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沒人同情你(七千字)
230:沒人同情你(七千字) 蘇霽月正在理著一件素色的成衣。她跟著溶月和阿迪巴學了好幾天,已經做得有了幾分樣子,聞言,動作一頓。
「這件事情我早有打算,明日一早,我便去城裡看看,有沒有什麼賺錢的活計?」
「影兒,你該不會要去給被人幫工吧?」
蘇霽月搖了搖頭:「這件事我心裡有數,你們放心吧,不會是你們想的那樣。」
溶月與阿迪巴對視一眼,隱隱有幾分擔憂。
「我會一些醫術,要不然,我去鎮上的醫館里看看,也許他們需要人手……」
「我……」溶月話聲剛落,阿迪巴也張了張嘴,然而她發覺自己居然什麼都不會,頓時一臉懊惱。
蘇霽月拍了拍她們的手道:「你們的心意我領了,榕園裡的人太多,並非幾兩銀子就可以改變他們的日子,若要真正從根本上讓他們過上好日子,還得尋別的辦法。」
「你們不要太擔心,我只是先出去看看,不會逞能的。」
她這麼說,溶月才稍稍安下心來:「影兒,這個地方天這麼冷,活計也不好找,要不然榕園那邊……就不要管了!」
「是啊。」阿迪巴也附和道,「他們總不至於真的餓死凍死……更何況,莫王妃那個態度,我們幹嘛要幫她!」
蘇霽月看了二人好片刻才道:「王爺眼睛出問題的事你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阿迪巴嘴巴一閉,看了溶月一眼,都是滿眸擔憂之色。好一會兒,阿迪巴才道:「那天晚上,我們也不敢休息,又出不去。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忽然有禁軍來把我們抓了起來,關進地牢中。」
「我們在地牢裡面待了三天,在第四天夜裡的時候才有人把我們和王爺全部都趕上了一輛馬車。那個時候,王爺的眼睛其實還沒有出問題。直到我們一路北上,越到北邊,天越冷,王爺的眼睛被風一吹便開始流眼淚,後來才逐漸看不見……找了大夫看才知道王爺的眼睛因為被煙熏得狠了,又經了北方的惡劣天氣,在加上王爺本身心思鬱結這才一下子……徹底看不見了……」
蘇霽月垂著眸光聽完,好一會兒才啞著嗓音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迪巴看向溶月,示意她說。溶月有些擔憂地看著蘇霽月:「其實那天晚上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們也不太清楚,只隱約聽說有什麼地方著火了,皇上在裡面,後來就不知道了……只是莫王妃說,當晚王爺以為你也在裡面,便沖了進去尋你,卻不曾想被定王的人圍住了,出不來,這才生生把眼睛熏瞎了……影兒,你別難過,這事不怪你!」
兩人握著她的手生怕她想不開。蘇霽月拍了拍二人的手示意她們不必擔心:「王爺如今成了這般模樣,雖不是我的全責,卻總與我脫不了干係。我得想辦法治好他的眼睛,如此,才算不虧欠。」
溶月頓時滿眸憂慮:「可王爺的眼睛我看過,大夫也看過,不是輕易就能治好的!你又不懂醫……」
蘇霽月微微勾了唇角,卻到底是苦澀:「天下總有名醫,只要去找,總能有希望的!」
溶月見狀,輕輕一嘆:「那影兒放心大膽去做,我和阿迪巴會一直跟在影兒身邊,陪著你,支持你!」
蘇霽月看向二人,笑得眼睛都發紅了:「好妹妹,謝謝你們!」
阿迪巴和溶月頓時都紅了眼眶,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
次日一早,蘇霽月一番收拾之後便離開了住處。
外面的路面都結了冰,腳踩在上面能發出「吱吱」的響聲。
她裹著氅衣看著自己口中呼出的霧氣,凝了凝神。
這個溫度,若是再不趕緊找出辦法來,只怕那些人真得凍死。
她裹緊了氅衣,飛快的往前走去。
約莫走了近一個時辰,她來到一處住所。只見得那院子正門上頭懸著的分明是「縣衙」二字,可一旁的旗幟上卻寫著「茶樓」。
她抬步入了院子,立刻便看見用茅草搭起來的臨時大棚下,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正在擺放桌子,而掌柜的就在櫃檯邊打著算盤。
看見她進來,店小二急忙迎了上來道:「客官是來喝茶嗎?小的這兒還沒開始營業呢,您這來得太早了!」
蘇霽月看了看他,又看向那個櫃檯邊的掌柜,詢問道:「請問這裡可是縣衙?」
那店小二一怔,看了身後一眼,同時櫃檯邊的掌柜也抬起頭來:「小兄弟有事?」
蘇霽月應了一聲:「我來找縣衙的老爺。」
那掌柜的眼珠子一瞪,當即就出了大棚,不一會兒再出現的時候,只見得他剛剛的一身青衣長袍已經變了一身官府,官帽戴在頭上隨著走路冒沿垂至身前的珠串晃動:「本官就是這尼古塔的縣令尤志平,敢問這位小兄弟來尋本官所為何事?」
他說話的同時將另一頂帽子往店小二頭上一戴,那店小二立刻就成了捕快的模樣了。
蘇霽月只覺好笑:「那這裡是……」
「啊……這裡啊……」那尤志平頓時尷尬道,「說來話長,這不過是本官維持生計的一個小買賣,小兄弟莫笑!」
蘇霽月頓覺奇怪:「大人要靠這個維持生計?難道朝廷不發俸祿嗎?」
「俸祿?」那尤志平眼睛一瞪,立刻就找了一個凳子坐下唉聲嘆氣,「別提了,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兒了。這尼古塔貧瘠得很,開始的時候朝廷的銀子還下得來,到了後來,本官的那點俸祿到手裡時早已所剩無幾……本官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不弄點小生意做實在不行啊!」
原來是這樣!
蘇霽月打量了一會兒四周:「那這裡都沒有案子需要審理的嗎?」
「那當然是有!」尤志平甩著衣袖道,「不過我這茶樓開在這裡,平常有什麼人什麼事都是往我這茶樓一坐,我細聽聽在幫他們分析分析調解調解,基本上啊,都沒什麼事兒了。像我們這樣的窮鄉僻壤,哪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啊……誒,小兄弟,你還沒說你找我幹什麼呢!」
蘇霽月微微一笑:「我來找縣大人談生意來了。」
「生意?」尤志平對著她上下一打量,「看小兄弟眼生得很,這說話的口音也不像本地人,你是……」
蘇霽月朝他一禮才道:「我確實不是這裡的人,原本是來這邊尋親的,可來了才知道親人早已不在,我家原本就只有我一人,留在哪裡都是留,所以便想在此地落根,只是這裡實在太窮,有銀子都買不到東西,諸多不便,便想來找縣大人談點生意。」
「原來是這樣啊!」尤志平盯著她打量了好一會兒才道,「小兄弟生得這般俊俏,若是能留在尼古塔,倒不是為一樁美事,只不過,我這小本買賣,你要跟我談什麼生意?」
蘇霽月微微一笑:「說來話長,不知可否先向縣大人討杯熱茶?」
尤志平當即反應過來,朝著手下揮了揮手,「趕緊的,給這小公子上杯茶!」
不一會兒,熱茶便端上了桌,蘇霽月喝了一口,笑道:「這樣冷的天能喝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想來大人這茶館的生意應該不差。」
「馬馬虎虎吧。」尤志平一揮手,「你倒是快點說啊!」
蘇霽月微微一笑,這才徐徐道來:「尼古塔之所以窮,無非就是這裡既冷又乾燥不適合很多農作物生長。沒有農業的發展,大家吃不飽穿不暖更何況別的事情了,所以自然就窮!」
「不錯。我們這裡種植什麼死什麼,也就靠著一點麥田來維持生計了。」
蘇霽月點了點頭:「不錯,所以,如果能解決乾燥又大寒的天氣,自然會有農作物的生長。」
「這道理誰都懂,可這氣候是老天爺決定的,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尤志平用一副看傻子的眼光看她。
「如果我說有,大人願不願意細聽?」
「你還能有改變氣候和乾旱的法子?」尤志平極為不相信,卻又露出一副好奇的姿態來。
蘇霽月頓了一瞬才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樣吧,就請大人借我一些人力,以一個月為限,若是一個月之後我能證明我所說不假,大人便應允我一件事情如何?」
尤志平眼睛轉了轉:「你若是當真能改變尼古塔的現狀,讓百姓過上富足的日子,別說一件了,就是一百件,我也答應!」
「好!」
「那就請大人借我一些人力!」
「這人力我一時片刻上哪兒找?」尤志平細細思索著。
「這個簡單。」蘇霽月微微一笑,「大人這裡的榕園不是有一些朝廷流放的朝廷欽犯么?他們整日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就借我一個月,由我來負責他們的一日三餐,如何?」
尤志平眼珠子一轉,「可行是可行,不過……」
「大人莫不是怕我把他們拐跑了?」蘇霽月笑道,「這尼古塔尚在大人的管轄範圍內,我這都是在大人眼皮子底下做事,又怎麼可能少得了人?」
事實的確如此,而且那些欽犯身無分文,也走不遠路。如此想著,尤志平當即應了下來:「好,那本官就把他們借給你一個月!若是一個月後,你證明不了自己……」
「若是證明不了,燕影願奉上所有的身家給大人。」
「誒……這個就不必了,你若是能帶給尼古塔希望倒是好事,姑且本官就信你一回!」
*
蘇霽月出去了一天,她們也不知道她出去做了什麼,只期望著她能找出頭緒來,這樣她們以後也有了出路。
卻沒想到,蘇霽月第一天居然就去了縣裡的縣太爺府上,而且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辦法,全身而退不說,還被縣衙里的人親自送回來,看他們的樣子好像蘇霽月是什麼貴賓似的。
溶月和阿迪巴都很吃驚:「影兒,你做了什麼,讓縣太爺那麼看重你!」
蘇霽月勾了一下唇角:「也沒什麼大事,只不過給了一份可以讓尼古塔致富的方案而已。」
「致富?」
蘇霽月點了點頭:「像尼古塔這樣的北方,雖然受氣候的影響,很多農作物不能種植,但是只要改變氣候和水源的問題,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而且這裡地勢平坦,人口少,反而是一大優勢。若能讓大家自給自足,就是邁出成功的第一步。」
溶月和阿迪巴表示聽不懂。蘇霽月笑道:「現在不懂沒關係,接下來你們就會懂了。」
她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今晚早點睡,明天一早我們可有大事要忙了!」
溶月和阿迪巴面面相覷,卻見蘇霽月分明是一臉輕鬆的模樣。她們雖然什麼都不懂,但也暗暗放下心來,因為蘇霽月的為人她們還是了解一些的,若非沒有十足的把握,她絕不是這副模樣。
次日一早,蘇霽月早早就起了身。她直接帶著溶月和阿迪巴來到了榕園,交給了看守的侍衛一份縣太爺蓋章的文件,兩名侍衛立刻就放了人。
「燕公子,我們這是要做什麼?」
蘇霽月神秘一笑道:「兩位大哥別急,到了地方就知道了。現在,還要麻煩兩位大哥將這裡的人都集中起來,跟我去目的地。」
那兩人頓時應了下來,去安排去了。
很快,這榕園內所有的人都被聚集到了一塊兒,一共有二三十人。
擋目之所及,看到莫麗莎扶著樓宸到了院中的時候,蘇霽月立刻收回視線,對著那兩名侍衛點了點頭,隨後,一行人便跟隨了她的步子出了榕園。
蘇霽月一早就找到了一塊地。猶豫尼古塔這裡氣候的關係很多田園都荒蕪了。所以荒地到處都是,她隨意找了一塊便可使用。
而第一步,則是往附近的山上砍竹子。
兩名侍衛挑選了一些壯丁去砍竹子,剩餘力氣小一些的便鬆土。而年老體弱的則留在一邊做後勤工作。端茶送水,生火做飯。
莫麗莎被指揮負責燒火的時候,她氣不打一處來,指著蘇霽月就想發脾氣,卻被那兩名侍衛手裡的棍子給嚇住了,當即便忍著脾性去生火。
然而她顯然養尊處優慣了,根本就生不了火,折騰了半天,灰頭土臉不說,煙熏得眼淚直流,看上去格外狼狽。
蘇霽月刻意不讓人去幫忙。也正因為她不會生火,好生被同行的人數落了一頓,莫麗莎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誰讓她氣焰那麼囂張,如今她就要戳一戳她的銳氣。
眼瞅著樓宸就坐在一邊,兩個小孩偎著他打轉似乎是看他瞎了眼又一動不動的模樣好奇,便一口一個「怪叔叔」的喊他。
蘇霽月見狀,便去倒了一碗茶,拉了一個小孩過來道:「來,哥哥這裡有蜜餞,你把這碗茶端給那位怪叔叔,這顆蜜餞就是你的好嗎?」
那小孩也就六七歲,聞言可高興了。蘇霽月隨即從懷中摸出一個手帕來,將手帕里包裹的蜜餞塞了一顆到小男孩嘴裡:「好了,去吧。」
觸到滿嘴的甜意,小男孩不知道多高興,頓時端著茶來到了樓宸身側。
樓宸開始沒動,後來不知道小男孩說了什麼他這才接過茶喝了一口。
小男孩頓時就笑了回過頭來看向蘇霽月回給她一個大大的笑臉。
一上午的功夫,田地上多了一堆的處理好的竹子,而那些鬆土的人早已將那一塊田地的土壤分成一塊一塊,蘇霽月讓他們將竹子折成彎插在上頭,然後又用了巨大的塗了桐油的布幔蓋在上頭,邊角埋進土裡用石頭壓住,如此一來一個巨大的室內溫室就這麼行成了。
而為了防止大雪的覆蓋壓垮竹枝,所以蘇霽月挑選的都是粗壯的竹片,再加上這裡獨有的隔溫的布幔,待種植了農作物之後,這裡必定與現代的那些大棚無二,可以生產出可食用的蔬菜植物來。
花了三天的時間,建棚,播種,然後便是澆水工作。
溫室之內,植物的發芽果然特別快,經過每天的澆水工作,到了第三天的時候,蘇霽月趴開土壤細看便能看見那些種下去的種子都發芽了。
這對她來說雖然是意料之中,然而也是實驗的成功,怎可能不喜悅?
雖說這個時候天特別冷,但是因為幹活活動筋骨,所以很多時候便不覺得冷了,再加上每日都能吃飽,那些要犯開始的時候並不願意做,後來倒像是干自家的事情一樣有說有笑的。
而莫麗莎也終於在這樣的磨礪下可以憑藉自己的力量生火做飯。
「吃飯了!」
這天傍晚,溶月朝著田裡的人們大叫了一聲,大家便都陸續的回到了大帳內。
有火的烘烤,再加上人多,整個大帳的溫度比外頭不知道高了多少倍,半點也不讓人覺著冷。
「怪叔叔,你坐。」
因為每日幫忙照顧怪叔叔都能得到蜜餞,所以唯一的兩個孩子對樓宸特別照顧。走路牽著他,吃飯扶著他,喝水也及時給他倒,不知道服務得多好。
蘇霽月對著二人豎了個大拇指,這才將碗筷一一擺上桌。
「經過大家的努力,我們的菜蔬終於生根發芽,這些離不開大家的辛苦,所以今天,我特意買了酒來慶祝。來,這杯酒我敬大家!」
蘇霽月說著端起自己眼前的碗來,而溶月和阿迪巴也迅速將在場人的碗中倒了滿酒。
這樣冷的天里能有酒暖身幾乎是夢寐以求的事情,而且在坐的人有的都不知道有多久沒碰過酒了,眼瞅著眼下有酒喝,一個個不知道多高興。
莫麗莎坐在一邊,默默哼了一聲,被身側的懷柔兒拉了拉,這才不甘不願的端起酒來,勉強喝了一小口,她已嗆得臉色通紅。抬目去看樓宸,眼見他一碗酒居然全部喝光,頓時驚到不行:「爺,你怎麼都喝完了……這樣多傷身啊!」
樓宸喝完卻半點反應都沒有,也不理會她的勸告,一聲不吭。
莫麗莎頓時就沒了脾性。悻悻收回手來,她也悶著聲一口將碗里剩餘的酒喝了個乾淨。
等到所有的人吃飽喝足,外頭的天色已然黑了下來。
侍衛和大家一同往回走,而莫麗莎也因為喝多了酒杯懷柔兒扶著,一個勁兒的胡言亂語。
眼瞅著這裡的人陸陸續續走光,溶月和阿迪巴推了蘇霽月一下,示意她去扶桌邊起身的樓宸。
蘇霽月頓了片刻,這才走了過去。
而這會兒樓宸剛好起身。
他似乎也有了些醉意,腳步有些虛浮。起身的時候似乎踉蹌了一下,蘇霽月頓時快步過去扶住他:「小心。」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端,與從前不同的是那清冽的氣息中還混合著一絲酒香。
樓宸淡淡撇開她的手,語態冷漠:「不用。」
雖然這幾日他都一直跟著大部隊,但因為眼睛的原因也沒有參與進來。而對於蘇霽月,他的態度也始終是冷淡疏離的,半點也沒有緩和過。
蘇霽月被他推開,在旁邊站了片刻,眼瞅著他又因為腳下踩錯了動靜而差點扳倒,她急忙上前一步扣緊了他的手,同時道:「別逞強了!」
「說了不用就是不用。」樓宸用力一推,手上的鐐銬因為動作發出叮噹的響聲。他身形晃了晃這才立穩了身體,冷漠地「看」著她,「聽不懂話是嗎?說了讓你走你聽不到?如今做這一切又是因為什麼?死皮賴臉留在這裡是做什麼?可憐我嗎?」
「樓宸!」蘇霽月大喊一聲,胸口急劇起伏,「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樓宸眉宇一挑:「你不愛聽?」他勾起唇來,笑容冷漠,「我偏要說。就算本王瞎了這雙眼睛,就算本王一敗塗地也用不著人可憐同情,尤其是你蘇霽月!」
「本王最不需要的同情就是你!」
蘇霽月抿緊了唇,眼看著他腳步不穩再一次扣緊了他。樓宸用力想要揮開,她便用了十成的力就是不放。
「沒有人同情你,是你自己看輕了自己!」她大喊一聲,「你是樓宸,是戰王,是南朝邊關百萬百姓的信仰,誰會同情你?他們是崇拜你!」
「崇拜?」樓宸笑得更冷了,「如今再說這種話不覺得可笑?還是說……」他驀的伸出手來,準確無誤撫上她的臉,隨後扣緊了她的下巴,壓低臉來:「你蘇霽月崇拜我?」
入目所及,是他眸底一片毫無焦距的黯淡之色,連光芒都找不到。蘇霽月只覺得心口縮得厲害,倏爾便伸出手來抓緊了他的袖角:「樓宸,你別這樣,我會幫你找大夫,會治好你的眼睛的,至於母妃的事……我找過禹王,他會幫淑妃娘娘的善後事做好……」
「那真謝謝你了。」他面容上沒有任何溫度,「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再來還你,現在……我只想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他手一松,立刻便轉了身子,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但他到底是看不見的,尤其這田野的路面不平,他只走了幾步便驀的踩空,一跟斗跌了下去。
蘇霽月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的模樣,當年那個連被人碰一下也會嫌棄得擰眉的樓宸不見了,那個連衣服上一點小小褶皺都不能容忍的潔癖樓宸不見了。
如今的他,衣衫破舊髒亂,頭髮更是亂糟糟的蓬頭垢面,竟也半點不覺得難受,還住在那樣一個破地方,忍飢挨餓也不說半個字。
這樣子的樓宸,若是放在從前,打死她也不會相信他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