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月光稀疏, 芳草萋迷,萬籟俱寂的蒼穹布著星辰。


    車外是靜謐漆黑的夜,偶有涼風習習, 讓這個秋夜平添幾分寒意。


    車內卻熱氣騰升, 玻璃上蒙了霧, 阻隔了窗外的荒涼, 劈成隻屬於他們的一方天地。


    蔣裔的襯衫被她扯開,硬朗的線條在陰影的勾勒下緊實性感,她終於得以窺見蔣先生不為人知的一麵。


    她大著膽子去觸碰他微攏的腹肌, 帶有力量感的滾燙溫度讓她臉紅耳熱。


    他的臉一半在暗處, 一半被朦朧的月影描繪出利落清晰的輪廓, 不安分的小手讓他眸子裏覆上了一層洶湧的火光。


    他也沒讓她好過。


    簡玟那件香芋紫的外套早就不知被扔去了哪, 小吊帶也滑落了下來, 膚上紅印點點,眼裏盡顯迷離。


    他帶著誘人的音調問她:“喜歡這樣?”


    她說不出話來, 一張嘴就變了音,發出的聲音連她自己都陌生羞澀。


    車內溫度太高, 她的發絲被汗水浸濕, 貼在臉側, 那幾分脆弱和柔媚的樣子勾得人想要摧殘。


    大概預料到將要發生的事, 她緊張得血氣上湧,甚至對於在這逼仄的空間到底要怎麽完成這件事都感到一頭霧水, 加上周遭的環境和不知道去了哪裏的謝老, 簡玟感覺既刺激又害怕。


    蔣裔察覺到她的情緒, 問了句:“確定在這?”


    “不確定,,”聲音又顫又軟, 臉燙得不敢看他。


    “怕疼嗎?”他又問。


    “怕,,”她聲音弱小, 幾乎快要被喘息聲淹沒。


    蔣裔笑了, 挑事的是她,槍真上了膛,人又慫了。


    他將她的吊帶拉了回去,找來她的外套給她穿上,然後慢條斯理地扣好自己的襯衫,叫回了謝方年。


    當然,謝方年手上並沒有煙,簡玟心虛得頭都不敢抬了,讓個老人家在車外等了這麽久,幸虧他們並沒有發生什麽,不然她可能再也沒臉見謝老了。


    直到將簡玟送到家門口,她一句話都沒再說過,就怕自己一說話,聲音暴露了剛才發生的事。


    車子停下,她道了聲別就想下車,手腕被蔣先生握住,謝方年已經拉開車門走了出去。


    她臉頰又燙了起來,聽見他說:“我待會直接去機場了。”


    “又走了嗎?”她嗓音柔柔,反手抓住了他。


    蔣裔垂眼看著她的動作,彎了嘴角:“舍不得啊?”


    他眼尾帶了幾許笑意問她:“跟我走?”


    簡玟明明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的,可還是因為這句話心動。


    蔣裔見她不說話,問道:“你一般怎麽去酒店?”


    “公交下來轉兩站地鐵。”


    “這麽麻煩?明天開始我讓小謝接送你。”


    簡玟慌忙拒絕道:“那像什麽樣子,我有腿有腳,怎麽能麻煩個老人家來回折騰,再說,我一個助理上下班還有人接送,這要是讓同事看見了,我怎麽解釋?”


    蔣先生默了幾秒,又問:“有駕照嗎?”


    “有的。”她回。


    “天冷了,我讓人給你拿輛車。”


    說罷他捏了下她發燙的耳垂:“這樣總行了吧?”


    “唔,那,,謝謝蔣先生關心。”


    他的手背滑到她的臉上,碰了碰,笑道:“剛才對我可沒這麽客氣,去吧,等你進去我再走。”


    簡玟一直走到小區深處,回過頭的時候,蔣先生的車子仍然停在那,她心裏溢出滿滿的安全感來。


    不認識蔣先生時,她一直以為他就住在濱城,在大堂實習的時候她時常能看見他。


    得知他並不住在本地後,他每周來,她都認為他有工作要過來處理,順便來打球。


    後來知道了他的身份,才發現他並不插手酒店的管理,他的家和事業都在廣東,她一度不太明白他為什麽每周都要花這麽多時間來回兩地,有時候可能隻是待上短短半天。


    她當然不會自以為是到認為蔣先生過來隻是為了和她相處短短兩三個小時,起碼在她調到客房部之前,以當時他們兩的關係,這根本沒可能,她還沒有魅力無邊到讓一個背景顯赫的男人為她輾轉兩地。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蔣先生恰巧需要過來參加一些會議或者活動。


    ,,

    第二天一早簡玟剛出小區就見一個小夥子在那等她了,她見過這個小夥子,上次在隆晟過夜,見他給謝老捏肩,是謝老的人。


    小夥子人挺機靈,叫嚴綱,謝老安排他來送車,他對簡玟說:“這輛車蔣先生沒用過幾次,基本上是新的,說是先給您用著,您要是不滿意再換別的。”


    簡玟看見是那輛熟悉的大眾,她覺得就這輛挺好,夠低調。


    於是對嚴綱:“不用換了,上下班代個步,沒那麽多講究。”


    簡玟開到酒店停車的時候,莊經理正好也將車子停在她隔壁的車位,見簡玟從車上下來,他還特地繞到她這裏左右瞧了瞧車子,又看了下內飾。


    簡玟看他這反應,怕不是他認出了車子是蔣先生的,短短幾秒鍾,她已經在腦中設想好了回答,就等著莊經理問她怎麽會開蔣先生的車。


    結果莊經理隻是問了句:“你這車落地多少錢?”


    簡玟隨便估了下,張口就道:“二十來萬吧。”


    莊經理看她一眼,丟下句:“你哪天不開了轉給我。”


    簡玟笑了笑也就沒當一回事了。


    中午的時候她特地買了奶茶去財務部,找那個叫龔鈺的出納,向她請教,說是領導總會冷不丁問一些問題,她這幾天光對著什麽利潤表、資產負債表、所有者權益變動表就已經頭大了,更別說什麽月報、季報、中報、年報,她完全暈頭轉向。


    她還把自己的電腦也帶來了,拿給龔鈺看。


    龔鈺比簡玟大不了兩歲,礙於財務部的規定,簡玟湊過來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已經順勢按掉了電腦屏幕,然後側過頭看了眼簡玟的筆記本,發現她的電腦上近半年來幾十張表格錯綜複雜。


    簡玟還主動打開一份表格給她看:“我做了個匯總,你看看這樣弄行嗎?”


    表格做得很精細,類目繁雜,但井然有序,就是還有大片數據沒有完善。


    龔鈺看在奶茶的份上,幫她檢查了一遍,突然發現有一列的函數公式有問題,她提醒了一下並順手幫簡玟改了,至於裏麵的數據她可沒時間幫簡玟核查。


    簡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我先前怎麽算都對不上,原因在這啊!還得是專業的,你太厲害了,一下子就找出了問題。”


    她頗為激動,給龔鈺一種幫了她好大忙的感覺。


    龔鈺不禁問了句:“你之前做過文職嗎?”


    簡玟回道:“我之前一直在操作崗位輪崗的。”


    “怪不得,你有得弄了。”


    簡玟不再耽誤她午休,臨走時問道:“我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再來問你嗎?”


    簡玟態度客氣,又是總經辦的人,伸手不打笑臉人,龔鈺也客氣了一句:“行吧。”


    ,,

    簡媽提前一天就提醒簡玟有雨,通常雨天簡玟出門都會十分當心,比如盡量不要讓自己單獨待在昏暗封閉的環境裏,那樣不舒服和恐懼的感覺會增加。


    然而近來這種感覺好像又加重了,上午的時候陶豔嫌辦公室悶,把窗戶打開,中午剛過外麵就落了雨。


    明明辦公室燈光大亮,除了陶豔,還有兩個同事也在,但簡玟依然感覺身體一陣陣痙攣,四肢百骸像被人用釘子貫穿,連著骨頭的疼,以前好像並不會這麽疼,可真細細體會,這種皮肉的疼痛似乎是不存在的,卻又無比清晰,伴隨著不知道從哪裏生出的恐懼。


    窗外的雨聲越大,她的感覺就越發強烈。


    簡玟趴在辦公桌上,聲音虛弱地對陶豔說:“窗戶,,能關一下嗎?”


    陶豔還在對著文檔敲擊,隨口回道:“自己不會關啊?”


    見簡玟半天沒動靜,她停下動作,側頭瞧了眼,這一眼讓陶豔驚了,簡玟臉色煞白,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眼皮子耷拉著,緊緊鎖著眉,那模樣有些嚇人。


    她不禁問道:“你沒事吧?”


    簡玟扭過了頭,朝向牆裏麵趴著,輕聲回了句:“痛經。”


    陶豔嘀咕道:“你這痛經跟中了毒一樣。”


    隨後她起身把窗戶拉上又繼續工作了。


    簡玟閉著眼忍受著這種無法抗衡的折磨,運氣好的話也許幾十分鍾後這種折磨會自動消失,運氣不好也許會過上幾個小時,來無影去無蹤,沒有規律。


    每當這時,周遭的一切就會變得模糊,她會掉進一個無垠的黑洞,甚至眼前會出現隱隱約約的幻象,一個四四方方的框子,不知道是什麽,看不清摸不著也毫無頭緒。


    蔣先生來電話的時候,簡玟調成了靜音沒有接,她現在接會暴露自己的狀況,她想等好點後再給他回過去,盡管蔣先生知道她的情況,但她仍然不願意把自己最糟糕的一麵放在他麵前。


    好在下班前這種感覺就消散了,簡玟去洗手間洗了下臉,還沒回辦公室遠遠就看見錢主任領著人往他們這裏走,那陣仗引得不少準備下班的人都重新正襟危坐起來。


    簡玟剛準備拐進自己的辦公室,就聽見錢主任介紹道:“這間辦公室是總經辦,我們這裏人比較少,歸屬總部管理,再來就是配合管理層處理日常事務。”


    簡玟停住腳步,出於禮貌回過身剛準備和訪客問聲好,當她目光落在錢主任身後時,神情愣住。


    蔣先生穿著深棕色的雙排扣大衣,雙手置於身後,目光正落在她的臉上,謝老站在他的身後,也在看著她。


    簡玟的頰邊染上一抹紅暈,錢主任說道:“這是我們的簡助理,蔣先生應該見過的。”


    蔣裔緩緩點了下頭,眸色未曾從她臉上移開,簡玟眼神閃躲了下,說了聲:“蔣先生好,錢主任好。”


    錢主任詢問道:“要麽去會議室坐會?”


    “好。”


    蔣裔便將視線從簡玟臉上收回往前走去,錢主任回過頭來囑咐簡玟:“給蔣先生泡杯茶。”


    簡玟在茶水間泡茶的時候,陶豔湊進來問了聲:“這都快下班了,蔣先生怎麽突然過來了?”


    簡玟想到中午那通沒有接的電話,心跳隱隱加快。


    但又覺得就是她再得蔣先生的心,他也沒可能因為她特地從廣東趕來,隻是錯過一個電話而已,並不是大事。


    這樣想著,便回了陶豔一句:“不知道。”


    陶豔疑乎地看了簡玟一眼,念叨著:“你不是他助理嗎?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簡玟將茶端了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落下句:“蔣先生的事我要是什麽都知道,你現在應該叫我蔣夫人。”


    “,,”


    簡玟去送茶的時候看見不少人從工位上站起身探頭張望。


    相比陶總,酒店裏認識蔣先生的人並不多,他不常來酒店,也幾乎不會參與管理層的會議,職級較低還有基層操作崗的員工大多都不認識他,他更像是活在傳說中的人物。


    但是今天,這位傳說中的人物親臨職能部門,這是從未有過的事,引得整個樓層的人之間都在詢問出了什麽事?


    關於出了什麽事,此時坐在蔣先生麵前的錢主任也一頭霧水,他隻是接到上頭指示接待一下蔣先生,至於蔣先生為什麽要搞突擊,他也在疑惑,甚至還有些提心吊膽,因為坐下來有足足五分鍾了,蔣先生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隨手翻看著酒店新版的宣傳畫冊,而隨行的那位老人更是立在一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這個地方,像督查組開展督辦工作的節奏。


    這五分鍾內錢主任都在猜測蔣先生此行的目的,總部其他領導也沒有跟著來,瞧著不像下來巡查的,就是總部領導要下來巡查,通常情況下陶總那邊肯定是能事先接到消息,不會這麽突然。


    蔣先生的沉默和他身上頗具威嚴的氣場讓錢主任大氣都不敢喘,眼睛不停掃視著會議室的衛生狀況,就怕哪個細節不到位落在蔣先生的眼裏。


    直到簡玟端著茶進來,蔣先生的目光才從宣傳冊上抬了起來,錢主任找準時機問道:“蔣先生這次過來是有什麽指示嗎?”


    蔣裔的視線落在簡玟的雙眼上,她眼角泛紅,像是哭過,他眉頭輕皺了下,錢主任便心口一緊,試探道:“是我們的工作有哪裏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蔣裔這才收回視線,語氣淡淡道:“你自己份內的事心裏不清楚?”


    錢主任一聽,臉色立馬變了變,語氣裏透著幾分小心:“還請蔣先生指導。”


    簡玟彎下腰來將茶放在蔣裔麵前,發絲垂落,鈴蘭的淡香縈繞而來,蔣裔嘴角勾了下,這不經意的表情落在錢主任眼中如臨大敵。


    他磕磕絆絆地說:“是不是,,上個月預算超支?我跟財務部的趙總說明過,那是正好我們有一批辦公耗材需要更換,就做到了一個月裏,方便審批,這個月運營成本保證不會超。”


    見蔣先生依然沒有發話,錢主任趕忙找補道:“當然,我們也有問題,應該更加節約使用,減少更換頻率,我後麵一定會出一套詳細的器材使用手冊,將操作規範化。”


    蔣裔緩緩抬起眼,輕輕一瞥,瞳眸深不可測。


    錢主任被他瞧得心頭發潮,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是上個禮拜通知日期發錯的事?我們已經第一時間撤回了通知並替換了內容。”


    剛說完又連忙補充道:“但這肯定是我們的失誤,不應該犯這麽低級的錯誤,起草通知的員工和審核的領導都有推脫不開的責任,這個月會對他們進行考核,我自己也會檢討。”


    簡玟給謝老泡了杯茶,將茶端給他的時候,發現謝老眼底有笑意,她立馬明白過來,趕緊輕咳了聲提醒錢主任。


    錢主任餘光瞧見簡玟對他擠眉弄眼,也反應過來什麽,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接著聽見蔣先生對他說:“你去把舊的冊子找來。”


    錢主任鬆了口氣,立馬起身讓蔣先生稍等。


    他離開辦公室後,蔣裔側過臉對站在門邊的簡玟道:“你倒是會胳膊肘往外拐。”


    簡玟揚起笑:“蔣先生要是再繼續保持沉默,我們錢主任大概要把從業以來所有過錯都一五一十交代出來了,您這是閻王審小鬼不打自招,工作層麵來說,錢主任可是我們自己人,蔣先生才是外人。”


    “你恐怕忘了你是誰的人。”蔣裔對她招了招手,讓她離近些。


    簡玟走到他麵前,嬌脆地說了聲:“你的。”


    那聲音帶笑,說完又羞澀地瞥了眼謝老,發現謝老不知道什麽時候背過了身去。


    簡玟又正經道:“也不怪錢主任,外麵都在議論出了什麽事,連陶豔剛才都神經兮兮地跑來問我。”


    蔣先生抬眸瞧住她:“你怎麽說的?”


    簡玟伸出食指碰了碰他放在會議桌上的手背,蔣裔垂眸看著她親昵的小動作,聽見她說:“我告訴她如果蔣先生的事情我都知道,她應該叫我聲,,蔣夫人。”


    她的聲音綿軟,像故意要糖的小孩。


    蔣裔眼底的笑意化開,嗓音沉到她的心尖:“想當蔣夫人?”


    簡玟扭過頭:“我可沒說。”


    蔣裔手背翻轉握住她的手:“哭過?”


    簡玟並不是哭的,而是來自於身體不斷遭受折磨產生的生理性淚液,不過她剛才已經洗過臉了,沒想到還是被蔣先生看了出來。


    她不願提起這件事,便岔開了話題:“所以蔣先生到底是為了什麽過來?不會是因為我沒接你電話吧?”


    說完她就覺得有點自作多情了,蔣先生不是衝動的毛頭小子,他這個年齡的男人不會因為剛相處沒多久的女人興師動眾。


    很快她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測:“當然不可能,我隨便說說的。”


    蔣裔靠在椅背上默然地看著她,晦暗不明的眼神讓簡玟的心跳不禁加快。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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