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教授的另一個目標
選修課結束后,甘寧離開教室,並沒有回辦公室,也沒有去實驗室,而是慢悠悠晃到步行街,在雙唐記買了一包百多味子彈糖,一邊咂摸著嘴裡稀奇古怪的味道,一邊熘熘達達進了流浪吧。
周三傍晚,流浪吧里的學生還很少。
倒是有不少學校的年輕教職工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抱著各自的酒杯,小聲交頭接耳著,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每一個進門的身影。
他們中有人是學校的探子,有人只是單純來喝酒的,有人想尋找艷遇的,當然,更多人是來打聽邊角料消息以及購買某些通過正規渠道很難獲得的魔法材料的。不論目的如何,流浪巫師總能一視同仁,以對方金子的多少來提供相應的服務。
甘寧非常懷疑,倘若某個探子願意提供足夠的金子,流浪巫師應該不會介意賣掉酒吧里除他以外的每一個活物——包括那些掛在天花板下的燈火蟲。
所以,他對教授選擇這位『臭名昭著』的黑巫師作為合作夥伴,一直持保留態度。每一次來到流浪巫師的店裡,也總是提高十二分的警惕。
「一杯金色海妖,謝謝。」
年輕講師敲了敲吧台,吧台後身材高大的多臂族調酒師手腳麻利的從酒架上抓起一瓶海妖朗姆、一瓶琥珀光,然後捏碎一顆檸檬,將它們與清澈的火龍蛋清混合在一起,灌注進一口充滿魔力的杯子里。
白色的浪花、藍色的基底,其中又有一滴滴宛如海妖的澹金色琥珀光在杯中旋轉追逐,充斥著一股緊迫的味道。
「您的客人在二樓。」多臂族侍者不慌不忙的將那杯酒推到年輕巫師面前,聲音很輕的問道:「需要加點蜂蜜嗎?」
「不,謝謝。」
甘寧不喜歡杯中物的味道過於柔和,禮貌而堅定的拒絕著,順手將一粒百多味子彈糖丟進嘴裡,然後從吧台上拿起自己的金色海妖,轉身,悄無聲息向二樓走去。
從天花板垂落的喇叭花里,流淌出悠揚閑適的藍調,彷彿在嘲笑每一個走進這座酒吧的巫師——
「……莉莉絲傍晚走了進來,
手裡拿著沉默的契約,
她穿著一件紅色裙子,
像血一樣流淌,
像岩漿那樣熾熱,
她拿著盛滿時光的沙漏,
然後對我說,總有一天,你……」
甘寧沒有聽到莉莉絲最後說了什麼,當他推門進入那間固定的小包房后,屬於流浪吧的喧囂與嘈雜立刻被齊齊關在門外。
屋子裡除了蒙特利亞教授,還有另外兩位巫師——其中一位是這座酒吧的主人,另一位則是個頭髮花白的巫師,看上去既蒼老又年輕,給人一種古怪的矛盾感。
當甘寧走進屋子裡的時候,恰好聽到教授說的最後一句話:「……相信我,沒人想把事情搞到這種程度。」
這是毫無疑問的。
就像教授最初說的那樣,烏鴉們最終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收取部分朱思體內含有『賢者之石』概念的血液。
只不過因為目標身份過於敏感,為了擾亂占卜師們事後追朔,教授不得不聯絡了其他合作者,儘可能增加卜算中的變數。
而每一個合作者都有他們各自的目標——枯黃之地的巫妖想要對實驗室的改造體們進行實戰檢驗、黑暗議會的人想要試探鼠仙人的狀況、月下議會單純只是想與鼠仙人取得聯繫、還有部分身份不明的激進分子叫囂要燒死某個年輕人——這就導致這個相互勾連的計劃不小心變得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混亂。
注意到進門的年輕人,教授的兩位客人不約而同安靜了下來,流浪巫師沖甘寧微微頷首,身影漸漸消失在原地,另一位頭髮花白的巫師則戴上帽兜,默默轉身離開屋子。
擦肩而過的一瞬間,甘寧嗅到了一股濃郁的拉普拉塔水的味道,這是一種鍊金術中常用的中和劑,於是他立刻想起了一個名字。
「很高興你安然無恙。」
蒙特利亞教授沖自己的學徒微微頷首,直奔主題:「現在,把那天現場發生的詳細情況給我說一下……」
與鄭清相似,甘寧也是今天中午才剛剛結束學校的健康與安全測評;但與學生們不同,身為第一大學的教職,他並不需要簽署條款嚴苛的沉默契約,也因此,他才能給教授帶來現場的第一手目擊材料。
聽到教授的要求,魔法生物學的講師沉默了一下,沒有立刻開口。
停了停,他才求證似的問道:「教授,如果沒有記錯,很久以前,您就已經放棄了使用星空之力調和妖魔血脈的想法……為什麼這次會釋放這批失敗的試驗品?」
這件事也是他一直沒想通的。
如果只是單純想擾亂占卜師,除了星空,還有更多更好的選擇,不論枯黃之地亦或者黑暗議會,都是很好的背鍋者。
但是星空?
除了瘋子,沒有正常巫師會跟它們打交道。
蒙特利亞教授驚訝的看了年輕巫師一眼,斟酌的轉著手中酒杯,停了停,才慢慢開口:「沒有什麼實驗是毫無意義的,失敗的實驗也有其存在價值……星空的意義在於其不可捉摸的特性,而我的另一個目標同樣非常難以令人捉摸。」
「您想吸納鄭清同學加入您的實驗室?」
甘寧終於說出了心底盤旋很久的一個念頭:「我注意到您留在那頭食人魔實驗體皮膚上的魔紋……那些魔紋一度令鄭清同學非常痴迷……」
在與那頭怪物對峙時,他清楚的感受到身旁的年輕公費生正在經歷某種誘惑,蒙特利亞教授似乎把他的道路清晰展示在了那名公費生面前。
「你還是從前那個年輕人,一如既往的敏銳。」
教授讚賞的點點頭,沒有否認:「沒錯,不論從血脈還是實力,那個孩子都能給我們的事業帶來非常大的幫助……當然,我也不指望幾朵漂亮的魔紋就能讓他心悅誠服……但就像我剛剛說的,這個目標非常難以令人捉摸,我願意給這種巨大的不確定性里再加一點微不足道的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