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從時光的步伐邁進11月份起,天氣就一天冷過一天。


    接受了姐姐的建議,田宓手上拎著從縣供銷社買的點心,踩著凋落的枯葉枝丫,按照姐夫描述的路線步行了一個多小時,沿途又問了好幾人,總算找到了八年前來過幾次的陳家。


    不得不說,與大姐通了電話,她輕鬆了不少,起碼精神沒有昨天那麽緊繃了。


    不止是因為大姐很歡迎自己過去,更因為她居然為自己尋了個優秀的結婚對象。


    想到這裏,田宓不禁又想起兩人鬧出的烏龍,麵上忍不住再次囧了囧,


    時間退回兩個小時前。


    田宓聽著電話那頭的大姐將人誇的天上地下,世間少有的,心裏卻忍不住泛起嘀咕。


    世上真的有這麽完美的人嗎?

    事實上,沒有!


    哦,不能這麽說,起碼在大姐田雨的心中,這位叫婁路回的軍人並不完美。


    “,所以,婁同誌年紀很大是多大?”難道是帥大叔的年紀?


    個人審美,找對象方麵,田宓還是希望彼此的年齡相差不要太大,大她七歲或者八歲算是了不得了,再大些,能有共同語言嗎?

    就在她腦中各種猜測時,電話內傳來了田雨爽朗的聲音:“都29啦,再有一個多月就30了,比你整整大了9歲呢,要不是他實在優秀,姐都不跟你提這一茬。”


    田宓,


    田宓捂臉不可思議:“29歲為什麽就算年紀大了?”她剛才都往40+加上麵猜了好嘛。


    “29歲還不小啊?已經是老男人了,你姐夫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老大都10歲了,他還打著光棍呢,更別說還大了你9歲。”


    不是,其實沒有9歲,前世她也25歲了,嚴格算起來隻相差了4歲。


    不過這話沒法說,田宓捏了捏開始發燙的耳垂,做賊心虛的瞄了眼不遠處埋頭織毛衣的服務員,然後側了側身,忍住不自在,打聽的更加仔細些。


    再然後,她就從自家大姐嘴裏的各種讚美詞語中,拚湊出一個寡言、剛毅、果敢、又俊美的軍人形象。


    “咋樣?婁團這邊我問過了,他對你印象挺好的,你要不要跟他通個話?”


    聞言,田宓下意識拒絕,並且瘋狂搖著頭,哪怕知道大姐看不到,還是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要,不要,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尷尬。”


    田雨恨鐵不成鋼:“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介紹對象不都這麽回事。”


    “可是,我連他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田宓渾身都不自在,手指無意識的扣著桌麵上的小洞眼,完全沒發現可憐的洞洞眼被她越摳越大,自顧自嘀嘀咕咕。


    她沒談過戀愛,小時候是缺根弦,上了大學後愛上了各種極限運動,考各種證書,根本就沒有情情愛愛的時間。


    如今一上來就打直球,對方還是個長相都弄不明白的男人,這是打算讓她當網友聊嗎?

    哎?

    好像先當成網友也可以?


    “長相沒事,晚點去你姐夫家裏,讓我婆婆把前年寄回去的照片拿給你看,我記得裏麵有跟婁團的合照,照片反麵寫了名字,能對上是哪一個,倒是你,要通電話嗎?不通姐就先掛了。”哪怕是部隊的電話,也不能一直無止境的聊下去,再說,她心裏還惦記著大弟長卿的事情。


    田宓想了想,終究還是點頭:“還是聊幾句吧。”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識時務者為俊傑,作為俊傑中的俊傑,既然決定在這個年代找一個人結婚,就得學會適應大環境。


    這年頭,沒見過麵的結婚都有,往好處想,她這好歹也算是正經網戀了。


    再說,又不是立馬結婚,隻是個認識的機會,不合適便罷。


    而且換個角度來看待事情,也會有不同層麵的新發現。


    就比如,不知道長相,那麽在接下來的聊天中,她就能更加客觀的從男人的言談中了解他的性格,


    =

    “田同誌你好,我是婁路回!”田宓還沒胡思亂想多久,很快話筒中就傳來了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


    很有年代氣息的開場白,卻因為對方那仿似低音炮的好聽嗓音,叫田宓意外的呆滯了幾秒,她抿了抿唇:“樓同誌,你好!”


    女孩兒的聲音跟她的臉很貼,聲音甜甜軟軟的,聽得人心尖也不自覺的軟乎起來。


    婁路回剛要勾唇,視線就對上陳剛與嫂子八卦兮兮的表情,心裏莫名升起些許不自在。


    如果隻是老陳一個人在,他已經抬腿了。


    但嫂子在,最終,他輕咳一聲,挪動大長腿,留了個背影給沒眼色的兩人,才又將注意力集中到電話上。


    其實婁路回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他沒處過對象,但作為男方,他覺得自己應該主動表態並爭取。


    所以,在兩廂沉默了十幾秒後,他再次開口:“田同誌,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好。”


    “我見過你。”對女孩兒一見鍾情的事情,婁路回暫時不想說,擔心嚇到人,但見過她這件事情,他並不想隱瞞,便臨時插了一句話。


    啥玩意兒?自我介紹不應該是身高、體重、愛好這些,不對,田宓從懵逼中回神,納悶問:“你見過我?什麽時候?”


    咋可能?她來這個世界才多久?難道是原身?


    別說是田宓震驚了,就是陳剛與田雨也吃驚的不行。


    尤其陳剛,他吃驚過後,走到老婁對麵,一臉我看透你小子的嫌棄眼神。


    嘖嘖嘖,牲口,這是早看上小姨子了吧!


    婁路回淡定的再次轉了下身:“對,大約半個月前,經過朝陽河的時候,見到過你。”具體什麽個情況,他很有求生欲的沒細說。


    電話這邊,不知道為什麽,聽了男人的話,再聯想到大姐對於婁同誌的各種溢美之詞,田宓腦中突然就浮現了趕集那天,在供銷社門口那驚鴻一瞥的細腰長腿綠軍裝背影。


    所以你是,“男菩薩?”


    婁路回表情龜裂:“,?”


    =

    姐夫家雖然是縣城的,但其實很邊緣了。


    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郊區,當然,郊區也有郊區的好處,起碼住的房子比較寬敞。


    田宓腦中各種胡思亂想結束時,人已經站在離陳家十幾米外的路口。


    她打量四周,這才發現陳家離海邊很近,走路大概隻要十來分鍾。


    “你是,宓丫頭?”就在田宓欣喜又有機會下海賺錢時,耳邊響起了一道溫和的女聲。


    田宓回神,發現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個有些麵熟的嬸子,她微笑,不確定喊人:“是翠蘭嬸子嗎?”


    “對!是我,看樣子嬸子沒認錯,你這姑娘變化太大了,俊俏的嬸子都不敢認了,上次見還是個小丫頭呢,快,快進屋,你姐夫已經給村裏來過電話了,嬸子都出來望好幾回了,可算把你給盼來了,”翠蘭嬸子很是熱情,根本沒給田宓開口的機會,直接將人給拉進屋。


    “快坐,走了老遠的路了吧?歇歇腳,孩子們都在廠裏上班,小的在學校,你叔也出去送煤碳了,家裏就我一個人,你呀,就當這是自己家,難得來,多陪陪我老太婆,可別拘束著,”翠蘭嬸子身材偏瘦,個子也不高,鬢角染了銀絲,但此刻笑著絮絮叨叨的模樣,連眼角的皺紋中都似裹挾著慈愛。


    因為對方的態度,田宓忍不住也漾出一個感激的甜笑:“給嬸子添麻煩了。”


    “嘿,麻煩什麽,都是親戚,你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說著不顧田宓的阻攔,硬是給衝了一杯麥乳精端過來。


    田宓是真不好意思,麥乳精在這個年代絕對是好東西,應該是給家裏小孩子喝的。


    但嬸子給泡好了,她也不好再作假推拒,便道了謝,端起茶缸抿了幾口,又將手邊的幾包點心往對方麵前推了推:“嬸子,這是我給孩子們帶的小零嘴兒。”


    “費那個錢幹什麽?家裏什麽都不缺,下次可不許這樣了。”翠蘭嬸子看著桌上幾大包吃食,心知這些東西不便宜。


    有心想說兩句,但在對上小姑娘精致漂亮的小臉時,到底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姑娘,也不知道怎麽長的,瞧著就叫人心裏軟乎乎。


    如果說一開始她還有些照顧親戚的客氣意味,這會兒卻是實實在在的歡喜了。


    她也沒問小姑娘為什麽來家裏住,兒子讓她不問,她就不問,總是遇到難處了,親裏親戚的,能幫就幫一把,更何況還是這麽俊,這麽懂事的小姑娘。


    兩人又就著共同認識的田雨聊了一會兒,田宓便提出有事要出去,晚上再過來。


    翠蘭嬸子也不問她去做什麽,隻問:“你中飯吃了嗎?去到地方遠不遠?要不要騎自行車去?”


    田宓是吃了中飯過來的:“我吃過飯了,地方不算遠,走路就行。”


    “那行,晚上早點回來,現在天黑的早。”


    “好,我曉得了。”


    “,”


    =

    天公作美,今天又是個好天氣,極大方便了田宓的賺錢計劃。


    因為交易過了兩次,這次下海前,她跟王麗嬸兒借了一張漁網。


    第三次下海,田宓已經算是熟門熟路,再加上有了趁手的道具輔助,今天收獲頗豐。


    她的目標很明確,不是撈大黃魚,就是海蟹,越大個越好。


    當然,為了不顯得那麽誇張,叫人家懷疑,漁網順便帶上來的雜魚,她也給拎回了去賣錢。


    蚊子再小也是肉,賺錢一點兒也不容易。


    當田宓拎著最後一網魚上來的時候,時間又已經走到4點多了。


    “這是今天的錢,明天還來嗎?”算好價錢,三根叔從船艙裏拿出錢遞給小姑娘,笑容憨厚問。


    這兩天,因為這姑娘,他們夫妻倆多賺了有三十來塊,可趕上他們從前十幾天的收入了。


    也不知道這姑娘哪來這麽大的本事,網上來的魚一次比一次好,用他家老婆子的話來說,有些人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羨慕不來。


    田宓數著今天的52,4元錢,內心美滋滋,不枉她在海裏泡了四個小時左右,

    現在算來,除去用掉的,如今她身上已經有一百二十塊了,還要繼續努力啊,於是她點了點腦袋,笑回:“明天來的,不下雨就來。”


    “明天沒有雨。”打了幾十年的魚,王麗已經能憑借經驗判斷出第二天的天氣。


    她將魚歸並好後,指著小姑娘腳邊的大海蟹:“那幾個不賣嗎?”


    田宓搖頭,彎腰將海蟹全部拾進蛇皮袋裏:“帶回去給家人嚐嚐鮮。”總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口糧。


    “是要嚐嚐,這段時間是海蟹最肥美的季節,就是清蒸都能鮮掉人舌頭。”想到那滋味,王麗一把年紀了,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決定晚上回家也蒸上一鍋,當然,最大的那幾隻要賣了賺錢的。


    =

    的確如王麗嬸子說的那般。


    當晚上,翠蘭嬸子端著一大盤清蒸的海蟹上桌時,每個人都吃的頭都抬不起來。


    陳家有四個房間,翠蘭嬸子給田宓安排了單獨的一個房間,等田宓鋪好床鋪,脫了外套上床時。


    翠蘭嬸子拿著幾張照片尋了過來:“差點兒忘了,剛子讓我把前年寄回來的照片拿給你看看。”


    聞言,田宓扶在門框上的手下意識收緊,另一隻手接過照片,不動聲色笑道:“謝謝嬸兒,照片明天給您成嗎?”


    “成,怎麽不成,被子薄不薄?要不再添件軍大衣?”


    “不冷,被子很暖和了。”


    “那就好,有什麽需要的,跟嬸子說,你早點睡。”


    “好,我馬上就睡了。”


    “,”


    =

    屋內點了煤油燈,田宓捏著照片回到床上,微微歪著身子,倚靠在床柱上,就著微弱的燈光,翻看手上的幾張照片。


    其實很好認,看到第三張,站在後排,無論身高還是容貌都鶴立雞群的男人時,田宓莫名篤定,這人就是大姐口中的老男人,

    事實也的確如她猜的那樣,在他的反麵,寫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婁路回。


    男人很高,哪怕站在後麵一排,被前麵的人擋住了大半個身子,依然能看出這人身材頎長,腰背挺拔。


    再配上那張清俊的臉,可真是個活脫脫的,男菩薩。


    田宓勾了勾唇,漾起一抹狡黠的笑,她也沒說錯嘛。


    想到之前在電話中說禿嚕嘴後,被她衝忙掛斷的那通電話,她眉眼彎彎的將照片放在枕頭下麵,吹了燈,直挺挺躺在床上。


    黑暗中,田宓毫無困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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