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徘徊不安

  或許是遭遇過一次背叛,或許是因為心裡那份對自己身份的顧慮,又或許,是他們的感情來得太快,快到沒有真實感,所以,她才會害怕所有的一切會付之東流。


  樓宸棉麻的吻又落了上來,蘇霽月聽到他低低的聲音從耳根處傳來:「朕的婚事還輪不到他們做主,若是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娶不到,朕要這天下何用?乖乖等著做新娘,嗯?」


  他費盡心機奪得天下,為的就是給昔日的自己和她報仇,如今一切苦盡甘來,他還會為一點臣子謹言就放棄她,怎麼可能?


  不管這失去的大半年來她曾經是誰,她都只是他樓宸的妻子,失去的,他會一點點要回來,她的人她的心,他統統都要!


  蘇霽月只看得見他眉眼灼灼,卻不知他心裡的想法,但饒是如此,整顆心也已經跟著顫抖起來:「好,你記得是你應允我的,不可食言!」


  樓宸低眉看著她,這傻姑娘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在他心裡的位置有多重要,才會這般小心翼翼。


  他垂眸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啞著嗓音道:「此生非你不娶,可懂?」


  蘇霽月眸光一顫,看著他的雙眼已是泛出水光。那無辜的小眼神帶著感動分明還有一絲絲委屈,似乎在埋汰這句話來得這樣晚,以至於此時此刻幾近讓人崩潰。


  她主動伸出手來圈住樓宸的脖子,看著他發亮的眉眼低低應道:「好,我等著。」


  喘息聲便在馬車內發酵,樓宸忍著心頭的那團火,擁著她,掌心之下是她柔軟細白的臉頰。他想起她原本的那張臉,明明是一張出水芙蓉的臉,如今卻落得這般模樣,或許,他得再找一次陸離了。


  經歷大半日的奔波,馬車終於到了宮門外。


  樓宸親自用輦車送了她回月宮,這才折返回自己的坤和殿。


  幸福來得太快,讓人都覺得不敢相信。


  回到月宮之後蘇霽月便一直處於一個人發獃的狀態,而且還是一邊發獃一邊笑。善春覺得詭異,幾次試探著想上前,又想起侯彥洪的囑咐,又打住了上前的心思,只在遠處瞧著她這位主子,會心的笑。


  從心底里,她自然是希望主子好的,尤其是此番皇上待主子情深意長。


  她乾脆就掩門退了出去,同時吩咐一眾宮人歇息,唯自己守在了外間。


  蘇霽月好不容易睡著了,她本以為自己這一覺會睡得舒坦無比,可是睡夢裡卻忽然就浮現出當日在帝都大婚那一日的事,更重要的是,莫不知的臉莫名其妙就成了樓宸的,那一刻,她看見自己捂著肚子心如刀割。


  甚至於,就在那樣的時候,她又受到一次寶寶離開的疼痛與絕望。


  「不……」


  猛然間驚醒過來,身上全是冷汗。


  蘇霽月捂著臉大口呼吸著,夢境一遍遍在腦海中浮現,叫她一顆心都躁動不安起來。


  再不敢入睡,她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門。


  外間,善春靠在榻上似乎睡著了,她取了一張薄毯蓋在了她身上,這才輕手輕腳的出了月宮。


  外頭月光發亮,與那日的夜晚大不相同。


  而吹著冷風,她那一顆躁動不安的心也終於平靜了幾分。


  只是一個夢而已,她在怕什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么?


  「娘娘……娘娘,您不要這樣,求求你了!」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凄慘叫聲,蘇霽月腳下一動,便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而今已經夜深了,這宮裡出了什麼事情?而且…… 娘娘?她記得,宮裡的樓北宇的妃子大多已經被遣散了,如今還有誰在宮裡?

  走了好一段距離才到了那個偏僻的宮殿。


  從院門口看過去,一眼便看見了幾名宮人按著一名女子。遠遠的,她只看得見那名女子蓬頭垢面,一身素衣被人按著,卻不肯安靜,伸出手來胡亂抓宮人的臉。


  宮人們急了,只能用了狠力拿出了繩子來將她捆綁了個全。


  那女子便掙扎得更厲害了,奈何拗不過眾人的力氣,但饒是如此,她被宮人推起來的時候還在笑。


  她的臉被頭髮遮著,看不清楚,蘇霽月只聽得見她的笑聲,嘶啞之中笑意猖狂。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們殺掉!殺掉!通通殺掉!」她用剛剛掙脫的一隻手胡亂指向四周的人,而最後一個方向竟直面指向蘇霽月,遙遠看去,就好像她眸底的殺意是沖她而來。


  蘇霽月心下一驚,再看,只見得那女子剛剛所指的方向正站了一名宮人,顯然剛剛所指並不是她。她心下剛剛按下心驚,那瘋女子的手被宮人按住重新捆綁,她忽然就一口咬到一個宮人的肩上,那宮人被她咬住頓時慘叫連連。


  「娘娘,您放開放開啊!」


  場面,又是一度混亂。


  最終,那女子於混亂中被人拖回了屋,院中也終於恢復了安靜。


  蘇霽月立在那裡看著空無一人的大院,心口徒然覺出凄涼來。


  一個好端端的妙齡女子,究竟是什麼才讓她瘋癲成了這樣?


  勾心鬥角還是常年孤苦寂寞逼?

  所以,她之所以還留在宮裡也是這個原因了?


  因為瘋癲,無處可去,而宮裡就是這些女子最後的墓葬場?

  當宮人告知殿外有人時,侯彥洪出來一瞧,清輝下,一女子立在坤和殿外,周身被皎潔的月光環繞,偏生她僅著單衣,一頭青絲隨意的挽成一個髻,剩下大片垂落胸前,不見半點釵飾。如此模樣的她身子越發遺世獨立,好似倩影萍蹤,無形中竟透出一股穿透人心的孤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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