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坦白

  「啊……」然後，美佳猛地回想起來了。


  是啊，對啊，為什麼會忘記了呢？


  自己以前，是怎麼看待，又是怎麼辱罵，那個肥宅的？


  回憶潮水般湧現腦海，讓上原美佳越是回想，越是羞愧。


  臉頰，變得好燙。


  晴司怒罵那對姐妹的畫面，跟她怒罵過去那個肥宅的畫面，重疊在了一起。


  多麼相像……


  曾經也那樣刻薄的她，有什麼資格，去評判那樣做的晴司呢？


  美佳捂住了火辣辣的臉，眼角有淚花湧出。


  「太糟糕了……差勁啊……我……」


  必須要，向晴司道歉才行！

  ……


  「哈？」


  聽到美佳突兀地道歉，晴司完全摸不著頭腦。


  對著面露沮喪、羞愧的美佳，他一頭霧水，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才忽然注意到，在後面掩嘴偷笑的千秋。


  「千秋……一定是你對美佳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吧！？」晴司瞬間看穿真相。


  「千秋？」美佳向後望去，見到好友已經掩飾不住的笑臉。


  「哈哈哈，抱歉……沒想到你會這麼輕易鑽牛角尖，呵呵，真是可愛啊，美佳~」


  千秋笑個不停。


  美佳愣了好一會兒，儘管她還是不太明白怎麼回事，但看對方的笑容，她就知道，自己一定又被這個壞心眼的友人捉弄了！


  「千秋！我要生氣羅！」


  「抱歉啦……不過，哈哈，美佳，我覺得你可能現在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吧？真是……」


  「呃……嗚嗚——」美佳鼓起了臉頰，「反正……我就是笨蛋啦——」


  說著，她揮起拳頭不斷地擂在好友身上。


  「真是歡樂啊。」


  晴司淡定地守望莫名鬧騰起來的兩名少女。


  鬧騰了好一陣，才平靜下來。


  千秋三言兩語，就讓晴司明白髮生了什麼，不禁哭笑不得。


  「原來如此，難怪美佳會被你繞進去……」


  然後他看向美佳，覺得這少女真是有點太單純，不過，這也正是她的可愛之處。


  「美佳，你完全不用對我感覺到歉意，因為你以前對我的怒罵，都是正確的……以前的我就是個人渣，你會生氣，你會憎惡，都是由我的惡劣行為引起的，而不是你本身心存惡意。」


  「也許有人覺得無論怎樣，罵人都是不對的，但我不這麼覺得，有時候，罵人是一種保護自己的行為……面對讓自己感受到人身威脅的惡人，這麼做就跟正當防衛一樣，沒有什麼可以指責的地方。」


  「所以，以前的你沒有錯，不用為此道歉。」晴司溫和微笑。


  「可是……」美佳想說什麼。


  「再說午休時，」晴司繼續說道，「我承認我的態度可能有點太過激烈，但是，我當時說的那些話，都是我真正想說的，哪怕我保持冷靜的態度，完全平靜地跟她們講話，我也絕對會講出差不多的內容。」


  「從我自己來說，我是對兩個惡質的女生表達自己的鄙夷，可能形式有點不對，但我不會為此後悔。」


  「而從客觀的角度，也就是你的角度來看，美佳，我是幾乎毫無緣由地，對兩個陌生的，又沒做什麼壞事的漂亮學姐，說出那麼過分的話。所以你會感到動搖，甚至生出懷疑，也是正常的。」


  「我……我沒有……」美佳愣了愣，否定道。


  晴司微笑著，看著她。


  「你是個善良單純的女孩，美佳。」


  「但我……並不是這樣。」


  「我曾經是個廢宅，現在雖然改過了，但我也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真實的我……與你想象中的我，出現了偏差，讓你失望了……我很抱歉。」


  「但是，這就是我。」


  晴司攤開雙手，表示自己完全坦白在，少女的面前。


  「我就是個宅男。」


  「宅男不是好人。」


  「宅男不是惡人。」


  「宅男只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以及喜歡做的事情，而漠視他人的目光。」


  「最後，世上的宅男每一個都有所不同，所以我也只能代表我自己。」


  「以上。」


  晴司收回手，笑得有些深沉。


  上原美佳眼神微微恍惚。


  旁觀的千秋略帶無奈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美佳，清吾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剩下的，你自己思考一下吧。」


  「對你……可能有點難，但是該知道的你都已經知道了，努力想一下，一定能想明白的。」


  「我也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給你解釋啊。」


  說著，千秋拍了拍美佳的肩膀，就走開了。


  然後，上課了。


  ……


  下課後，放學時間。


  晴司拿起書包，朝美佳的方向看去。


  雙馬尾美少女也看向他，與他的目光碰上，隨即收回了視線。


  晴司苦笑了一下，再看向千秋，後者向他笑了笑，做了個明顯的嘴型。


  「笨蛋。」她是這麼說的。


  這個「笨蛋」真是意味深長啊，至少晴司也一時琢磨不出來。


  是說他是笨蛋呢？還是美佳是笨蛋呢？


  又或者兩個都是？

  嘛，算了。


  他對千秋揚了揚手，又跟美佳道別一聲，就這麼走出教室。


  這疲憊的一天終於可以結束……才怪！

  沒走出教室多遠，晴司就察覺，有人在跟著自己。


  而跟蹤的兩人也並沒怎麼掩飾，從後面逐漸加快腳步，靠近他的身邊。


  「原野同學……」


  紫發的不良少年，小林高志，以及身材高大的不良少年，渡邊勝平。


  他們一左一右，靠近了晴司身旁。


  晴司左右看看，看到他們的眼神，就都明白了。


  果然是被認出來了啊！

  他心裡苦笑，但面上沒什麼動搖。


  「原野同學……請跟著我們走。」小林低聲說道。


  「如果我不呢？」


  「那他們就會直接來找你。」渡邊沉悶說道。


  晴司抬了抬眉毛。


  他沒有問「他們」是什麼人，畢竟已經能夠猜到了。


  雖然強行繼續裝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但好像也已經沒有意義。


  「好吧。」晴司心裡無奈。但麻煩既然找上門來了，他也不會退縮。


  得到回答的渡邊和小林繼續往前走，故意走在晴司的前面，在其他學生眼裡，就像純粹是偶然從後者身邊經過一般。


  這是顧及我在校內的名聲？晴司望著兩人背影，忽然想到。


  渡邊和小林是校內著名不良少年，跟他們走在一起的學生，自然也會受到異樣的注目，他們像這樣故意拉開距離，只能解釋成是在保護原野清吾的名譽。


  察覺到這一細節，晴司對於這兩人多了一絲好感。


  渡邊和小林走出校門，走了一段路后，拐進右邊的街道。


  晴司默默跟著他們。


  又走了一陣后，抵達了一處停工的工地。


  工地里停著三輛黑色轎車，轎車之間整齊站著一排黑西裝大漢，大漢面前則是穿暗紅色夾克和黑色皮褲的一個紅髮男子，以及一個穿棕色風衣，深藍緊身連衣裙，黑色絲襪的金色捲髮女子。


  渡邊和小林在這些人面前十幾米處停下，回頭看向晴司。


  晴司也停下腳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就是他嗎？」紅髮男子微微偏頭，問道。


  「……沒有錯。」金色捲髮女子凝視著帥氣少年，姣好的臉蛋上泛起紅暈，「我絕對不會認錯的。」


  紅髮男子聞言，再看向晴司，展露出彷彿嘴巴裂開一樣的笑容。


  下一秒鐘，他猛地朝後者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