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要哥哥出去

  「會長，我現在是在一個房間里，神樂詩……小孩子形態的神樂詩躺在床上，是睡著的。」


  他放下鏡子，出聲詢問道。


  「這樣，我該怎麼做？要把她叫醒嗎？」


  聲音沒有立刻回答。


  「會長？」


  「我想了一下。」聲音這才響起，「立刻叫醒她，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建議你先到處看一看……你能離開那個房間嗎？」


  晴司再次掃視四周。


  「我沒看到門……窗子也沒有。」


  「那……就把她叫醒吧，但你要做好準備。」夏夜認真地道。


  「什麼準備？」晴司疑惑。


  這時床上的小女孩突然「嗯呢」一聲，動了。


  晴司看向她。


  幼小的神樂詩，也就是小詩，緩緩睜眼。


  這一瞬間，房間里的玩具突然全都飛了起來！

  晴司感受到一股向上的力道，不由得抬頭看去，見到天花板……距離一下子變得非常遙遠！


  沒等驚訝的他瞪大眼睛，猛地，天地倒轉！


  他朝著天花板的方向墜落了下去！


  「哇啊啊啊——」不由得發出驚叫。


  突然間開始蹦極，是怎樣的一種體驗？

  晴司腦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當他稍微冷靜下想要做些什麼的時候，墜落的方向又猛然改變！


  房間……或者說原本是房間模樣的空間，結構變得層層疊疊，在他視野里重疊交錯，完全違背了物理定律，看著就像是萬花筒一樣！

  無數紛飛的玩偶、積木、娃娃之類的玩具，就彷彿是萬花筒里迴旋的色彩。


  它們一下變大，一下縮小，一下扭曲得不成樣子，一下變成另一種顏色，一下又恢復原狀……


  晴司先是撞上一隻玩偶熊的臉，然後衝破一棟積木搭建的城堡，再然後抓住一隻娃娃的長裙，娃娃突然變小所以又抓不住了，緊接著墜落進一隻巨大鯨魚玩偶的嘴裡，被它從背上噴出來，在一大堆扭曲變形的畫筆當中左撞右撞……


  但是意外地，不怎麼痛。


  他不知道自己墜落的力量有多大，但如果按現實物理力學來計算，早就該撞成肉醬了吧。


  牛頓先生的定理在這裡廢了哎，誰能去壓一下他的棺材板？


  在一開始的驚嚇過後，還在空中飛著的晴司甚至冷靜到有餘力吐槽了。


  又一番眼花繚亂到根本無法描述的空間變化后，他最終砸到了地板上，大量玩具也雨點般落下。


  晴司慢慢爬起身，伸手到頭上不斷打飛仍然落下的玩具。


  當他接住最後落下的小熊玩偶時，房間也徹底恢復了原狀……或者比起之前大了一些？他沒法精確對比。


  面前的床上，小詩這才完全睜開眼。


  「哥哥~」


  見到晴司，她快樂地叫出聲。


  然後她爬了起來，張開雙手跑兩步接一個飛撲，撲到了少年的懷裡。


  「早安，哥哥！」


  臉頰蹭了幾下，然後小小的可愛臉蛋揚起，露出萌力爆表的笑容。


  晴司彷彿能聽到自己的理智被扭曲的聲音。


  太可愛了啊啊——


  他不得不在心裡默念圓周率來抵抗這等萌物的炮轟，艱難地維持了心理防線。


  「早安，小詩。」


  將方才經歷的所有驚險拋到腦後，晴司微笑著做出問候。


  ……


  這是在神樂詩的靈魂之內。


  幼小形態的她……小詩，是她的靈識的化身。


  也就是說，小詩有著影響這裡整個環境的能力，她的認知、情緒、思想等，都能夠改變周圍的一切。


  但並不是控制。


  就像人類其實並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一樣，人的靈魂也是自己無法完全控制的。


  所以小詩在這裡能力雖然強大，但不能掌控一切。


  晴司以自己的親身體會加上夏夜的說明，理解了這些。


  現在，他和小詩在屋子……以小詩的認知，就是「家」的廳堂里，一起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電視里播放的是一部老舊的動畫片，而且就是一些片段在反覆重播，並沒有正常地播放下去。


  但小詩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有感覺到不對勁的樣子。


  就像是在做夢。


  實際上，她也確實是在做夢。


  一個關於「家」和「哥哥」的，久遠的美夢。


  「已經查看過整棟屋子了嗎？」夏夜的聲音問道。


  「嗯，我全部地方都看過了，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東西。」晴司回答。


  「那麼……咒術就是不在這屋子裡……準確地說，是不在這部分靈魂結構里。」夏夜喃喃道。


  「嗯……」晴司看向窗戶。


  窗子是打不開的，外面一片漆黑。


  只是時不時有怪異的白影閃過，還會出現血紅色的眼球，瞪視屋裡。


  「屋裡找不到，就只能是在外面了……但外面的情況看起來，可不太妙啊。」


  「小詩只能夠維持屋子，也就是『家』這一部分靈魂結構的穩定。」夏夜嘆道，「『家』的外面，在小詩的認知中，是未知的、危險的，所以呈現黑暗與恐怖的狀態。」


  一陣沉默。


  「我該怎麼做？」晴司徵求建議。


  「兩個選擇。」夏夜的聲音頓了頓，「第一是你自己到外面去，憑著你自己的靈識強度，以及我的輔助，去進行查探。」


  「第二，是你帶著小詩一起去，這樣她可以幫到你，但是如此一來……」


  「她就有可能被『咒術』傷害到，是吧？」


  「沒錯，她會承受風險。」


  又一陣沉默。


  晴司知道這是他要做出的選擇。


  他看向小詩。


  天真可愛的小女孩還在看電視，跟著動畫的角色一起哼歌，還偶爾做個舞蹈動作。


  帶著她離開這個溫暖的家，到外面去冒險？


  不……


  晴司做出了決定。


  「小詩。」


  「嗯？什麼事，哥哥？」小女孩扭頭看來，眨了眨大眼睛。


  晴司露出溫和的微笑，伸手撫摸女孩的腦袋。


  「我……有點事要出去一下，你自己在家看一會電視，好嗎？」


  被哥哥摸頭，小詩微微眯起眼睛，但聽到哥哥的話語后，又一下子瞪大眼睛。


  「出去？」


  「嗯……就是到外面去一下。」


  「……不要。」


  小詩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眉頭皺起，嘴巴撅起，眼睛里流露出難受的神色。


  「不要哥哥出去……」


  晴司見到這表情，覺得心裡有點疼痛。


  但是，他必須這麼做。


  「我有要緊的事要做，沒辦法的……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不要！」聲音陡然上揚。


  小女孩靠近過來，伸手緊緊抱住了少年。


  「不要哥哥出去……不許哥哥出去！」


  近乎喊叫的話語，透出一絲軟弱的哭音。


  「小詩……」晴司動容。


  「上次哥哥出去……去了好久……好久啊……」


  淚水，從女孩的眼眸里湧出。


  「人家等了好久……好久……一個人……好寂寞……好害怕……」


  緊緊地抱著，全力地抱著，緊貼著。


  「好不容易……哥哥終於回來了……好開心……想要一直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淚水不斷地流下。


  「不要出去！哥哥……人家會當個乖孩子的！人家什麼都聽哥哥的！只要哥哥不再離開……不再讓小詩一個人……」


  嗚嗚……哭聲響起。


  回蕩在屋子裡。


  溫暖的家，瀰漫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