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1章:拒絕聽政(上)
改革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不管新的制度多麼優秀,也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
送走費塵的時候,楊懷仁留給他的任務,便是回去之後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把他們今天商議的事情,逐漸變成現實。
費塵也明白楊懷人小心翼翼的原因,章惇的變法就是因為太粗暴了,才引來了巨大的反噬和抗拒。
要改變軍伍中的某些制度,也一定會遇到挫折的,千百年來將門和勛戚都是依靠祖宗功勞的庇蔭讓子侄有很大的優待,這樣的傳統如果發生改變,招致的反噬可能會更猛烈。
楊懷仁的意思,是任何的事情,都不要急於一步到位,該保留的自然會保留下來。
將來將門勛戚的子侄成年後還是會給他們優待,讓他們能進入軍中效力。
只不過方法和方式上會有些改變,他們進入軍中,還會有一定的職位,但這種職位不會太高。
而他們將來能混到什麼程度,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有能力建功立業的,自然會得到正常的晉陞,反之則不然,甚至會被淘汰出軍伍。
任人唯賢這種事,想來不論將門還是勛戚還不至於提出什麼意見來,自家的子侄不爭氣,那怪不得別人,他們總不能腆著臉不認賬的。
其他方式拿到軍中職位的,那就要考試了,除了考試之外,那些進入軍中擔任文職官員的讀書人,也要有公平公開的考察制度。
適合的人留下來,不適合的人自然也會被逐漸淘汰,這不僅僅是個人能力的問題,還包括思想認知方面的考慮。
大宋很有錢,但朝廷和軍隊卻並不那麼強大,很大的原因在於大家內鬥的太厲害了。
以前是為了制度上的爭鬥,新法和舊法,逐漸演變成一場好日持久的黨爭。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方面的爭鬥,比如文臣和武將之間,文官極力打壓武將,試圖把權力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而武將其實也並不是要得到多少權力,他們更在乎的是地位和顏面,換一種方式,其實就是為了得到文人的尊重。
楊懷仁覺得文臣和武將之間,似乎是有什麼天然的誤會,他們不應該有核心的矛盾才是,大宋是重文輕武,可這個武,不全是指的武人。
大宋想要強大起來,文人和武人之間也需要找到一種更好的相處方式,大家共同努力,才是正道。
這種事也不是說說就能實現的,過程或許比軍官制度的改革還要漫長,不過楊懷仁覺得如果軍官制度的改革獲得成功,倒是可以起到一定的緩解作用。
軍伍中的文職,原本在文人心中算不得是文官,不過將來如果軍伍中有上千的讀書人任職,起碼這個群體會不這麼認為。
受到這一千人影響的文人,那就更多了,當將來有一天,讀書人覺得進入軍中任職並不是對自身的一種貶低的時候,文官和武將之間的區別也就沒有那麼大了。
當雙方的界限都不明確的時候,他們還斗個什麼勁兒呢?
說到底還是一個思想融合的過程,不管是思想上的從差異還是民族上的差異,求同存異,才是共同生存和發展的正確方式。
人類其實很脆弱,也面臨著共同的生存危機,如果搞不清求同存異共同發展的基本道理,將來必然要面對共同的生存難題。
送走了費塵,一名風神衛給他帶來了大壯在宮中的消息。
朝廷似乎安定了下來,該上朝的上朝,對幾天前的那場趙佖謀反的危機,早已經不那麼介意了。
局面就像是大海的波浪一樣,偶爾起了大風,帶來了滔天巨浪,可風過去了,浪也就停了,之後的陽光也似乎更加明媚了一般。
共同經歷風雨,對朝堂的團結還是有很大的幫助的,以前扯著脖子爭論不休的新黨舊黨,似乎也礙於朝堂上的大好局面,安靜了許多。
趙煦還是沒能持續的上朝理政,他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他過多的操勞了,找回兒子讓他非常開心,可惜短暫的興奮之後,卻加劇了身體的頹敗之勢。
新的太子被推了出來參政議政,這也是常例,讓太子提早學習如何成為一國之君,是眼下最緊要的事情。
儘管不少大臣還是擔憂太子年紀太小了,擔心短時間內,他還無法成為一位合格的皇帝,也想著相仿趙煦當年繼位后的故事,請兩位太后出來垂簾聽政。
不過這一次很奇怪,向太后直接拒絕了這個要求,表示她只不過是一個婦道人家,上朝堂上聽政,似乎不太合適。
另一位朱太后原來還是有些想法的,不過見向太后沒有這個意思,她也不好越俎代庖,主動站出來。
後來兩位太后在御花園偶遇,兩人進行了一場單獨的長談,這之後朱太后便再也不提聽政之事。
楊懷仁聽到這裡便會心一笑,朱太后雖然不算很聰明,可有些道理只要說給她知道,她也不會不明白。
楊懷仁覺得向太后如此精明之人,其實也不需要給朱太后大擺利害,只要跟她說高太后的往事,以及高太后的結果,朱太后就能明白。
這個時代女人其實不需要太大的權力,當權力反噬的時候,是根本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的。
兩位太后不肯出來,又有人把目標瞄向了孟皇后。
楊懷仁一直不明白趙煦既然把孟皇后留在了宮中,卻遲遲沒有恢復她的皇后之位是何故。
現在明白了,不是趙煦不肯,實際上趙煦最開始就想恢復孟皇后昭慈皇后的地位,是孟皇后不肯。
這一點楊懷仁有點搞不懂了,按說孟皇后恢復皇后之位之後,可以留在宮中,時常見到她的兒子。
反而她如果執拗下去,她現在的身份就不適合長期留在宮中了。
楊懷仁想了好久,才漸漸體會到孟皇后的心情,並不是她不想時常見到兒子,而是內心裡總是有種對未來的恐懼。
她的兒子成為太子,她確實感到欣慰,可是想到自己以前的遭遇,她就開始擔心兒子將來的結局,也許會是下一個趙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