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四章 無話可說
唯夢再次沉默。
晴司想再說些什麼，但又覺得沒什麼能說的了。
在這裡說話能改變靈庭的決定嗎？不能。
他能夠設法改變靈庭的行動嗎？也不能。
如果能改變的話，他相信唯夢已經這麼做了。
如果有他能幫上忙的事情，唯夢肯定也會提出來。
然而對方只是沉默。
無話可說。
無事可做。
三千以上人命的犧牲，已經是無法更改的預定事項。
非要說的話，還是有話可說的，比如這殘酷的事情具體是怎樣操作，有沒有可能導致超乎預料的被害，還有神谷為什麼能知道這種絕密情報，使者組織會不會針對這事做些什麼等等。
但確認了這事的沉重，讓晴司不想再問下去。
不管知道什麼，無論內幕究竟是怎樣，對於那麼多預定被犧牲的人命，都毫無意義。
有很多人會死。
而他無能為力。
救不了所有人，總會有人自己無法拯救……晴司早就理解這一點，早就想通這一點，早就接受這一點，但是如此直接地面對這樣巨大的殘酷，不可能完全保持冷靜。
真的沒什麼能做了的嗎？
他很想這麼問出口。
但也沒有意義。
確實沒什麼能做的了。
別再想了。
多想無益。
不是我的錯。
我的力量有限。
拯救所有人之類的根本就不可能。
能保住自己重視的人們就已經很好了……
……
「晴司哥哥，要不要一起玩？」
聽到小女生的聲音這麼問，晴司霍然回神。
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屋裡。
跟唯夢告別，下車，回到自家……這個過程像是省略掉了一樣，完全沒有印象。
遞出遊戲手柄的玲央看著他，旁邊的楓舞也看著他，都擔心著散發出沉重氣息的他。
「好啊。」晴司接過手柄，勉強笑了下，移動到電視前坐下。
電視屏幕上，高喊著「這條街由我守護！」的四頭身西裝爆炸頭男沖向成群的卡通風格混混，以能夠變大的拳頭以及會爆炸的爆炸頭髮動猛烈攻勢，把混混們打得到處亂飛，發出奇怪的慘叫聲。
接著頂著「2P」字樣，同樣是卡通風四頭身，穿風衣留飛機頭扛著一柄大木刀的少年從後方加入戰場，喊著「我將創造傳說！」也沖向混混們，揮舞木刀並從飛機頭射出一堆萌萌的小雞進行攻擊。
戰鬥場面既激烈又有喜感，看起來很容易玩但實際操作就會發現意外地有難度……晴司操縱飛機頭沒打幾下就被突然憤怒爆發的金髮混混霸體反擊，發出「咕咕喔」的奇怪叫聲飛起來撞到了電線杆，然後被其他混混輪番拳擊、棒打、飛踢、投擲，一下子血條就沒了一半。
他見狀稍微提起精神，認真點操作，才險險躲開金髮混混的兇猛撲擊，揮動木刀邊打邊退，然後打翻一台售貨機吃了一隻烤雞補血。
為毛打翻售貨機會出現烤雞？
遊戲而已，這種小細節不必計較……真要計較起來的話，能吐槽的地方超多的。
剛才還在想沉重的事，這時候卻突然被這種小事分走思緒，晴司感覺有點想笑。
看來比起沉默多想，做點什麼分散注意力才是正解。
玩了一會，他又想到另一件事。
「玲央，你最近都沒有聽到怪聲嗎？」
「沒有。」小女生搖頭。
「那就好。」
玲央做夢聽到怪聲這情況，最後一次發生是一周多以前。
黛則是只發生過這種情況一次，直至現在都沒再發生過。
除了聽到怪聲外沒有其他異常，而黛參與攻略領域，吸收靈霧增強力量也沒發生什麼，看起來不需要太擔心。
…………真的不需要嗎？
晴司此刻泛起了不安。
犧牲民眾強行引導櫻花之境靈一現世，這計劃具體是怎樣執行他雖然沒問，但想來可能跟血酒儀式那時有類似之處。
血酒儀式犧牲了吉原雄三，靈一現世應該也需要吉原這樣的犧牲品——跟同樣犧牲的民眾性質不同的，作為儀式引導或者說媒介、構成者一般的存在。
如果真是這樣，跟吉原立場相似的玲央，還有黛，很可能是「合適」的人選。
她們會不會被靈庭找到，然後抓走？
就算不會，靈庭引導櫻花之境靈一現世的時候，她們會不會受到波及？
晴司對此感到擔心。
有滑稽的凄慘叫聲響起，電視畫面里他操縱的飛機頭少年被圍毆致死了。
「晴司哥哥我來救你~」玲央操縱爆炸頭男靈活地躲開敵人攻擊趕到飛機頭少年身邊，以爆炸頭釋放出電流劈在後者身上，幫他充血復活。
「謝謝……」晴司操縱飛機頭繼續戰鬥，心思卻已經不在遊戲上。
要不要立刻聯繫唯夢，再跟她談談？
也許只是多想了呢？
要認真計較的話，危險的可能性其實很多，不可能一一詢問。
剛才談話的時候，再冷靜一些的話，應該能想到這些……真是的。
再仔細冷靜地想想，然後確定要不要打電話吧。晴司心想。
……
人類一直在犯錯。
而且一直是在重複同樣的錯誤。
人類的歷史就是一本讓人煩膩的故事書，充斥著拙劣的、醜陋的、無聊的、無意義的渣滓。直至如今，直至這一刻，這一秒鐘，都仍然生產著同樣的垃圾。
「這麼說就太過分了，畢竟還是有不少有趣之處的。」有個聲音表示反對。
他無意反駁這膚淺的反對，因為這也沒有意義。
總是說著有趣無趣的少年，其存在本身就是個錯誤。
要不是有必要，他絕不會跟這「錯誤」有任何交流，甚至會在見到這種東西的瞬間，出手抹殺！
「終於可以出動了，你現在很興奮吧，蘆屋君。」
閉嘴，別那麼叫我！
「不好意思，忘了你不喜歡這樣……話說你的代號是什麼來著？」
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別這樣瞪著我嘛，感覺很可怕，我只是稍微忘記了而已，等一下，我會想起來的。」
殺了你殺了你們殺了所有人！！錯誤的存在，犯錯的人類，錯誤地讓人類誕生的這個世界……都是沒有意義的。
沒有意義的東西，是垃圾。
垃圾就該除去。
而我是——
「清道夫？不對，開玩笑的，不是這個，哎呀不要打我啊好痛……想起來了！我真的想起來了，你的代號是『虛炎』！」
虛無的虛，火炎的炎，既空虛又熾烈之存在，是為虛炎。
他厭惡這個名稱，之所以姑且能接受，不過是因為比極端厭惡的自身真名要稍好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