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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迫在眉睫(6000+)

  307:迫在眉睫(6000+)    「公子,喝點熱茶。」回到醫館,秋兒見她還是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趕緊端了一杯熱茶來。蘇霽月回過神來看了她一眼,「之前師父都是怎麼籌集藥材的?」


  秋兒細想了一下道:「陸神醫在的時候因為他的名聲在外,所以當時沒到一處就有許多權貴找他看病,而這些權貴家中大多是囤積了藥材了,陸神醫便以藥材替代診金的方式為災民換取足夠的藥草,再加上我們自己平日所採的葯,和郡守適當的補給,勉強能夠支撐。」


  「但眼下泗水的災民比想象中多多了,哪怕是達官顯貴的囤葯也不夠。」蘇霽月憂心忡忡,忽然就道,「難道鬼王真的不管百姓的死活了嗎?如果是這樣,那他這麼打江山又有何用?」


  秋兒一凝:「公子不必想那麼多了,或許鬼王那邊也是焦頭爛額呢?畢竟他一個民間崛起的謀逆軍財力畢竟不雄厚,招兵買馬之後,只怕在別的事情上就欠缺了,更何況南朝盛產藥材的地方都屬於朝廷的管轄,眼下等同於是有銀兩買不到藥材的困境啊!」


  蘇霽月抿了唇,秋兒說得不錯,剛剛宋少榮也說了鬼王是有難處的。


  「如果這麼說,那事情就只有兩個辦法了。第一,鬼王兵馬迅速過江佔領都堰安陽等地奪取藥材,這第二……我們自己去找都堰安陽找藥材……」


  「公子,萬萬不可!」蘇霽月話未落便被秋兒打斷,「這個時候,朝廷與鬼王兩邊勢如水火,我們是鬼王這邊過去的人,朝廷能放過我們嗎?公子三思啊!」


  「可百姓拖不得了!」蘇霽月說完,便站起身來走到窗口,「雖說從醫並非我的本意,但是這半年的時間過來,看到自己醫好的病人才發覺從醫的好來,如果是當初,我或許可以視而不見,但是如今我能做的事情卻不去做,只會有違本心。秋兒。」蘇霽月轉過頭來看她,「難道你忍心看著那麼多病人因為藥物而延誤病情小病成大病甚至死亡嗎?」


  「公子……」秋兒眸底輕輕閃爍著,「公子若是執意,那就讓秋兒來吧,如今我們的醫館遍布南朝,公子是我們的主心骨,切不可出事!」


  「不行!」蘇霽月想也不想的拒絕,看秋兒滿臉急色便又道,「你放心,即便要去,我也不會如此魯莽,如今兩邊交戰,自要謹言慎行,或許這件事宋大人可以幫忙。」


  「宋大人?」秋兒疑惑,「公子想讓宋大人去?」


  「不。」蘇霽月搖頭道,「我們只是從醫之人,勢力單薄,一來我們缺人手,二來,這件事情也不是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醫者可行的。」


  「那公子的意思是?」


  蘇霽月回過頭來,「我們平民百姓自然不行,可是鬼王可以。」


  秋兒一驚:「公子的意思是讓宋大人幫忙去鬼王那邊接洽,讓鬼王的人馬過去?」


  「不錯。」蘇霽月應聲,「我們只是醫者,為的是治病救人,可鬼王要的是天下,只要他還想要這個天下,那必須要保住民心,只要他能拿出藥材來,我們醫館就賣他這份情,將他的賢名散播出去。」


  秋兒眼前一亮:「從南俞城到泗水,我們的醫館遍布各地,若是經由我們的口透露此番所有藥材都是鬼王提供,一路之上都是鬼王在行醫救人,那鬼王的賢名必定遠播!這一來,我們做了那麼多事,名聲早已打開,二來,百姓只會相信真正為他們謀福祉的人,所以,只要經由我們的口,他們必定就會確信不疑了!公子此法甚妙!」


  「不止如此。」蘇霽月道,「這一路之上,鬼王的人都在招兵買馬,可是效果卻沒有那麼顯著,一旦他的賢名遠播,還用擔心招不到兵馬嗎?」


  思及此,蘇霽月當即便道:「秋兒,備馬車,我們再去一趟宋府!」


  剛剛送走的人不過幾個時辰又來了,宋少榮很是驚異:「不知花大夫急匆匆的來所為何事?」


  蘇霽月也不想瞞,開門見山:「還是為的藥材的事情,但是此番我有一個法子卻需要宋大人的幫助。」


  「哦?」一聽說是與藥材有關,宋少榮的神色頓時嚴謹,「只要能幫得到百姓的,花大夫只管說。」


  於是,蘇霽月便將自己的法子告訴了他。


  宋少榮聽后擰緊了眉:「花大夫想讓鬼王的人去都堰安陽購買藥材?可如今兩軍交戰,這事情只怕困難。」


  蘇霽月應道:「需要他鬼王出馬的事情自然困難,但是只要鬼王能弄到藥材,我所應允的條件也是豐厚的,對於鬼王來說,百利無一害!」


  宋少榮的眉頭卻未舒展:「可鬼王那邊,只怕不好聯繫上,一來昔日我是南朝舊臣,與他那邊並不親厚,人微言輕,二來,我對這鬼王知之甚少,恐他不會同意。」


  「宋大人,既然身系百姓安危,那我們自然要儘力而為,只有儘力了,才算對得起自己的心。」


  宋少榮看了看她,眸底蓄了亮光:「慚愧,沒想到宋某當了一輩子父母官卻抵不上花大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花大夫放心,我即刻收拾一番,親自前往瀛洲與鬼王面談!」


  蘇霽月面色一肅,頓時站起身來朝宋少榮鞠躬九十度拜道:「如此,那我就替水深火熱之中的百姓多謝宋大人了!」


  「花大夫言重了!宋某身為父母官這本該是宋某分內之事,是宋某失職,若說拜謝,理應我拜謝花大夫!」


  說完,他也朝蘇霽月一禮。


  一旁的秋兒頓時道:「二位都是為民著想之人,就別在這裡互相謙虛了。一切待拿到藥材再說!」


  「對!」


  宋少榮反應過來,對著蘇霽月一笑:「我這就去!」


  看著宋少榮疾步離去,蘇霽月心頭安實了不少。


  回到醫館之時天已經黑了,用過晚飯後蘇霽月卻睡不著,因為天開始下雪了。


  天一冷,就會有更多人受災,而下雪天無疑雪上加霜,不知道又該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饑寒交迫了。


  「公子。」秋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隨即一件氅衣落在了她肩上,「夜裡風寒,如今又下著雪,公子可仔細自己當心染了風寒。」


  蘇霽月偏過頭來,看秋兒也衣衫單薄,頓時就道:「我沒事,天兒這麼冷,你不必陪著了,早些休息吧。」


  秋兒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看著她道:「公子身子本就不好,如今這雪風邊上更是站不得。陸大夫走前千叮囑萬交代要秋兒照顧好公子,秋兒怎能不盡心儘力?」


  聞言,蘇霽月才又回過身來,第一次認真打量她。


  秋兒只有十五歲,比她小一些,可或許是因為從小貧寒的緣故,性子沉穩不說,更是心細如髮。一同帶出來的十個姑娘里就屬他最心思巧慧,這也是蘇霽月將她留在身邊的原因之一。


  而這半年時間裡,她陪著她一同學習吃飯,走哪兒她都跟在身後,不論是什麼樣的場合,不論是什麼事情,她都義無反顧跟著,半點苦累也不怕,為此陸離曾經還在蘇霽月跟前提及過,說是若是合適,不妨留她在身邊。


  顯然,陸離這個外人也看出她是可用之人,她又怎麼看不出來?


  蘇霽月私底下也是想著,若是日後戰事休了,她需要離開的時候就將那些醫館交給秋兒來打理,到時候醫館可以收取診錢開張,而秋兒也可以憑此當上名真言順的老闆,俗話說得好,女大不中留,到了秋兒出嫁的那一日,那這也算是她送給她的嫁妝。


  「秋兒,你也不小了,待戰事一了,我便為你做主,為你尋一門親事如何?」


  秋兒一怔,隨後面色一紅,嬌羞之中帶著急色:「秋兒不想嫁人,秋兒只想跟在公子身邊,服侍公子。」


  蘇霽月眉心忽然就挑了挑:「可是女子大了,總該嫁人的,戰事了了,便不會有羈絆了,理應安定下來。」


  「那公子呢?公子要娶妻嗎?」秋兒反問,「按照南朝習俗,像公子這般年歲的男子也早已成家立業了,我瞧著公子似乎對這些事情不上心,那戰事了后,公子也會想著娶妻安穩嗎?」


  蘇霽月的臉色忽然就變了幾變,隨後定了定道:「我是男子,你是女子,男子晚一些不要緊,女子太晚就耽擱了。」


  秋兒再無力反駁,只能低下頭去:「可是秋兒不想嫁,秋兒只想服侍在公子身邊。」


  蘇霽月頓覺腦殼兒有點疼。


  其實這半年時間來,若說什麼都感覺不出來,那真是騙人的。她原本做男裝打扮只是為了方便,但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性的把自己當成男子來看待了。可是再怎麼當男人,她也終究是個女的,而她這女扮男裝的樣子雖然沒瞞過陸離,卻是瞞過了其他所有人,包括秋兒。


  於是乎,在發現秋兒那隱匿的心思之後,她其實是想挑明的,但又怕傷人心。可若不挑明,只怕到時候更傷人,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她定了一瞬,正要去說,院子門口卻忽然傳來動靜。


  她們如今就站在屋檐下,而院子門口那人頂著滿院雪色而來,瞧得真切,真是杜二。


  「花大夫!」杜二喊她,「我今日得了一條重要消息,想著必須要讓花大夫知曉,便緊急趕了過來。」


  蘇霽月到嘴邊的話便咽了下去,看向他道:「我們進去說。」


  秋兒當即走上前去開門,二人入了屋,蘇霽月又看了她一眼,終是什麼都沒說。


  「什麼消息?」


  杜二壓低聲音道:「消息很隱秘,是鬼王這段時間召集的十萬大軍往瀛洲方向來了,不日便可抵達泗水,而且這領兵之人,花大夫還熟悉得很!」


  「哦,是誰?」


  杜二一臉神秘道:「花大夫想想,自己所熟悉的能統領這麼多人馬的將軍有誰?」


  蘇霽月一驚,隨即喃喃:「蔣將軍?」


  杜二頓時就笑了:「對,就是他!聽說鬼王前段時間招兵買馬的人都是他在負責操練,要將一群沒有功夫基礎的普通百姓訓練成上場殺敵的鐵血將士可不容易!所以蔣將軍這半年時間可算是吃了不少苦頭!」


  蘇霽月聽完點了點頭:「他本就有這樣的才能。」


  杜二頓時就笑了:「花大夫還別說,我聽說鬼王之所以讓他來統轄這十萬大軍就是因為當日他平定瘟疫的效率高,所以鬼王就看到了他的才能才信任他,說起來,這瘟疫之事,花大夫和我家爺都有功勞,所以我就想著,此番藥材之事,或許蔣將軍能幫得上忙!」


  就說杜二一雙眼睛怎麼亮晶晶的,原來打的是這主意。


  「杜二說得有理!」秋兒聽了急忙應道,「公子,宋大人那邊不是正愁人微言輕嗎?如今蔣將軍來了,以蔣將軍和公子的交情,蔣將軍必能幫得上忙,而且他眼下能統領大軍,在鬼王那邊定是能說得上話的,若是他能說服鬼王派人去購買藥材,那我們眼下的困境不就解決了嗎?」


  蘇霽月聽了,面色卻並未有所鬆懈,反而更是憂心忡忡的樣子:「可我所想,卻並非這個。」


  杜二和秋兒都是一怔。


  「公子在擔心什麼?」秋兒疑惑。


  「蔣將軍這個時候領十萬大軍秘密來瀛洲,所為何事?」


  秋兒尚一臉茫然,一旁的杜二忽然就明白了過來:「是花大夫擔心的事情要發生了。」


  秋兒猛的一驚:「鬼王要開戰了?」


  「不錯。」蘇霽月抬起頭來,憂心忡忡,「難怪眼下他無暇顧及災民,原來是分不得身,早有另外的安排。」


  「可是這樣不是更好嗎?鬼王若是發兵,一舉奪下都堰安陽,那就不用我們想方設法去安陽都堰買藥材了呀!」秋兒只覺得這不正是蘇霽月之前所說的第一種法子嗎?這樣一來豈不是更好。


  杜二聞言抬目看了蘇霽月一眼,輕嘆口氣:「可若是失敗了呢?」


  秋兒一怔,再看蘇霽月的模樣,頓時明白了過來:「公子在擔心這個?」


  「是。」蘇霽月抿緊了唇,「當今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都知道。昔日他連尼古塔的屠城都可以帶過,這樣一個心中只有權勢沒有天下的皇帝,又怎麼去期盼他第一時間安撫災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一旦他勝利了,第一時間只怕會給自己的盟友——北林軍送上大禮吧,又怎麼可能記得受災百姓。」


  秋兒聽了也是憂心忡忡:「如果是這樣,那南朝真的亡矣!」


  「花大夫也別把事情想得太糟糕,倘若鬼王贏了,那百姓的藥材豈不是就有著落了?所以眼下事情未定,一切尚未可知。」杜二見情勢不對,趕緊安慰。


  蘇霽月卻忽然抬起頭來,目光熠熠:「不管鬼王贏不贏,我們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杜二擰眉:「花大夫的意思是……」


  蘇霽月看向二人,一字一句道:「計劃不變。」


  秋兒與杜二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鬼王既然有了自己的計劃,這個時候便萬不可能派出人力去做那冒險的舉措,所以他們的計劃根本進行不了。


  蘇霽月顯然也知道這一點,盯著杜二道:「消息不要斷,這幾天盯著這條線,一旦蔣將軍的人馬到了泗水立刻來通知我,我要見他一面!」


  杜二急忙應了:「得到他到的消息不難,可是此番他是秘密進瀛洲,為了保密,只怕不會私下與花大夫見面。而且,交戰這樣的大事,一旦鬼王那邊知道消息泄露,只怕對我們也不利。」


  「你是擔心鬼王會殺人滅口?不會吧?我們幫著她安撫災民,救治災民他也下得去手?」秋兒憤憤不平。


  「鬼王的心思大著,為君者自當心狠手辣!」


  秋兒更氣了:「他若是敢那麼做,那我們就告訴天下百姓,他鬼王不是明君!」


  蘇霽月輕嘆口氣:「都別急,事情還未發生。先等蔣將軍進城再說,另外,宋大人那邊也等等信,看鬼王那邊會給他怎樣的答覆。」


  杜二和秋兒聞言,這才沒再說什麼。


  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風雪一連下了三日,很明顯的,這三日醫館外的病人多了好幾倍。


  蘇霽月沒法做出更多的舉措,便只能忙上一點算一點。


  她將醫館後院單獨僻了出來,供這些別人遮風擋雨的同時也方便她為他們治病。


  但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病人越來越大,她的醫館也跟裝不下。


  好在泗水離瀛洲很近,來去快馬加鞭五六日便可,所以只要再等上兩日,應該就能等到宋大人的消息了。


  果不其然,到了第五日晚上,蘇霽月便聽到杜二帶來的消息——宋大人回來了!

  蘇霽月也來不及去理會天色是否已晚。她帶上秋兒杜二,裹了厚厚的大氅便直接乘了馬車往宋府而去。


  她到的時候宋府大門緊閉,得了開門小廝的傳稟,她這才被請進了大廳等候。


  很快宋少榮便出現在大廳外,看他一身衣著,顯然是並未歇下,竟似在等著他們一行人的到來。


  「花大夫的消息果然快。我料想花大夫會過來,卻沒想到這樣快!」


  蘇霽月不欲聽他寒暄,開門見山便道:「宋大人,實屬無奈,這幾日一連幾天的雨雪,泗水城的病人就更多了,大人不在的這幾日都有不少災民聚集要來宋府討要說法呢,眼下解決災民之事已迫在眉睫!」


  「這些事我已經聽說了!」宋少榮示意她稍安勿躁,讓下人奉了茶,這才道,「花大夫是自己人,我也不欲瞞你,此番去往瀛洲,我並未見著鬼王,但卻從我一個故友口中聽到了一條消息,要不了多久,戰事便會結束了,所以我們只需再等上些時候,眼下的困境定會過去。」


  蘇霽月一凝,當即就知道他指的什麼了。


  「宋大人是說兩軍即將開戰的事情?」


  見蘇霽月面上並無驚訝之色,宋少榮驚異道:「怎麼?花大夫竟是已經知曉了?」


  蘇霽月看了杜二一眼,這才道:「宋大人去瀛洲的當晚我便知道了,只是宋大人想過嗎,先不說鬼王何時發兵,即便是真的發兵了,災民等得到那個時候嗎?而且,如果鬼王敗了呢?這個冬天,災民如何熬得過去?」


  「這……」宋少榮一怔,良久才道,「可發兵已是指日可待了!」


  蘇霽月搖了搖頭:「兩軍交戰非一時片刻就可分出勝負,更何況都堰離瀛洲即便是大軍遷徙也得走上一兩個月,這還是快的,更何況行軍打仗?」


  宋少榮的臉上頓時露出黯然之色:「可眼下戰事在即,我根本就見不得鬼王的面,又如何去說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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