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8章:岑公公(上)
巡視完了揚州漕運衙門,品嘗過了揚州美食,楊懷仁也不作停留,第二天便開船,去下一站江陰。
趙獻球不敢直接給楊懷仁送金銀,便準備了好多的揚州特產等送給楊懷仁,讓童貫陪著楊懷仁繼續南下。
趙獻球也確實會做人,幾乎細緻到跟著楊懷仁同下江南的所有家眷和隨行人等人人有份,可謂費勁了心思。
等大官船重新回到運河之上,楊懷仁才約了童貫一同來到船頭,笑問道,「童閣領覺得趙獻球此人如何?他和市舶司首領太監岑公公之間,又是有什麼事?」
童貫明白楊懷仁單獨問他,便是沒把他當外人了,心中欣喜,便不敢隱瞞什麼。
「王爺,江南看上去一片寧靜祥和,和暗地裡卻波譎雲詭啊。當年趙之洐的事情,一下子牽扯出上百名江南各級官員來,您說就能沒有他趙獻球什麼事嗎?
如今江南各地的官吏都是幾年前剛換了一批,有了前車之鑒,如今新來的當官的們自然不敢太過放肆,可江南富庶,當官的都是屬貓的,要說一點兒油星兒不沾,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楊懷仁笑道,「這種事,自古以來有之,只要做的不過分,沒鬧到天怒人怨,老百姓都睜一隻眼閉隻眼,朝廷都懶得管,我就更不想管了,就算想管,也管不過來。
不過從這件事上,還有今天從趙獻球的表現上來說,這個人真的厲害,不管天上換什麼雲彩,不管晴天雨天,這老傢伙都能屹立不倒,可見此人的本事了。」
童貫如蒙大赦似的,「王爺果然耳清目明啊,咱家才來江南兩年,自然是不敢去摻和他們的事情的。
王爺也了解咱家的,咱家在宮裡呆了多年,又去西北呆了幾年,啥苦都吃過了,好不容易蒙蔭王爺大功,謀了這麼好的差事,自然想安安穩穩的,好攢些家財做養老之用。」
楊懷仁望著前方大運河,覺得童貫能這麼想,或許就是他為大宋做了一件大好事。
原來的歷史里童貫靠巴結趙佶權傾朝野,但現在的歷史已經不同了,西夏提前滅了,沒有了個童貫領邊軍立功的機會。
在江南又有一個趙獻球這樣的老油子壓著他,他也不敢明著去巴結朝廷謀權,而且楊懷仁如今已經被童貫視為是他的靠山,有楊懷仁壓著他,也不會有他將來給趙佶送花石綱了。
如果童貫能從此在江南老老實實守著他的織造局,或許就沒有了將來禍害了北宋的六賊之首。
照這麼說來,楊懷仁可不就是幫大宋做了一件好事嗎?至於他貪點小財小利這種事,就算不得什麼了。
楊懷仁又問,「那趙獻球和那個岑公公是怎麼回事?」
童貫想了想答道,「市舶司的岑孝年,五十來歲,從元豐五年就來江南執掌江南市舶司了,岑孝年出宮之前,在宮中地位比趙獻球當年可高多了。
岑孝年在英宗朝就是英宗身邊的內侍,神宗朝成了德妃宮中的掌宮公公,此人也是有些本事的,能在當時德妃宮中做事,還被當時的高太后欣賞,拍到了江南掌管市舶司,由此可見一斑。」
童貫說到這裡,楊懷仁起先沒明白什麼意思,後宮中的人物關係他也有些了解,只是事情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乍一聽這些人的名字,讓他有點迷糊。
童貫立即給楊懷仁解釋,「神宗朝的德妃,也就是當今的欽成皇太后了。」
楊懷仁恍然大悟,這位岑孝年來頭還真不小,欽成皇太后是去年剛封的,她就是趙煦的親娘,以前一直被高太后壓著,直到去年趙煦重掌皇權,才算有了個皇太后的真正名分。
雖然欽成皇太后性格很老實,也從來不摻和朝廷的事,但畢竟她是趙煦的親娘,岑孝年既伺候過英宗,又伺候過當今皇上的親娘,那他在趙煦心中的地位一定很特殊了。
可岑孝年得了江南市舶司首領太監的差事,卻又是高太后給的,這就讓楊懷仁有點搞不懂了。這個岑孝年,究竟是哪一頭的?
這個問題暫且放下,趙獻球和岑孝年為何又不對付了呢?
楊懷仁繼續細想,把那些人物和時間一點點的比對,漸漸地忽然想明白了。
朱皇后,也就是當時的德妃,是熙寧十年生得趙煦,元豐五年,趙煦被立為儲,高太後知道這些事無法改變,便變相的利用朱皇后,給她一些好處,也是為了自己的將來做打算。
正如高太后所預料的,趙煦幼年登基,他才有了後來的代孫執政,也許看起來當年她向德妃示好,也得到了相應的報答。
或許當時的細節已經無從得知了,但不得不說,後宮里的事情,確實複雜的很,也許現在發生的事情,會在將來十年甚至更久遠的時間之後,才會漸漸發酵,變成非常有影響的事情。
照這麼說來,岑孝年算是得了好處的,他這樣的身份和履歷,不論是高太后當政還是現在趙煦當政,還真的是沒人敢動他。
那麼趙獻球想借著楊懷仁的手打壓岑孝年,也就留說得通了。
趙獻球在江南經營了二十多年,差事是辦的不錯的,他得的好處那也不用多說,十多年前又來了一個岑孝年掌管市舶司,雖然大家都是辦皇差,但誰才是江南說了算的人,那還是有區別的。
轉運司的重要性自然不用多提,趙獻球也是眼下江南三司中地位和實力最高的首領太監。
儘管岑孝年的市舶司沒法跟轉運司相比,但貴在他背景厚啊,皇帝的親娘當靠山,比楊懷仁仗著趙煦這個靠山也沒啥區別了。
前幾年也許還好說,這幾年趙煦重新掌權,準備大力發展海上貿易,市舶司這個攤子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受朝廷重視。
岑孝年在江南的勢力越來越大,地位也越來越高,都是不爭的事實,將來能不能力壓趙獻球一頭,那都是未知之數。
所以趙獻球心裡自然莫名的發慌,生怕他在江南的一切,被一個後來的岑孝年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