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類比三國(上)
一 楊懷仁深思了一下,覺得趙煦應該不會懷疑他也通番賣國,不然他也不會冒死把濮王勾結契丹人的事情給揪出來。
如果不是趙煦,那就是章惇個人的意思了。
楊懷仁看來,也許只是章惇個人好奇心作怪罷了,不一定會是他想象的那麼複雜。
從章惇歷史上記載的一些事情來看,他是一個非常痛恨外族的人,他執政期間只要是有關西夏或者大遼的外事,他的態度都非常的強硬。
照這麼分析的話,也許楊懷仁和契丹人之間理不清看不透的關係,就是讓章惇故意提起來悼念高太后的遼使已經進京這件事,來試探楊懷仁的理由了。
所以與其把一些事情藏著掖著,不如光明正大的坦白說出來,章惇還有十幾年宰相要做的,兩個人之間把話說透徹了,也避免了將來的相互猜忌。
楊懷仁臉色坦然,把他跟契丹人扯上關係的幾件事,大致的過程和重點都跟章惇像是講一個酒後的故事一樣說了出來。
等講完了故事,楊懷仁再去看章惇的臉色,發現他並沒有那麼疑惑,好像信了楊懷仁七八分,也同樣保留了二三分保守的意見一般。
楊懷仁呢,則覺得自己本來也沒什麼,被人猜忌一下也沒有什麼值得生氣的,事情既然說了出來,別人要是還懷疑他什麼,他也沒有必要非得紅著臉去辯駁,清者自清的事,多說反而無益。
章惇似是總結性發言一樣說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管是契丹人還是西夏人,他們對我大宋早已虎視眈眈。
朝堂上很多人看不出來,可老夫相信老夫和楊郡公都應該是明白人。」
章惇端著酒杯來回示意了下楊懷仁,楊懷仁舉起杯來點頭一笑,表示對這種說法的認可。
「遼國皇帝遣使來弔唁,恐怕事情不會是單單弔唁那麼簡單。一是年末將近,遼人總是會在這個時候不厭其煩的重提增加歲幣的事情。
二是經過環州之事,咱們大宋、以及大遼和西夏之間的關係已經完全打亂了,重新構築一個相對平衡的關係,老夫看來可能性似乎不太大。」
章惇的說法,似乎說到了楊懷仁的心裡去,「章相公說的不錯,小子也是這麼想的。」
章惇點頭讚許的笑了笑,「不知楊郡公看來,新的平衡,會是怎麼樣的?」
楊懷仁心中搖頭,章惇這人說他不是老狐狸都不行,剛試探完了,又來考較他了。
不過一些事情,和旁人說也許不太合適,和章惇說,也許章惇在以後可以幫到他實現某些計劃。
也許在政治改革上楊懷仁的觀點和章惇相左,但是在對外關係上,兩個人的想法確實不謀而合的。
「小子拙見,怕是要讓章相公笑話了。」
「哎,」章惇扶著楊害人的手臂笑道,「咱們兩個忘年之交飲酒聊天,酒後之言,誰也不會當真,就當是閑來說戲文了。」
這樣說就是降低楊懷仁的戒心了,不過真情實意也算是充足,楊懷仁也不會在推諉些什麼。
「小子看來,新的平衡,不會在三方之間產生。」
「哦?為何這麼說?」
楊懷仁放下手中酒杯,又取了另外兩個酒杯來擺成了個三角形,「章相公請看,大宋,大遼和西夏這三國之間,是不是很容易讓人想起漢末三國之事?」
章惇盯著楊懷仁擺好的三個酒杯,搖了搖頭道,「三國之時,實力對比首先就個當今不同。
再者說了,漢末天下三分,怎麼說都是咱們漢人之間的內鬥,老夫看來,無論魏蜀吳哪一方最後勝出統一了中原,也還是漢人的天下。
但如今的西夏和大遼,確實番邦外族,若是將來烽火再起大宋可沒有輸的餘地啊。」
看著章惇忽然有些憂心的樣子,楊懷仁沒想到一個比喻,竟然引出章惇如此心事來。
他心中很想說,其實西夏和大遼,還真不是大宋最大的威脅,將來那個讓北宋覆滅的大金國,如今還在白山黑水裡因為拿不出耶律洪基要求他們進貢的特殊藥材而發愁。
西夏和大遼,在楊懷仁心中其實還真不算什麼,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死穴,也許當今的人看不明白,但是楊懷仁這個後世來的人可是知道的。
只不過現在的楊懷仁和大宋,都還沒有足夠的實力去利用他們這個死穴去擊敗他們而已,而楊懷仁所做的事情,也是逐漸壯大自己和大宋的實力。
對於章惇,楊懷仁忽然覺得有些話現在說出來給他聽,似乎已經到了時候了。
「大宋是絕對不會在這場三國之間的局面里敗北的。」
章惇聽了這話一驚,心中也是覺得楊懷仁年紀輕輕的可能是吃多了酒說大話了,但是當他接觸要楊懷仁的眼神之時,卻從那雙閃亮的眼睛里看到了無比的自信和堅毅。
「哦?楊郡公此話怎講?」
「呵呵,小子狂言了。只不過……這狂言也不一定就是口若懸河。大宋,大遼,西夏這三國,其實各自有各自的死穴。」
當著一個宰相面前說大遼和西夏有死穴也就算了,說大宋有死穴,若不是楊懷仁借著吃醉了酒,恐怕章惇會誤以為他對當今朝廷和官家有什麼不滿了。
好在章惇並不是一個在意此等小節之人,見楊懷仁說得如此篤定,反而更加好奇起來。
見楊懷仁忽然收住口,章惇似乎也明白了楊懷仁小心翼翼的原因,自己先一步很小聲地在楊懷仁耳朵邊問道,「楊郡公此話可是說太祖的遺訓?」
楊懷仁不說話,微笑著點了點頭。
章惇也跟著點點頭,接著搖搖了頭。點頭是表示自己也有這樣的認知,搖頭的意思是如今這樣的局面,已經不是他和楊懷仁有能力改變的了。
揚文抑武的思想已經盛行了百餘年,章惇和楊懷仁有同樣的看法,其實也並不出奇,文人們很少有人像章惇敢這麼想,武人們這麼想,但沒有人敢說出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