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真實的武林
其實放眼整個江南武林，高手不在少數。
雖然大宋積弱，但是江南武林並不弱，相反，如果再加上江南道教諸派的話，那江南武林其實非常強。
但是在最頂端的那一列，有能力代表江南武林的，只有一個人——陳摶。
不管林靈素現在聲勢再如何浩大，不管安凡現如今的名聲是怎樣的如日中天，如果他們要是走出江南，甚至就在江南本地，都永遠不可能獲得陳摶這樣的認可。
因為他們，不是武神。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代表江南在九州這個大舞台上證明過自己。
「江南武林，群英匯聚，天驕爭鋒，強者登頂。我只能算是半個武林中人，本沒有資格對於武林指手畫腳。不過相比於觀眾朋友們來說，我還是略微知道一些內幕的，所以有些事情，不吐不快。」
「應該沒有人能夠否認，華山派這些年為江南武林所做出的貢獻。很難想象，如果沒有華山派在前方抵擋，少林、武當、純陽、魔教等超級大派會放棄江南這個九州最富饒的大州。」
「但是現在華山派才剛剛出事，就已經有人開始落井下石。很少會有人記得你所做的貢獻，他們在乎的，只是你還有沒有利用價值。」
「下面，請大家欣賞一段視頻。」
高大全話音落下，大屏幕上，又開始跳動他提前製作好的視頻。
而視頻上的內容，赫然便是高大全和范蠡談話的內容。
「衙內，你不想動手嗎？這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衙內，無非就是賺多賺少的問題，以華山派現如今的處境，分食華山派的資產是穩賺不賠的。你別看著現在股市上華山派的市值一路下跌，可是華山派的核心資產在江南武林絕對是一等一的，甚至不一定比我范家差。」
「我知道華山派的硬實力很大，但是再大的勢力，也不夠所有人一起分食的。范家、呂家、新華山、英雄樓、天師府、丐幫、瑤池……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勢力。難道要我去和這些人去搶嗎？」
「你都知道了？」
「盟友不就是用來背後捅刀的嗎？這有什麼難猜的。」
……
看到這一段內容播放出來之後，觀眾一片嘩然。
「那是——范蠡吧？范家的家主？」
「范家盯上華山派了？」
「這還是小事，重點是衙內剛才透露的，原本的六大派也開始對華山派下手了，小人行徑啊。」
「嘖嘖，果然好朋友就是拿來賣的。」
范蠡本來是沒有看這個節目的，他更喜歡看《新聞聯播》這種裡面蘊藏著很多信息的時政節目，不過很快，就有人給他稟報了《武林風》里的內容。
范蠡當時就氣的砸了一個前朝的花瓶。
西施也看不懂高大全的行為：「他這是什麼意思？把這些視頻放出來幹什麼？」
「他這是吃准了我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和他撕破臉。」范蠡臉上陰雲密布。
但是不得不說，高大全真的掐准范蠡的脈了。
對於一個資本家來說，只要能夠讓他賺錢，你抽了他的左臉再抽腫他的右臉都沒有關係。
范蠡急速的喘了幾口粗氣，然後——忍了。
西施看的目瞪口呆，和范蠡呆了這麼多年，她第一次感覺自己還不如高大全了解范蠡。
高大全也並沒有特別刺激范蠡，他只是拿這段視頻做了一個開篇，隨後的視頻內容才是真正的重點。
很快，觀眾就從高大全製作的視頻中看到原本和華山派是鐵杆盟友的其他六大派都開始抽調各自的資金，準備在股市狙擊華山派的股票。
這是準備將華山派徹底打死，不給華山派任何的還手之力。
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在這件事情上，新華山本來也有份參與，但是最後被安凡主動叫停了。
當著觀眾的面，高大全主動和安凡進行了一次視頻通話。
當然，在事前高大全已經和安凡有過交流，不然安凡不會這麼遷就高大全。
為了這檔節目，高大全這一次真的用心了。
他親自出馬聯繫了安凡和很多人，對於有些人來說，也只有高大全親自出馬，才有資格和他們對話。
「安掌門，久仰了。」
「高校長，安某也是久仰了。可惜你晚生了幾百年，如果是在百家盛世的時代，你一定能夠名列諸子之中。」
兩人商業互吹了一波，才切入正題。
「安掌門，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聽說你主動叫停了這一次狙擊華山派股票的行動？」
安凡點頭，坦然承認道：「以高校長的過往行~事風格，應該是十分看不起安某吧，不過在這件事情上，安某問心無愧。當初針對華山派的狙擊行動，是下面有人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擅自做主的，我發現之後，就主動叫停了，但是我也不能阻止其他勢力繼續這樣干。」
「不知安掌門為何拒絕？按理說新華山和華山派應該是仇怨最大的吧？」高大全問道。
這也是很多觀眾想要知道的問題。
「你錯了，我和華山派沒有任何仇怨。」安凡的話，讓很多人都大吃一驚：「高校長，藉助這個機會，我要澄清一個事實，我沒有殺過華山派任何一個弟子，也沒有強迫過華山派任何一個人跟隨我。我脫離華山派，是人各有志。華山派有弟子和附屬勢力想要跟隨我，也是人各有志。這其中沒有任何強行逼~迫，我不希望被外界炒作成一場鬧劇。」
安凡的鄭重聲明，讓高大全和觀眾都十分吃驚。
很多人包括高大全在內，都把安凡定義成了一個心機婊，但是從這段話來看，安凡縱然是心機婊，也絕對是表面毫無瑕疵的那種。
高大全知道觀眾想問什麼，他自己也有這方面的疑問，所以他乾脆直接問了出來：「如果安掌門真的問心無愧的話，那又何必在華山派遭逢劫難的時候脫離華山派？」
「高校長這話問的好，很多人應該也都是和高校長一樣的想法，那我就再多說兩句。」安凡笑了，不得不說，從安凡身上，真的能夠看出一代宗師的氣魄。
直面質疑，不驕不躁，大氣成熟。
「高校長，我問你，我安凡成名，難道是依靠華山派嗎？」
高大全沉默片刻，緩緩搖頭道：「不是。」
在沒有加入華山派之前，安凡就已經是江南第一神劍。
並且即便是在天下劍林中，安凡也是數得上號的。
在敗給陳摶之前，安凡只敗給過一個人。
那個人也是唯一一個目前為止在劍道上勝過安凡的，當年那個人戰勝安凡的時候還叫軒轅。
現在，已經沒有人稱呼那人為軒轅了，九州共尊此人為——劍神。
安凡此生輸過兩次，一敗於劍神之手，卻也被尊為江南第一神劍，武神之下有數的高手。
二敗於陳摶，而後選擇加入華山派，實事求是的說，在加入華山派之後，他的名氣是不進反退的。
「高校長，我再問你，陳摶老祖可是以劍法著稱？」
高大全繼續搖頭。
在劍道上，陳摶的造詣大概率不如安凡。
「既然如此，我加入華山派，既沒有得到名，也沒有得到利，那我欠華山派的嗎？我就必須在華山派死守一輩子用來證明那可笑的忠誠？」安凡繼續質問道。
高大全皺眉道：「忠誠並不愚蠢，而且安掌門你所選的時機，實在很難不讓人想成你是在落井下石。」
「我只給願意聽我解釋的人解釋，如果先入為主，那我再如何解釋也無濟於事。」安凡攤手道：「明人不說暗話，陳摶老祖在時，他就是江南武林唯一的太陽，任何人都要沐浴在他的光輝之下，所以不管我有再多的想法，也無濟於事。現在陳摶老祖出現了問題，我想要重新追逐自己的夢想，何錯之有？」
「法律上沒錯，道義上有虧。」高大全堅持道。
安凡嗤笑：「如果說這樣做就是道義有虧的話，那我現在制止了新華山落井下石，是不是華山派就欠我一個人情了？」
對安凡的這個反問，高大全還真的是無言以對。
「我說過，我對華山派並無惡意，也不想做專門針對華山派的事情。高校長，我希望今天我們的通話能夠完整的在節目中播放出來，否則事後我說不定會有些生氣的。」安凡這句話是笑著說的。
不過高大全卻回答的很認真：「我保證會讓觀眾朋友們看到一個完整的安掌門。」
因為這一期節目都是提前錄製好的，所以高大全乾脆將這些話全都一起錄製了下來。
目的就是為了告訴所有人，節目組不偏不倚的立場。
至於節目播出之後，觀眾會站哪邊，是觀眾的自由，高大全不會刻意引導。
結束了和安凡的通話視頻，高大全緩緩開口：「觀眾朋友們是不是有一種被顛覆了認知的感覺，老實說，我也有，安凡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現場是有一些參與錄製的觀眾，他們也紛紛點頭。
有個年輕人舉手道：「說實話我本來以為安凡就是個野心家，現在我也認為他是個野心家，但是好像卻不那麼討厭他了。」
「我也是，安凡比我想象中的大氣，而且新華山和華山派的關係也沒有我想象中的水火不容。」
「相比之下，我認為六大派更加厚顏無恥。華山派或許沒能給安凡帶來足夠的好處，但是六大派倚靠華山派這顆大樹，這些年可沒少撈好處。」
「你們總說華山派沒有給安凡帶來利益，怎麼可能？安凡的新華山是怎麼建立起來的？真當他這些年在華山派白乾了？我看他就是一個偽君子，只不過六大派是真小人罷了。」
針對安凡看法，現場的觀眾都開始了爭論。由小及大，收看節目觀眾的態度也可想而知。
不過從總體上來看，安凡這一波為自己的辯解並非毫無作用，已經有很多人都表示不再討厭安凡。
或許這就是安凡想要的後果，不過高大全也沒有阻撓安凡。
縱然安凡真的是一個偽君子，如果他行~事都像這次一樣大氣，那這樣的偽君子就應該獲得成功。
結束了和安凡的通話，大屏幕上的視頻開始繼續播放。
觀眾們通過視頻，看到了新華山的朝氣蓬勃，看到了六大派都在摩拳擦掌，最終，鏡頭落在了華山派。
昔日江南第一險峰，現在在觀眾眼中，似乎也不再是那麼的高不可攀。
而在華山內部，看不到任何嬉鬧的場景。
暮氣，從播放的視頻中，觀眾只能感受到這兩個字。
沒有人在喧嘩，沒有信徒前來朝拜，整個華山，靜的可怕。
各個洞府都十分沉默，但是，華山派還是有人的。
鏡頭一轉，出現了瘋子的身影。
對瘋子這個江南第一天驕，觀眾們並不陌生。
只不過從前他們得知瘋子的消息，都是瘋子又戰勝了某個成名高手。
而現在，昔日江南第一天驕，形單影隻，在山風的吹拂之下，充滿了孤寂之感。
這段視頻，是高大全和華山派約好提前錄製的。
瘋子對著鏡頭，給觀眾們打了一個招呼：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很高興在這個時候得到《武林風》節目的邀請。可能大家看到我這麼正經說話很不習慣，不過最近確實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必須要正經起來，否則很多對華山派還抱有希望的人，可能也會失望的。」
沒有人笑，觀眾們都很嚴肅。
「很多人都問我，安凡是你師父，你為什麼不跟著他一起脫離華山。安凡也這樣問過我，我回答他的是，我不想做拋棄別人的人。」瘋子認真的在鏡頭前自語：「我嘗試過被人拋棄的滋味，所以我發誓，拒絕成為那樣的人。安凡對我很好，但是華山派更沒有任何對不起我，我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抽身離開。而且華山派還有很多弟子在堅守，我上面還有三位師叔，下面還有上百師弟，門下還有很多勢力依附。」
「今天要走的人，華山派一個不攔。要對付華山派的，華山派來者不拒。但是，日後華山派門楣大興，今日所賜，定然會一一清算。」瘋子的表態，出乎意料的強硬。
「華山建派至今已有百年，未曾遇到過今日這般風~波。但老祖或許已老，可華山絕非老祖一人。華山弟子，從來都是站著死，我在華山，等著你們。」
鏡頭轉動，很多觀眾忽然發現，本來人煙稀少的華山派，這一刻卻變得十分有人味。
當鏡頭放進的時候，觀眾終於看到，一個個年輕的弟子在認真的打坐練拳，對於靠近的鏡頭視若無睹。
一個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在電腦前緊張的操作，始終對著電腦前下跌的股價，眼神中全是堅毅。
華山很大，弟子很少。
但是，正如瘋子所言，華山，還有人在。
這一刻，很多觀眾的眼眶都有些發紅。
這才是讓江南武林引以為傲的華山，這才是符合他們預期的武林大派。
鏡頭結束，高大全謝幕致辭：「武林是一個十分矛盾的地方，它沒有很多人想象的美好，這裡充滿著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有人為了利益，可以反手捅自己朋友一刀。有人為了野心，不惜欺師滅祖。但是武林也沒有很多人想象的陰暗，這裡永遠有兄弟相托，永遠有義氣相許。在門派危難之際，會有弟子挺身而出。在正義與罪惡面前，會有忠義之士始終堅守自己的底線。」
「如果你不能接受這種不完美，請不要加入武林。如果你做好了心理準備，那武林隨時歡迎你。今天的《武林風》節目到這裡就結束了，觀眾朋友們，再會。」
《武林風》節目，第二期，至此結束。
但是這一期節目給世人帶來的思考，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