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千算萬算沒算到,竟是我負你(五千一更)
290:千算萬算沒算到,竟是我負你(五千一更) 歡聲笑語在前廳進行著。莫不知被一眾人簇擁,灌了不少酒。
從早間起他便覺出身體不適有些頭暈眼花。但今日是大婚之日,是他做夢都想要實現的日子。如此重要的日子,他必定不能缺席。
是以,他只能一直熬著。
敬完了最後一桌,他已被灌到意識混沌。
他許久未飲過這麼多的酒,亦從未醉過,沒想到今日真正醉起來,酒量竟這般淺。
被人攙扶著入了洞房,抬目之間得眼前火紅一片。
火紅的新房、火紅的燭火、火紅的……新娘。
他夢寐以求的日子,終於實現了。
頭腦中依舊昏沉得厲害,他勉力靠著一旁的桌子撐住身子,緩緩前行。
「影兒……」他輕輕的喚,眉目之中分明一片沉溺之色。
床上的人起了身,挺著大肚子緩緩走到他身側扶住了他。
莫不知看了那大紅喜帕的女子一眼,眉角一勾,添了三分魅惑之意。
他依了女子的身體走到床邊坐下,這才伸出手來緩緩掀開了她的蓋頭。
「你……」蓋頭揭開的一瞬,他面色猛然一變,但也只是一瞬,他便閉了眼睛,再睜開時才發現面前的人的確是他夢寐以求的容顏。
他勾唇笑了笑,抬手握住女子柔夷:「大喜之日,我竟險些將你看做了旁人,影兒……你這樣很美!」
旁側的女子嬌羞一笑,低垂著頭道:「王爺,我們喝合巹酒吧!」
她站起身來,去到一旁的桌邊取了兩杯酒來,莫不知含笑坐在那裡,只覺得眼睛又有些花。
他好不容易清醒了幾分,看那日思夜想的人就這麼一步步來到自己面前,頓時又沉溺地笑了起來。
女子將酒杯遞給他,莫不知靜看著她接過,抬起手來便與她同飲了此酒。
「影兒……」
他低低的喚,隨後伸出手來,朝女子的唇瓣壓去。
很濃郁的花香,在她身上綻放。
莫不知親吻著,只覺頭腦越發的有些不清醒了,心頭衝撞著的竟全是欲、望之火。他忍不住為自己失笑,都等了這麼久了,如今到了洞房花族終究是等不住了是不是?
可是,影兒還有身孕,他不能碰她。
吻淺嘗輒止。他怕再繼續下去,自己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懷摟著女子,輕輕吻著她的鬢髮:「我還是喜歡你喚我不知。睡吧,影兒。」
懷中女子一驚,似不料洞房花燭就這麼結束了。
她看了身側夫君昏沉的眉目一眼,忽然就伸出手來悄悄將腹部裹著的東西取走,隨後便直接抱了過去,大膽親吻上了男子的唇。
「不知……」
她輕輕的喚。
莫不知猛然睜開眼來,女子的柔夷已滑入他的衣衫,他眸底的神情忽的就被一抹沉黑取代,意識也再一次越發混沌。
他忽然間擒住女子的手腕,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自己猛然一個翻身將她壓了下去。
床榻外,喜帕喜服落了一地。
*
蘇霽月自混沌中醒來,睜開眼睛所見是窗外灑入的清冷月光。
她怔忡了三秒,方才從踏上爬了起來,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幕,猛然面色一變。
今日不是她的大喜之日嗎?為何……她還在這這裡?
心裡不好的預感擴散開,她猛然站起身來去推房門。
打不開,門鎖著!
她抬目看到一旁關閉著的窗戶,當即就走了過去,卻發覺窗戶也鎖了。
蘇霽月心頭越發急切,目光自屋內掃了一眼,借著月色,她發現了地上的凳子,當即便將它拿了起來。
她深吸口氣,拿著凳子便對著那窗戶使勁的砸。
「砰砰砰!」沉悶的幾聲響后,窗戶終於被她砸開,蘇霽月頓時再不耽擱,踩了桌子便跳了出去。
她身子重,動作也不敢太大,好在院中似乎沒人看守。她直接就出了院子,一路往前廳而去。
莫王府她只住了一日,並不熟悉。好不容易看見了一個家丁,她頓時抓了那人追問。那人看見她卻是一副看見鬼的表情:「夫人……不對,王妃你……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在洞房嗎?那眼下和王爺洞房的是……」
誰還未出口,他猛然捂住嘴,一時間滿眸震驚之色。
蘇霽月頃刻之間便反應了過來,來不及再去追問他什麼,自己奮力往前廳奔去。
一路之上,遇見的家丁無數,大家的目光跟隨著這位鳳冠霞帔的新娘子紛紛露出驚異之色。
剛剛這新娘子不是還在拜堂么?為何卻不是在洞房?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霽月一口氣來到前廳,才發現人早就散了。下人們正在收拾著桌椅板凳。
她心下一急,當即往莫不知的住處奔去。
人未近前邊看見了說說笑笑的小丁小紫二人。此刻她們正一臉歡愉朝著這邊走來,臉上的神色隱隱還有抹嬌羞。
蘇霽月立在那裡,獃獃看向他們身後的喜房。
一切全然明了。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為她舉辦的婚禮,所有人都以為與莫不知成親的人是她,連她自己也是這麼認為,卻沒想到一場用性命換來的婚禮卻成了偷梁換柱。
皇家……最是無情帝王家,她怎麼會相信皇家會真的讓她與莫不知成親?
什麼鳳冠,什麼皇后的嫁妝,那不過是他們用來迷惑她的手段罷了。
他們做了一切的形式,讓她進宮學規矩又送她出嫁鳳冠,為的不過就是讓她相信他們是真的認同了她,為她舉辦婚禮罷了。
也正是為了騙取她的信任,他們才能平順的進行這一場大婚之禮。
小丁小紫還在雀雀私語,兩人不知道聊到了什麼,俱是輕笑著抬頭。待目光看見前方立著的蘇霽月,二人俱是一震,面面相覷。
小丁和小紫猛然一齊朝著蘇霽月奔來,待看見立在那裡的真的是她,二人面色都是大驚。
「這……怎麼會這樣?夫人在這裡,那裡面的那位……」
二人面色俱是一變,相視之時,臉色猛然蒼白如紙。
偷梁換柱!
這下子,王爺……
二人尚在震驚之中,那一邊,蘇霽月忽然大步往前走去,兩人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門哐當一聲被她踹開,蘇霽月猛然邁步入門,所見便是一地的大紅喜袍,有女人的,亦有男人的。
她沒有去撩紗帳,只是靜靜立在那裡,輕輕的喚:「不知。」
那裡頭昏沉之人似乎剎那間清醒過來。
他猛然睜開眼睛,似乎都沒有去細看自己眼下所發生的一切,只是猛然拉開了簾幔去看外面喚他之人。
蘇霽月立在那裡,靜靜看著他。
莫不知的目光在一瞬掃過地上的衣服,臉色猛的變得蒼白起來。
他迅速拉開簾幔起身,身後卻有人猛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不知……別丟下妾身……」
「本王的名諱也是你叫的?」莫不知忽然手一伸,取過了一旁的衣衫,只片刻功夫便已穿戴妥當。隨後便大步朝著蘇霽月走了過去。
「影兒,我……」
「你別過來!」
蘇霽月猛然伸出手來制止住他,眼淚分明在眼眶打轉,卻硬是沒有落下來。
莫不知猛然剎住腳步,只是立在那裡目光沉痛的看著她,沒說話。
蘇霽月艱難的閉上眼,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道:「我知道你中了他們的圈套,我也相信你對我的心,但是……」
蘇霽月深吸口氣,「我從前便跟你說過我是眼裡容不下沙子的人……只能說,你我二人,有緣無分……」
「影兒!」莫不知眸色一痛,再次想要上前,卻再一次被蘇霽月阻止。
「你別過來!你若是過來了,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莫不知生生止住腳,眼眶一點點泛紅了起來。他一瞬不瞬看著蘇霽月,片刻之後忽然就嘲弄一般笑了起來:「千算萬算沒算過今日結局,竟是我負了你。」
他看著蘇霽月,好久才道:「是我對不起你,影兒,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蘇霽月的目光落向那簾幔後頭緩緩出來的瓔珞,一切已然大白。
她輕輕勾了勾唇,眼淚已然滑落下來:「再也回不去了。你的身份你的地位,即使沒有今天,也註定我們不可能在一起。」
蘇霽月伸出手來滑過面頰:「就這樣了,你別再來找我了!」
她轉身便往外走,身後,莫不知卻忽然大步上前從背後抱住了她:「影兒,是我的錯,是我被喜悅沖昏了頭,竟沒有細想那人不是你……影兒,我們一路都走了那麼久,你為我辛苦了那麼久,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不知。」蘇霽月忽然打斷他,「你是一朝王爺,百姓心中的神柢,莫秦的支柱,你不該這樣低三下四。」
話音落,蘇霽月便掙脫開他的手,始終沒有回頭:「別找我!」
她快步出了庭院,隨後小跑著離開王府,待出了王府已是大奔而去。
腹部的隱痛漸漸擴大了起來。她當即不敢再動,只能艱難的一步步往前走。
「孩子,是娘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你相信娘,即便是一個人也能好好將你帶大!」
她輕撫著腹部,然後咬牙繼續往前走。
可是疼痛卻越來越大,迫使地她不得不停下步子。
蘇霽月深吸這氣,這才感覺身下好似有什麼東西流了下來。她伸手抹去,只觸得滿手濡濕,頓時眼淚刷的一下便落了下來。
她慌了,也急了!
「寶寶……寶寶你別離開娘,你別……」
她不敢再走,只能在路邊坐了下來,寒風蕭瑟,吹得她的臉生痛,她能感覺到那些血液在流出之後便立刻冰冷了下去。
那從身體里流出的血液如同她生命的流失一般,蘇霽月慘白著臉,看向前方一片黑暗,只覺得格外無助。
這天地間竟好似沒了她的容身之處。夫君失去了,連孩子也要一併失去,人生最痛的事情莫過於此,這讓她如何去接受?
寶寶……
她勉力站起身來。不行!她一定得抱住這個孩子!她可以一無所有,可是她不能沒有自己的孩子!
她吃力起身,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大步往前走。
她必須找一個地方,找到大夫,為她保住孩子。
不知道是身為母親的堅韌,還是存著最後一絲希望,她竟看見了前方的火光。
有火的地方就有人家,她心裡燃氣希望,再顧不得眼下情形,極力往前走去。
「寶寶,堅持住……」
身上的血不知道流了多少,她只知道一雙鞋裡全是濡濕。
身上的汗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她全然咬著牙受著,直至最後,她腳下不穩,一下子摔倒了下去。
沉痛使得她全身都抽到了一起,而身體里什麼東西的流失讓她一瞬之間,臉色雪白。
孩子……走了。
她躺在那裡,瘋癲一般的笑著,眼淚嘩啦從眼眶裡出來,卻掩不住她心頭的千瘡百孔。
終究是沒有緣分……與他無緣,與這孩子亦是無緣。
她最後的一點希望,破滅了。
一輛馬車與黑暗之中悄然使近,車夫隱約看見了路邊一道影子,當即將馬車停了下來。
「爺,前面好像有個人。」
並不起眼的馬車之內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去看看。」
車夫點了頭,當即跳下了馬車,隨後,馬車內伸出一隻手來。
那是一隻十分漂亮的手指,指節分明,根根修長。
那手指挑開車簾,裡頭便出現了一張無比嚴峻卻俊美無比的臉來。
男人一雙眸子好似刻入黑夜一般,深不見底。刀裁般的精緻面容下,濃眉猶如丹青描畫,一雙薄唇緊緊抿著,看不出情緒,只讓人覺得……好冷。
「爺,是個女人!好像還是個孕婦!」
馬車內的男子眉目一擰,隨後便從馬車內出來。他頎長的身形立在馬車邊上頓覺出身姿挺拔,走路之時步伐穩健,像是久經沙場之人,周身都散發著一股肅殺之氣。
他走了過去,果見那裡躺著一個女子,而且,還是大著肚子的女子。
而且奇怪的是,女子身上穿的竟是喜服,之時頭髮散亂臉色發白,像是受了很重的折磨。
男子掃過女子沾滿鮮血的雙手,這才伸出手來撥開女人遮在臉上的頭髮,頓時眸色一動:「是她……」
「爺,您認識這女子?」
男子眉目一沉:「看來帝都也沒有我們所想的那麼風平浪靜,同為帝王家,終究是受不得那點凈土。」
「爺……」
「先去鎮上,請個大夫給她看一看。」
「是。」
將女子抱入馬車之內,她周身上下幾乎都被血液浸染,一入馬車便只覺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男子擰了擰眉,從懷中取出一顆藥丸,送入女子口中,靜靜看了她片刻才道:「能得莫不知如此呵護的女子必不是常人,雲深,趕快一些,只怕她堅持不住。」
「是,王爺!」
外頭的男子應了一聲,當即提了車速,而馬車之內,靜坐在一側的男子在注視女子良久之後方才閉上雙眼,靜靜閉目養神——不是樓宸又是誰?
到達城裡時,天已大亮。雲深找了個大夫來,大夫一見蘇霽月身上的情形驚了一下,這才走上前去診起了脈。
良久,那大夫倏爾一驚,鬆開了手:「這……夫人失血過多,又剛剛經歷小產,此刻,只怕是……性命攸關啊!」
「你就直接說可治還是不可治?」雲深在一旁聽得有些不耐。
那大夫鬆開蘇霽月的手,嘆了口氣道:「老朽技術不精,還請另請他人!」
雲深面色一急,本想說什麼,一旁的樓宸已面無表情開口道:「那敢問大夫,此處可有何醫術高明之人,能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