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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6章:勢

  吳監軍被問的無言以對,他瞅著暈倒在地的李振圖,總覺得這樣做不妥。


  「王爺,你說的是有道理,但我們大宋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應該把我們禮儀展示給這幫蠻夷看,讓他們崇敬我們,才是教化之道。


  像你一樣用簡單粗暴的武力,你覺得他們會心服口服嗎?大軍來了,他們可以俯首稱臣,但大軍不可能永遠留在交趾。


  將來大軍離開,交趾又會和以前一樣,所以說武力是解決不了根本問題的……」


  「行了行了!」


  楊懷仁打斷了他,「吳大人,你說的道理,我也懂。但對受教之民,你這麼做自然沒有錯,可對這些交趾人,還有許多游牧民族或者林莽部族,教化不一定有用。


  他們的部族延續了百年千年,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習俗和文化,你也別管這樣的東西算不算是真正的文化。


  可這些人,還就認這個。我們漢人的文明水平較高,你那一套自然行得通,可這些人沒有系統的文明和文化傳承,甚至很多還生活在原始文明的狀態之中。


  對於這樣的人,你用高大上的文化和禮儀去教化他們,就好比對牛彈琴了。


  或者這麼說,你是在對著惡狼談善良,這是沒有用的,惡狼在乎的根本就是食物,甚至把你都看做了他的一頓大餐。


  你還跟他講道理講禮儀,不覺得很可笑嗎?


  在他們的生存法則里,只有強者才能真正讓他們折服,讓他們服從,指望教化他們讓他們收到禮法和道德的約束,這太特碼扯淡了。」


  吳監軍被楊懷仁一番話給憋得滿臉通紅,或者說,他也意識到楊懷仁是變相的罵他迂腐了。


  他轉念一想也是,交趾人要是受教化,也不至於不斷的侵擾大宋嶺南的國土了,在實際的利益面前,教化和禮儀顯得非常脆弱,甚至不名一文。


  這才是人類最根本的人性。


  吳監軍軟了,低著頭不再反駁。


  楊懷仁心裡知道,今天的事情,按照吳監軍的執拗脾氣,雖然不管,卻也一定會如實上報給朝廷中的那班大佬們知道。


  楊懷仁倒也不擔心這個,朝堂上的大佬們看上去道貌岸然,或許也有些文人迂腐頑固的弱點。


  但實際上能走到一人之下玩之上那種位置的人,會是善良之輩嗎?不可能的。


  如果沒有點雷霆手段,或者心狠手辣的心思,是走不到那種地位的。


  他們雖然嘴上說著和吳監軍一樣的一套東西,但楊懷仁所說的道理,他們更加清楚,甚至會非常認可。


  因為讓他們走到今天的地位的,就是強者論,在官場上他們不知踩扁了多少競爭對手才能成為高高在上的相公,他們就是文官中的強者。


  仁慈?禮教?道德?呵呵,忽悠老百姓罷了,你當真你就輸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誰也別拿自己當純潔的白鴿,灰不拉幾的還當誰是色盲啊是咋的?

  柯小川蹲下去又扇了李振圖幾個大耳瓜子,見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才確定這老小子是真暈了。


  楊懷仁擺擺手,示意親兵把李振圖帶下去治傷,然後嚴格看管起來,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但將來這小子說不定就能排上用場。


  李振圖被拖出去,天霸弟弟還不肯走,欲言又止的似是有話要說。


  楊懷仁瞅了一眼兀自發獃的吳監軍,對天霸弟弟道,「有話就說,你磨磨唧唧幹啥?」


  天霸弟弟一臉不服氣,「哥哥,呃……大帥,剛才末將明明可以宰了那些交趾逃兵,你為何要末將放了他們?」


  楊懷仁問,「你不明白?」


  天霸弟弟想了想,搖了搖頭。楊懷仁再去看柯小川,柯小川也攤手表示不解。


  楊懷仁道,「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道理,你們應該明白啊?」


  天霸弟弟道,「打都打了,又不是打不過,為什麼要不戰而屈人之兵?一幫矬子逃兵,投降了又有何用?


  何況大帥放他們回去,他們穿上衣甲,拿起武器,又是咱們的對手。」


  何小川道,「是啊是啊,平地上打仗的話,咱們自然不怕那些矬子兵,但若是攻城的話,咱們的火器也不一定就能不損一兵一卒把升龍城給攻下來。


  末將看了,升龍城真的城高強厚,易守難攻,就算咱們的火炮能把城牆攻破了,城內的街巷也要一點一點的打。


  到時候咱們人少,交趾矬子兵人多,咱們又不熟悉城內的環境,很可能會損失慘重的。


  大帥不是常說,不損一兵一卒的取勝,才是真正的取勝嗎?」


  楊懷仁點點頭,平時對他們的教育還是起到作用了,他們現在也不再不計後果的只知道衝殺了,這是好現象。


  不過有些事他們還是沒想明白,雖然說武力是戰爭中最重要的東西,但戰爭從來都不是以武力來決定最後的結果的。


  唐宗漢武時期,中原王朝是打了很多痛快的大勝仗,但殺敵一千自損百八的勝利,拼的是人命,勝的越多,死的就越多。


  用子民的人命來換取的勝利,楊懷仁覺得算不得是勝利,起碼也只是慘勝。


  而那個時期不斷的戰爭同樣搞得國家空虛,民不聊生,就更加的得不償失。


  戰爭中拼的也不僅僅是勇氣那麼簡單,古今中外的兵法里,也都有類似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東西,講的是一種勢,大勢所趨的勢。


  比起交趾郡王李德政的政權來說,大宋的政權是強勢的;比起交趾的兵馬來說,有火器支撐的武德軍是強勢的。


  但這些勢還不夠,不足以讓交趾人屈服或者聽話,只有讓他們內心裡感到恐懼,才會真正的屈服和聽話。


  而這種勢,才是壓倒他們內心最後的防線的那種東西。


  讓交趾逃兵逃回升龍城去,就是讓他們把這種勢帶回去,然後讓它在交趾禁軍之中也好,在整個升龍城的交趾百姓中也好,像瘟疫一樣的擴散開。


  交趾人對宋人的印象,就會在一個非常短的時間段內發生巨大的改變。


  而李德政和他的父輩們在幾十年裡努力教化民眾的那些關於宋人的東西,就會在新的勢的驅離下,變得虛無,然後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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