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無法解脫
這是任何人都不該進入的地方。
為了拯救已經落入其中的蠢貨親人，主動進入這樣的地獄，也是相當愚蠢的舉動了。
智久心裡吐槽了下，努力壓制心中的恐懼與噁心感，儘快讓身體恢復如常。
「我們回憶一遍晴司所說的注意事項。」他對妹妹說道。
楓舞點點頭。
晴司囑咐的話語並不多。兩人確認彼此都清楚地記得之後，在陣圖邊緣手拉著手，做最後的準備。
「我們會成功的，把那個笨蛋拉回來，然後狠狠教訓他。」
「嗯。」
「開始倒數，五……四……」
聽著兄長的倒數聲，楓舞回想晴司的臉龐，想到他在現實等著自己，心裡就涌動暖意。
一定能回去的。她堅定地想道。
倒數完畢。
兩兄妹一起向深淵跳了下去。
……
進入奈落會有什麼感覺？
晴司詢問黃泉，女御魂對此的回答是：痛苦。
匯聚世間萬惡的深淵，進入其中，感受到的除了痛苦之外，別無其他。
之所以傳說一旦陷入奈落就無法解脫，是因為陷入其中的人時刻被痛苦折磨，不可能憑著自己擺脫。
如果墜落者互相幫助，彼此分擔痛苦，其實是有可能脫出的。
然而深淵之中只有著惡，沒有善……因此永遠不能解脫。
因為只有惡，所以恐怖。
因為只有惡，所以悲哀。
聽了女御魂的述說，晴司陷入沉默。
……
智久感覺像是在噩夢與噩夢之間下落。
第一個噩夢是指奈落，身處其中就恍如身處噩夢之中。
第二個噩夢是指幻覺，各種各樣的，或逼真或模糊，或清晰或渾濁的幻覺。
一開始他還能分辨幻覺的來源是自己的記憶還是其他，後來就分不清了，所有的東西混在一起……讓他感到無比痛苦。
痛苦的程度已經達到極限，智久不止一次以為自己就要瘋掉，拚命努力才撐了下來。
他無比慶幸有妹妹在身邊。
不知道多少次，是楓舞在他就要徹底淪陷或迷失的時候，呼喊他，拉住他，讓他得以維持住意識。
如果楓舞沒有一起來，他早就失敗了。
反過來也是，智久也救助了楓舞多次。
難怪晴司說要兩個人……一個人的話，根本撐不了多久。
這樣恐怖的地方，即使是神也會沉淪吧。
好想立刻離開，回到現實，什麼都不管了。
但是不行，要找的傢伙還沒找到。
下落……下落……下落……
順著血紅色光線的指引，持續下落，尋找。
究竟過了多久了？
我們到底落下多深了？
蠢貨大哥怎麼會落到這麼深的地方，他到底做了什麼？
把他拉回到現實后，再怎麼教訓，都不夠……
突然環境變化。
智久發現自己身處道場中，而大哥就站在面前。
「我已經受夠了。」斬業冷聲說道。
「你們總是把我當成笨蛋，要我做這做那。」
「尤其是你，智久！你明明很弱，卻裝成很聰明的樣子，老是命令我。」
彭！
智久被狠狠的一拳揍倒，眼鏡飛了出去。
牙齒都被打掉了兩顆，很痛，滿嘴血腥味。
「看吧，其實你就是個連我一拳都擋不下的廢物！一個對著小屁孩看的那些玩意兒發情的噁心傢伙，呸！」
一口口水吐在智久頭上。
「有你這樣的弟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我不想再看到你！也不想再看到那個臭老頭和蠢女人，永遠都不想！」
碰！！
智久又被重重地踢了一腳，非常痛，肋骨好像斷了。
「廢物就該滾到垃圾堆里去，哼……」
斬業不屑地冷哼后，轉身離開。
道場外是一片黑暗。
他走進黑暗，越走越遠。
智久強忍痛苦，從地板上爬起來。
他知道這是幻覺，但又直覺地意識到，要是讓對方離開，恐怕就真的……
「大哥！停下！！」
朝著那個紅髮身影大喊，但後者沒有反應。
「十文字斬業！站住！！」
智久追了上去，也進入黑暗裡。
好冷！
像是處在冰天雪地一樣冷，身體都僵住了。
斬業仍在走遠。
智久咬咬牙，強行忍耐住寒冷，邁步追趕。
「斬業……大哥……」
「不是把你當成笨蛋……因為你確實就是……」
「不是我想管你……是你自己……不多長一點腦子！」
「我的確是很弱的……宅男……只是有點……小聰明。」
「不想聽我的話……可以。」
「把我看成廢物……也行。」
「我可以什麼都不說……也可以滾開……」
「但是……要在你……真正強大起來之後！！」
不只是肉體上的強悍，還要有智慧，具備相應的精神，成為合格的十文組領袖，繼承父親的位子，傳承家族。
到那時，你想怎樣都可以。
但在那之前……你別自以為是！別想要逃走！！
我不會讓你走的。
「大哥……回來啊！！！」
智久朝著遠去的背影伸出手。
那個背影消失了。
然而他感覺碰到了什麼。
智久下意識緊緊地抓住，用力地將其拉扯到身邊。
是一具骷髏。
沒有皮肉的，眼眶空洞的，黑漆漆的骷髏。
但智久認出來了。
這就是十文字斬業！
「居然變成了這個鬼樣子……蠢貨……」他苦澀地道。
環境再度變化。
智久回到了恐怖的黑暗深淵中。
手上抓住一具骷髏，而旁邊的楓舞同樣緊緊抓著這骷髏。
兄妹對視，一時沉默。
「晴司會有辦法讓他恢復的。」楓舞說道。
「嗯。」智久點頭。
兩人仰頭望向上方。
金色的光線出現，漸漸向上延伸……這是回去的指引。
智久和楓舞一起拉著斬業往上移動。
這一瞬間，黑暗中許多東西動了起來！
這裡是悲哀的惡之深淵。
有人下落，沒有什麼會阻止。
但有人要往上，那情況就截然相反了。
儘管已經有心理準備，但一下子看到許多可怕形狀的黑影朝這邊湧來的時候，智久和楓舞還是產生了恐懼。
在下落的過程中，他們已經把最初見到深淵的恐懼感克服了。
然而從這一刻開始，兩人才要真正見識到奈落的本質。
在此承受著痛苦的所有存在，絕不會允許任何「同類」得到自身所得不到的救贖。
讓它們無法解脫的，並不是深淵本身，而就是它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