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守護
新的一天。
晴司照例去晨跑，出了渾身大汗后回到住處。
洗澡洗漱后，就要自己做早餐了。沒有了美少女送來早餐，他其實也有點失望。
正這麼想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上原小姐？」
雙馬尾美少女嘟起嘴巴。
「……美佳？」
美少女露出滿意的笑容。
「給你！」她將手裡的便當盒遞出。
「哎，可是這個……」
「已……已經做習慣了，所以不小心就做多了……媽媽是這麼說的！」美佳偏開視線，略帶羞意道，「所以，今天也給你早餐，以後……大概，偶爾也會給。」
「非常感謝，可是這不會太麻煩……」
「不麻煩的，反正也就做多一個人的份。作……作為交換，以後我們家裡有什麼體力活，你要來幫忙哦！」少女看向少年的眼睛。
晴司愣了一下，然後緩緩露出溫和的微笑。
「謝謝……我會的。」
這個笑容犯規了啊啊——美佳感覺自己的臉頰似乎燒了起來。
昨晚和母親聊過，明確自己心意之後，她再看到春田晴司似乎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內心很緊張，心跳也好像加速了好幾倍！
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笑容，就讓她臉頰發熱。
啊啊啊——呆不下去了。
「我……我去上學了！」少女轉身，一溜小跑走掉了，給少年留下雙馬尾左右飄逸的嬌俏背影。
「路上小心！」晴司有那麼一點擔心對方真的會摔倒。
然後，回房間，準備享用早餐。
打開便當盒，晴司的動作停住了，他一眼看出，裡面的菜品跟之前相比有明顯的差異，每一樣都透著生疏的手藝感。
一下子他就明白了，之前的早餐都是房東太太做好的，而這一次，是上原美佳親手做的！
他彷彿可以看到，雙馬尾少女早早起床，在母親指導下，笨手笨腳地做料理的模樣。
煎的有點焦的煎蛋，扭曲成奇怪形狀的魷魚片，還有這個黃瓜……到底要怎樣切才會切出這種像是黑魔法材料一樣的形狀啊？
晴司嘆了口氣。
看到這種東西還安安穩穩地坐下來吃早餐，他可做不到呢。
上原美佳走在陽光明朗的街道上。
「早餐，他現在在吃吧，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呢。」想到這裡，她的心臟就怎麼也安靜不下來。
「哎呀——媽媽真是的，竟然讓我親手做料理給他，這一下不就全暴露了嗎，好羞人啊——」少女捧住自己的臉頰，覺得有些發燙。
「我……我承認，是有一點點喜歡他啦，但是，這樣做也太露骨了點……可惡，都是媽媽的錯！」
在自家洗碗的上原美望打了個噴嚏。
再怎麼害羞，做都做了，也沒辦法。
「希望，他會覺得好吃……」
這可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親手做料理給男生呢，哼……
正這麼想著，突然面前小巷竄出一個人影。
骯髒的衣服，染黃的亂髮，血紅的眼睛。
「都是因為你，臭*婊*子——」黃毛狠狠瞪著眼前的少女，因為家中破產而體會到墮入地獄感覺的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他失去了一切！
他要復仇！
他要幹了這個婊*子！
他要殺了她！
上原美佳被對面傳來巨大惡意所嚇到，思維幾乎停止運轉，但馬上，下意識地，她轉身就跑，同時大聲呼救。
「救命——誰來——救救我——」
「別跑，臭*婊*子——」
黃毛狂吼，掏出一柄雪亮的匕首，追在少女身後。
他的速度很快，很快地拉近兩者的距離。
感到身後的惡意在逼近，上原美佳陷入絕望，這時，前方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春田君……晴司！」
過了街角看到這一幕的晴司，一瞬間瞪大眼睛，然後馬上拔腿飛奔。
「美佳！」
要趕上啊！
但是，太遲了。
就差那麼幾步，黃毛比晴司先一步追上了美佳身後，揮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捅了下去。
噗嗤……殷紅的血花濺出。
美佳的表情在這一瞬間定格，而晴司一瞬間感到巨大的寒意，然後就是徹骨的憤怒。
「畜生——」他大吼起來，朝著黃毛就是飛起一腳。
彭！
黃毛被這一腳踹飛倒地，匕首也掉在了一邊。
但是，太遲了。
晴司接住要倒地的少女，看到血跡在其背心迅速蔓延。
在他懷裡，少女眨了眨眼睛，看著他的臉龐。
啊啊——身子，有點冷。
上原美佳好像看到了許多東西，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最後見到的，是滿臉焦急的少年的臉龐。
難得變帥了，怎麼露出這麼難看的表情呢？
她想要向對方微笑，但是笑不出來，眼角有濕潤的東西湧出，滴下。
少年的臉龐已然扭曲，五官都像是要擠在一起，透出無比的痛苦和自責。
不是你的錯……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啊，春田君……不，晴司。
謝謝你，趕來救我。
少女的嘴唇一張一合，努力地，想要對他說出，最想要說出的話語。
「早餐……好吃嗎？」
然後，她陷入了黑暗。
「啊啊啊啊啊可惡——」
晴司抱著被鮮血染紅的少女，咆哮起來。
只差了那麼幾步，只差了不到五秒鐘的時間！
本來結束的一切，卻迎來這種狗屁結局！
現實，果然是個超級爛的遊戲！
不過……
幸好，還有存檔。
讀檔！！！
世界陷入黑暗，然後，重新亮起。
晴司在自己房間里，坐在床上。
這是今天早上，他剛起床的時候。
為了以防萬一，每天早上起床，他都會存一次檔。
這次，絕不會讓悲劇重演！
他沒有去晨跑，而是在房間，默默地等待。
在印象中那個時間，房門被敲響了。
晴司去開門，見到的是拿著便當盒的少女。
沒有匕首，沒有血跡，她仍然安然無恙。
「春田君……你的眼睛有點紅，怎麼了？」上原美佳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剛有灰塵進眼睛了。」晴司微笑起來，眨了眨眼，「倒是你，有什麼事嗎？」
……
上學路上，美佳忍不住一再偷瞄身邊的少年。
她本來想給他早餐后就去上學的，但是收到便當盒后，少年堅持要繼續履行約定，護送她上學。
她拗不過他，也就只能這樣了。
收了早餐就要護送，這是在變相告訴她不想欠人情嗎？美佳想到這一點，有點沮喪。
突然，前方竄出一個人影。
骯髒的衣服，染黃的亂髮，血紅的眼睛。
「都是因為你，臭*婊*子——」
巨大的惡意襲來，上原美佳嚇得身體僵住，但馬上，一個高大的身影將她護在了身後。
是春田晴司。
他堅定地擋在了她面前，就像是一堵厚重的牆。
等著你呢，混蛋。
「美佳，退後，打電話報警。」他小聲向少女囑咐。
「這個傢伙交給我。」
「我會，保護你的。」
之前少女染血的畫面在腦海里一晃而過，這種事，絕不允許發生第二次！
「滾開！」黃毛狂吼著撲來，舉起匕首，朝著少年捅去。
晴司毫無畏懼地迎上，雙手一合抱住對方持匕的手腕，右腳潛入對方胯下，狠狠地往上一踢！
彭——撞擊聲之中，混雜著某種東西爆裂的聲響。
黃毛瘋狂的表情在臉上凍結。
然後，殺豬般的叫聲從他口中發出。
我不會告訴你，你曾經得逞過一次，為此我讀檔了一次。
我不會告訴你，為了無傷擋住你的攻勢，我讀檔了兩次。
我不會告訴你，為了利用正當防衛的機會，給你造成痛苦一生，再也無力害人的巨大傷害，我讀檔了三次。
為了這一瞬間，我重來了六次！
晴司狠狠地，將發出非人慘叫的黃毛，放倒在地！
上原美佳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
她無法思考，為什麼不久前還是個懦弱宅男的少年，能夠毫無畏懼地擋在巨大惡意之前。
也無法思考，為什麼少年能夠以流暢且精準的動作，制服對方。
她的眼裡只剩下少年寬厚的背影，耳邊不斷回蕩少年那堅定的話語。
退後，美佳。
我會，保護你的。
一股滾燙的熱流，從她心裡湧出，灼燒她的胸膛，灼燒她的全身，使得她幾乎要大叫起來。
明明不應該這樣的，明明應該冷靜地查看狀況，關心少年有沒有受傷。
但她，這一刻只能呆在原地，感受巨大幸福感的衝擊。
腿在顫抖，眼角有溫熱的東西湧出。
啊啊——再也，無法否認了。
上原美佳，這一刻，這一瞬間，無比確鑿地認定，她，已經徹底喜歡上了，名為春田晴司的少年。
……
之後的發展，沒有什麼意外。
街道攝像頭錄下了一切，是黃毛蓄意傷人，晴司只是正當防衛。
那種情況下，一個搏擊外行的少年，不小心對襲擊者造成過大的傷害，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倒不如說，他能冷靜地以準確的動作，制止對方犯罪，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因此，春田晴司毫無責任，甚至連監護人都不用出面，就可以離開派出所。黃毛則要承擔蓄意傷人未遂的罪名。
這一切，終於真正落下了帷幕。
……
…………
又是新的一天。
上原美佳拿著便當盒，正要敲響房門。
但是，她猶豫一下，放下便當盒，拿出小鏡子，再一次整理自己的儀錶。
如果她母親看到，一定會苦笑：這孩子，出門之前都檢查好幾次了好嗎。
好的，完美。
她撫摸一下胸口，壓抑亂跳的心臟，正要敲門。
門卻忽然打開了。
「我就覺得，你好像站在門外。」少年對僵住動作的少女微笑。
「討……討厭！不要嚇我啦！」
「呵呵，抱歉。」晴司凝視對方的臉，感受內心的欣慰，「早安，美佳。」
面色紅潤的少女看著對方，似乎有所感應對方的心情一樣，漸漸綻放出燦爛的，嫵媚的，無比美麗的笑容。
「嗯……早安！」
晨光下微笑的女孩，恍如能夠照耀世界一般明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