了便宜。
所以他決定回報給高大全一個信息。
「你寫的《紅樓夢》我看了，那個癲頭和尚我不知道是誰，不過那個跛足道人，我倒是有些想法。」
達摩的話，讓高大全的瞳孔瞬間放大。
他擺擺手，示意姚廣孝出去，而後斟酌道：「這本書是我結合現實半虛構寫出來的，你知道那個跛足道人是誰？」
「不能確定，但是我曾經參加過一屆盂蘭盆會，在會上，佛祖曾經以跛足道人的身份出現，並且所講之法，與《好了歌》頗為相似。」
盂蘭盆會，是佛教的一大盛會，一般舉辦的日期是在每年的七月十五日。
而那一天，在道門被稱為中元節，在世間，被稱為鬼節。
在這一天，佛教會舉辦盛大的聚會，無數的佛門信徒聚集在一起，供奉佛祖和僧人，濟度六道苦難，以及報謝父母長養慈愛之恩。
很多高僧大德，也會當場講經演法。
盂蘭盆節是佛祖創辦的，佛祖也在盂蘭盆節中稱神，後來達摩效彷彿祖，也在盂蘭盆節中留下了無數傳說，
達摩的話，高大全是不敢不信的。
也只有到了他們這個級別的人才知道，在很早以前，世間是沒有佛教的。
道教的出現，遠早於佛教。
而佛祖也確實在道家修行過，並且取得了很大的成就。
不過後來他脫離道門，自創佛門，成為一派之祖，這段歷史也就被隨之塵封，很少再有人提起。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高大全吟唱的，正是《紅樓夢》當中的《好了歌》。
「你說，佛祖**，與此歌十分相似？」
達摩則告知了高大全一個隱秘：「佛祖的真身，曾經是某古國的一位王子。世間的興衰榮辱，佛祖都曾經親身經歷過。四大家族的故事，更像是佛祖曾經故國的重演。」
有此經歷，產生此想法，就不足為奇了。
高大全已經開始相信，這個破足道士真的是佛祖化身。
與仙界不同，當年佛祖創立佛界，脫離九州，打的是為眾生尋找極樂世界的幌子。
這些年，佛祖也並未和九州真正的兵戎相見，所以彼此之間，還留了一份體面。
九州本身，也並不是特別排斥佛祖。
如果他要回歸，抵抗是沒有天帝那樣重的。
「他回來了？」高大全心神一凜。
達摩沒有迴避這個問題：「應該還沒有，至少還沒有聯繫過我。」
「他要是回來，也不會聯繫你，反而會對付你。」高大全哂笑，卻不擔心達摩的立場。
準確的說，達摩是佛祖的傳人，卻做出了和佛祖截然不同的選擇。
當年九州真正的佛門精英，幾乎都隨佛祖開闢佛界，只有達摩選擇了留下。
九州佛門，是達摩在獨立支撐。
佛祖想要回歸，達摩會是他最大的阻礙。
這些年，佛門信徒拜的是佛祖，可是為他們遮風擋雨的人卻是達摩。
兩人誰的威望更高，還真不好說。
不過佛祖坐下，有不止一位的真佛，那都是和武神同一級別的存在。
兩方真的生衝突，達摩絕不會是佛祖的對手。
高大全想到了一件事情：「李修緣不會是佛祖的棋子吧？」
無人指點，就想修成武神，實在是千難萬難。
而李修緣的資料卻顯示他沒有任何「名師」。
不過在這方面，達摩卻是信心十足：「我觀察了李修緣很久，就算他是佛祖的棋子，也會是一顆不受控制的棋子。在人間生活這麼久，真佛也會產生人性，你放心便是。」
既然達摩如此肯定，高大全也不再擔心。
這方面，達摩肯定比他的判斷更加精準。
「如果你現佛祖的蹤跡，儘快通知其他人，我們好去幫你。雖然佛祖沒有和九州武神撕破臉，但是當年佛祖畢竟選擇了中立，他的立場難以預料。」高大全鄭重提醒。
佛祖和天帝之所以能夠踏出脫那一步，借的是祖神和妖皇相持不下的機會。
其他武神那時都在為人族血戰，他們兩人卻藉此脫，所以很多武神都對此十分不屑。
不同的是天帝選擇反手就是一刀，而佛祖本人一直在袖手旁觀。
達摩知道輕重，當即了應允了下來。
結束了和達摩的通話，高大全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然後回去匯總了一下信息，和她一起商量。
她倒是一直很淡定，等聽完全部的信息后，忽然嬌聲笑道：「佛祖和老張真有意思，佛祖要扮成跛足老道，老張要扮成癲頭和尚，這兩個人還真是比著無恥啊。」
本來高大全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聽她這樣一說才現，還真是這樣。
「不愧是我們人族出去的武神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高大全嘆氣道。
要是妖族的妖王，就不會有這種心思。
「看起來，最糟糕的局面要出現了。」她笑完之後，立刻變成了嚴肅的模樣，變臉之快，也是讓高大全咋舌。
「怎麼說？」高大全虛心求教。
這方面她懂的確實比他多。
「達摩當年是小輩，所以他忽略了一個問題，佛祖和天帝有很深的交情。」
高大全勃然變色，這點他還真不知道。
「他們是好基友，不管是出於利益結合還是臭味相投，佛界和仙界都是天生的同盟關係。而偏偏現在妖族又要出世，我們很有可能三面對敵。一對一、甚至一對二，我們都能應付，但是一對三，我們的贏面真不大。」她搖搖頭，表情凝重。
高大全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九州武神的強大毋庸置疑，但是老虎也架不住群狼啊。
不過其實事實並沒有他們想象的糟糕。
東崑崙，妖族秘境。
東皇下定決心，開啟了封印結界。
他已經做好了萬妖肆虐的準備，當年妖族掌管天地的日子，他是經歷過的。
憑心而論，他絕不想再經歷一次。
但是沒辦法，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不過事實讓東皇完全懵逼。
「你們……你們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
映入東皇眼帘的，並不是當年戰天鬥地的無上妖王。
而是七零八落、無精打採的妖怪。
當年很多東皇需要仰視的巨妖，現在的額頭上居然刻著「奴印」，成為了別人的坐騎。
這讓東皇心驚膽顫。
「元聖大人？」
「大鵬王？」
「你們居然……居然也……」
以東皇的修為，居然也都說不出話來。
這兩個巨妖，當年都生撕過九州的武神，其驍勇他至今難忘。
現在，卻清楚的顯示著，也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坐騎。
妖族，已經亡了。
不是**，而是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