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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沙漠險情(10000+萬更畢)

  她頓時清醒過來。耳邊聽到的還是火堆里乾柴燃燒的噼里啪啦聲,可跳動的火焰告訴她,她的感覺沒有出錯。


  是有人來了,而且對方身上帶了凜冽的殺氣!

  有人要殺她!

  意識到這一點,那點淺薄的困意頃刻消失殆盡。她緊緊握住手中匕首,同時俯低身形抓住一根火把,只等刺客的到來。


  「啊!」


  驀然之間一聲嘶喊,蘇霽月怒目而起。


  她躍身的一瞬方才看清來自四面八方的竟根本不是什麼刺客,而是身著獸皮打扮古怪原始,且手握鐵叉的野人。


  因為震驚,她的動作遲了一秒,那些野人卻直接將武器朝她插了過來,又狠又用力。


  蘇霽月一驚,迅速躲開,同時身體在地上翻了個滾,用匕首擋開最近的鐵叉。


  饒是她用了十成力,虎口也被震得發麻,而手背之上赫然便是被鐵叉劃過的傷口,鮮血淋漓。


  這些野人,力道真不是一般大!


  「等等!」


  她出聲叫停,卻沒有一個人攻勢停下。


  「我沒有惡意,更沒有冒犯你們的意思!」


  她急切回身大叫,同時收回匕首做出「不打」的姿態,野人果然停了下來,彼此一番交談,咿咿呀呀的,蘇霽月根本聽不懂,然後便見著為首幾個男人又朝她看了過來,舉起鐵叉又朝她刺了過來。


  蘇霽月一驚,看來這些人聽不懂人話,也不打算放過她!


  她急切後退。


  腳上不知道踩到了什麼「啪啦」一聲,蘇霽月低頭一看才發現她踩到了一個頭骨,而剛剛斷裂的聲音就是骨頭上發出的,她心裡一陣瘮得慌。


  這麼多的野人,她絕對打不過,再加上她又出不去,眼下情況堪憂,但是為了保命,她必須逃。


  想也沒想,蘇霽月眼看著那人的鋒利的鐵叉轉身就跑。


  可她忘記了她因為受傷雙腳不可能有之前的速度,更或者說,她眼下的速度就只是一個普通女子。


  這些野人常年生長在深山,奔跑的速度異於常人,且這些都是體格健碩的男人,追她一個弱女子,幾乎輕而易舉。


  腳上不知道絆到什麼,頓時摔倒了下去。蘇霽月回過頭來看向湧上來的二三十個野人,只覺得自己重活二世的性命終究是要玩兒完了。


  可恨這個小白,關鍵時刻掉鏈子,若要真的命喪於此她還真的不甘心。


  「嗖!」


  就在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忽然不知從哪裡來的一道長劍打落為首野人的鐵叉。「噗通」一聲,野人被那強大的震力震倒,頃刻之間這些野人都叫囂了起來。


  似乎是憤怒了,所有人都齜牙咧嘴,蘇霽月注意到他們的牙齒雪白且堅硬,看上去彷彿是常年食用野物所致。


  而面對著再次撲上來的野人,剛剛那看似無害的牙齒分明就是他們襲擊獵物的利器。


  蘇霽月驚覺過來,轉身便跑。


  卻也在這時,眼前黑影一閃,她尚未回神便忽然見著一黑衣男子從天而降,攬住她的腰便帶著她飛身離開。


  眼前是撲面而來的夾著霧氣的涼風,蘇霽月回過神來看向身側之人,有那麼一瞬,她竟以為眼前之人是樓宸。可再仔細看卻發現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並不英俊的外觀,甚至可以說是丟到人堆里都認不出來的男子。


  身形落地,驚魂未定。察覺到眼前人幾乎是落地的一瞬便鬆開她,蘇霽月方才回過神來看向他:「多謝這位公子!」


  那人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舉手之勞。只是這無妄之地,你一個姑娘家怎麼一個人跑來?」


  到了這裡,蘇霽月早已除了面具,只不過卻是做男子打扮,未料眼前人竟一眼識穿了她的身份,看來也不是普通人!


  不過不管是什麼人,也不管他此刻是不是面色冷漠,但好歹剛剛救過她性命,尤其在這深林之中,她找不到一個可以問路之人,而眼前人,無疑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蘇霽月急忙回道:「我因為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去南疆,原本是有同伴的,只是進了這林子,同伴便丟了。」


  男子微微擰眉:「你要去南疆?」


  「是。公子知道?」


  那男子似乎是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才道:「那你還是趁早回去吧,南疆那種地方,你進不去。」


  「為什麼?」


  男子沉默了片刻道:「昔日我曾有朋友去過那裡,走了十天十夜都找不到南疆的所在,最後被活活餓死在那裡。所以憑你這單薄的身子根本不可能進去。」


  蘇霽月心涼了半截。


  可去了是死,不去也是死,她有得選嗎?

  她勉力一笑:「多謝公子告知這些,但我有必須要去的理由。對了,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男子看了她一眼,似乎對她的執著不理解,聽到後頭的話才道:「我姓兌,名不祈。」


  「我姓風名影,有幸遇見公子,對了,公子又怎會出現在此處?」


  兌不祈看了她一眼,抱劍靠到一旁的樹上,眉目微冷:「我是沙匪。」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是看著蘇霽月的。


  蘇霽月聽了心頭一驚。沙匪?那不就是沙漠里的盜匪嗎?

  但想到剛剛他救了自己一命,蘇霽月抬起頭來的時候沒有退縮:「那你為什麼救我?」


  兌不祈眉頭一挑:「我雖是沙匪,卻從不對女人下手,更何況這沙漠之上也難找到女人。」


  蘇霽月挑起眉梢看了看他,這話倒是實誠。


  「沙匪不應該都是成群結隊嗎?你怎麼就你一人?」


  男子的眸色頃刻黯然了下去:「因為半個月前,在去南疆尋寶的路上,都死了。」


  「……」蘇霽月一時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安慰人的話,她向來不會。


  她也跟著靠到一旁的樹上,看了看兌不祈:「不好意思,我不應該問這些。」


  兌不祈轉眸看了她一眼:「生死由命,從我們做沙匪的第一天起就看淡了。」頓了一下,他又道,「你不怕我?」


  蘇霽月頓時勾起唇角來:「我可沒忘剛剛是兌公子救了我的性命!」


  兌不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這片黑漆漆的樹林道:「這裡頭住了一群野人,而且他們遠不止剛剛那些。既然能在這裡遇見你,也算是緣分,而我能說的也只有這些了。穿過這片無妄之地再往前依舊是沙漠,而南疆就在沙漠的盡頭。不過前頭的沙漠可不同於金沙漠,那裡面是有食人獸的,若是遇不見算你好運,若是遇見了必定有去無回,要不要去,你好自為之。」


  他說完之後便丟給蘇霽月一個藥瓶:「這林中有瘴氣,待久了會出現幻覺,這個是避毒丸,我們沙匪到一處陌生地帶會常用。這裡頭有十顆夠你用的了。」


  瘴氣?會出現幻覺?


  蘇霽月猛然間想起剛才初見兌不祈時還以為他是樓宸,所以剛剛那是自己的幻覺出現了?

  那小白呢?那般瘋了一樣鑽進來,是不是因為也是幻覺?


  她頓時接了過來,感激道:「多謝兌公子。」


  兌不祈看了她一眼:「不用。」


  蘇霽月旋即轉目看向這片林子:「公子既然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裡,想必是能出這林子的,敢問公子可有出去的辦法?」


  卻沒想到這句話問出之後,兌不祈的神情有些古怪。


  蘇霽月凝神確定自己沒看錯,便又道:「怎麼了?難道公子也出不去?」


  兌不祈看她一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實不相瞞,我已經被困在這裡頭三天了。因為來時是朋友帶路,眼下我一個人也出不去。」


  蘇霽月一聽,也不知為何,竟然不厚道的笑了出來。


  兌不祈看見她笑,面色微微一變,蘇霽月頓時收回笑:「那個……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公子看起來似乎無所不能的樣子,卻原來也出不去。」


  兌不祈看了她片刻,轉目看向一邊:「我是個人,又不是個神。」


  蘇霽月又不厚道的笑了,這一回兌不祈倒是面色如常。


  「天色黑了,我們更不可能出去,想找出去的方法也只有明早了。」他說著話的同時便抱劍在原地坐了下去,又看向蘇霽月道:「這林子里不能生活,之前就是你生火才把野人引了過去。我們不生火,他們才不會輕易發現我們。」


  蘇霽月聽了恍然大悟。


  難怪才那麼一會兒功夫,她就受到了襲擊,原來是生了火的緣故。


  也是,野人又不怕火,她生火反倒引人注目,故而用火來避野獸的法子反而是惹禍上身。


  眼看著兌不祈似乎是要休息,蘇霽月也在原地坐了下來。


  不過林中濕冷,眼下又是夜裡,沒有火著實有些難熬。


  她繾綣著身子坐在那裡,而經過剛才那一場驚魂,人也的確疲累了下來,不多會兒便睡了過去。


  朦朧中似乎只覺得自己睡得好生暖和,夢裡她躺在現代綿軟的大床上,舒服得厲害。


  一夜安然無恙。


  一陣風來,她才恍惚驚醒,這才發覺自己凍得手腳發麻,原來昨晚那些美夢都是錯覺!

  林中還瀰漫著霧氣,如昨晚進來時那樣,而對面的兌不祈已經醒了,他在打量四周似乎是尋找出去的辦法。


  蘇霽月又被一陣冷風凍得打了個哆嗦,對面的兌不祈似乎是聽到動靜,抬目看了她一眼,眼見她醒了,當即便站起身來道:「既然醒了,那我們就找出路吧!」


  蘇霽月點了點頭,看向頭頂朦朧一片的霧氣,無奈嘆口氣。


  連天空都看不見呢,這個林子果然邪門得很!


  她和兌不祈結伴在林中尋找了起來,因為要防備野人,所以兩人不敢鬧出多大的動靜,而蘇霽月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著涼了的緣故,不停打噴嚏。每打一下兌不祈便看她一眼,驚得蘇霽月下意識捂住口鼻,就怕把野人引來。


  結果兩人在林中都不知道兜了多少圈,就是找不到出口。


  又是一陣風來。


  蘇霽月打了一個噴嚏之後便緊緊捂著嘴巴靠在一顆樹后。前面的兌不祈再看過來的時候,恰好又是一陣風,蘇霽月一個沒忍住又咳了一下。


  兌不祈似乎是擰了眉,站在那裡沒動。


  蘇霽月原本想給他道個歉來著,當看到風捲起他衣角的一瞬卻忽然一驚,想到了一個辦法。


  「等等!」


  她快速上前兩步走到了兌不祈身側,然後伸出手來感受著風從手指穿過的涼意,忽然就欣喜看向一旁的兌不祈道:「我有辦法走出去了!」


  兌不祈有些不相信似的看了她一眼,蘇霽月頓時指向前方道:「你看,風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我們之所以在林中迷路就是因為找不到方向,而風向短時間內一定不會變,所以我們跟著風向走,一定能走出林子。」


  兌不祈眼前一亮,有些驚異地看了她一眼:「你說得沒錯……沒想到你會想到這一層。」


  蘇霽月頓時笑了起來:「那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吧,天黑了又不好找了!」


  兌不祈應了一聲,便和蘇霽月一道跟著風嚮往前走去。


  兌不祈告訴她,根據之前走過的時間來判斷這個林子雖大但不繞彎的話只需半日便可走出。因而當她們循著風向出了林子的時候剛好是半日。


  「終於出來了!」


  當看到頭頂的陽光,蘇霽月只覺得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特別激動。


  然而一旁的兌不祈似乎並不高興。


  蘇霽月轉頭看向他:「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兌不祈將目光投向她,輕嘆口氣道:「這是進來的路,換個意思說,你進來了,而我卻回到了原地。」


  蘇霽月一怔,看了一眼四周方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頓時笑容有些僵:「那怎麼辦?你要出去,我要進來,咱倆的確方向不一樣,要不然你再根據反風向走一遍?」


  兌不祈看了看天色:「照這個情況,只怕得等到明天,不然今天是走不出去了。」


  蘇霽月看了一眼他面上的落寞之色,忽然就伸出手來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那這樣,我在這裡陪你一天,等明天早上天一亮,你再根據風向離開,怎麼樣?反正只要出了這片林子,你肯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兌不祈看了一眼她的手,又看向蘇霽月臉上的笑,凝了一瞬方道:「謝謝。」


  蘇霽月頓時眯起眼:「謝什麼啊,你救了我一命,我陪陪你是應該的!」


  她找到一個避風的場所,將隨身攜帶的物品取了下來,遞了乾糧和水給兌不祈道:「大恩不言謝,兌公子的救命之恩我以茶代酒謝謝你!」


  兌不祈看了看她,見她如此豪爽亦是輕輕勾唇笑了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面目舒展,臉上線條柔和,蘇霽月這才發覺其實他長得還算不錯,雖然算不上特別帥氣,但好歹也是挺英俊的,勝過普通人。


  兩人吃完了東西又跑到林子邊緣撿了一些柴火來,然後在避風處生了一個火堆。


  因為兌不祈告訴她野人是不會出林子的,所以這一晚蘇霽月才放下戒備,而兌不祈還特別有能耐,居然在林子邊緣獵到了一隻野物,兩個人當晚便將野物烤了吃起來。對於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接觸肉類,只吃乾糧的蘇霽月來說,這野物堪稱美味。


  兩人吃飽喝足之後便躺在一旁聊天,也是這時候蘇霽月才發現這個兌不祈並不如表面那麼冷漠。


  他們聊到了很多,習慣性情愛好,深聊才發覺兩人的相似點簡直驚人的相似。


  「風姑娘。」兌不祈喚她,「姑娘此去必定兇險萬分,若非必不可去的原因,我還是奉勸姑娘不要去!」


  滿天星空之下,蘇霽月聽到兌不祈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分明是帶了挽留之意。


  蘇霽月閉著眼睛,沒有看他:「若是不去的話,我也活不了了,所以我非去不可。」


  兌不祈聽了沒說話,一時之間蘇霽月的耳邊只有沙漠上風聲嗚嗚,甚至連旁邊人的呼吸都淺了下去。


  一夜好眠。


  天色一亮,蘇霽月便清醒了過來,同她一起起身的還有一旁的兌不祈。


  兩人相視一笑之後,蘇霽月拍了拍身上的風沙站起身來:「天亮了,兌公子也該上路了。」


  兌不祈笑了笑:「是啊,此生能認識風姑娘是兌某的榮幸。」


  蘇霽月雙手合十:「我也是,兌公子一路珍重。」


  兌不祈看了看她,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卻到底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背好了自己的包裹沖蘇霽月點了點頭,然後辨別了風向便步入林中。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的密林之中,蘇霽月方才輕嘆口氣。


  萍水相逢,只是如此。


  她看向前方一望無際的沙漠,抓緊了身上的包裹便打算上路了。


  小白不見了,蘇霽月也不知道它去了哪裡,但是憑藉小白的「追蹤術」,只要它出來了,絕對能找到她。


  一望無際的沙漠之上,只有茫茫黃沙。蘇霽月走累了便會歇息片刻。


  為了戒備兌不祈口中所說的沙漠怪獸,她晚上的時候都不趕路。


  到了夜裡她便找了一個安全之所歇息,白天她在頂著太陽前行。而這一路過來,越往深處,天氣也越來越熱,好似瞬息之間入了炎炎夏日。


  一連走了五日。


  水囊里的水幹了,小白又不在,蘇霽月不得不自己尋找起水源來。


  但是浩大的沙漠里想找水談何容易?

  她一連找了兩天,一滴水都沒見到不說,整個人也疲憊得厲害。


  當最後一滴水也被喝完的時候,蘇霽月躺倒在一片茫茫黃沙中再也走不動了!


  迷濛之中,天色黑了下來,迷濛之中,她好像看到了一點光亮。然後她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喚自己,只以為是錯覺,直至唇上傳來濡濕之意,又冰涼的液體流入口中,她才猛然間反應過來。


  是水!是她這麼多天渴望已久的水!


  她睜開眼睛的第一眼還有些不認識眼前之人,再去細看之時她才反應了過來,卻是整個人凝在了那裡。


  「兌公子?你怎麼在這裡?」


  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兌不祈將她扶了起來,用帕子沾了一些水在她唇上點過,為她潤著唇瓣,這才道:「相逢即是有緣,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所以我回來了。」


  看著他的眼睛,有那麼一瞬,蘇霽月只覺得他深邃的眸底好似有漫天繁星,照亮了整個天空。


  她動了動唇,想要說話,卻發覺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兌不祈又是一笑,隨後在她身側坐了下來,盤膝和她一起看向天空中高懸的滿月道:「你這樣執著的姑娘我還是第一次見。反正我自己也是孤身一人,無處可去,若能與姑娘同行,也不枉為平生一樁幸事。」


  蘇霽月垂下眸光,她從來不是輕易感動之人,卻為著眼下這一場萍水相逢,一個陌生人給的溫暖而第一次感覺到整個心窩都是融融暖意。


  她從前一直覺得她要找的人得和紫霞仙子一樣,必須要是一個蓋世英雄,可是這一刻,她發現,原來平平凡凡的溫暖才是最難得可貴。


  她跟著樓宸之時縱然過的是衣食無憂的日子,可是心裡卻從沒有如此安實過,可眼前這個萍水相逢之人,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送來的這雪中之炭,彌足珍貴。


  她抬起目光,看向近在咫尺之人:「謝謝你,有你這句話便已足夠,但是正如你所言,這南疆之地兇險萬分,你不應該跟我一道。」


  頓了頓,蘇霽月又道:「你救我性命,我已萬分感激,切不能再連累你!」


  兌不祈坐在一旁用一根棍子在地上畫著什麼,聞言他也沒抬頭:「無妄之地的林子里,若不是你,只怕我永遠都走不出去,所以說到相救,你未必沒有救過我。」


  兌不祈回過頭來看她,眸光深得如同夜晚的天空:「風姑娘,我願意幫你。」


  蘇霽月說不出話來,只是將目光別向一旁。


  風嗚嗚的吹著,她的心也在這風聲之中一點點平靜下來。她轉過頭來看向兌不祈,良久才道:「風公子如此深情,我無以為報……」


  「若能同生共死,又何言相報?」


  蘇霽月一怔,隨後輕輕勾起唇角來:「你說得對。」


  有了食物和水,蘇霽月的體力經過一晚的休整之後雖然依舊虛弱但比之前卻好了太多。


  天色剛亮的時候,兌不祈便將隨身的行囊都收了起來,背在了自己身上,同時他從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了一根繩子,蘇霽月看見那繩子之時還有些奇怪,卻只見得兌不祈將繩子捆綁在自己腰上,又拿著另一頭系在她的腰上道:「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會失散。」


  蘇霽月看著他的動作點了點頭:「我們的水不多,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水源!」


  兌不祈點了點頭:「我來時已經多加了乾糧足夠我們支撐一段時間,再去找點水的話,我們就上路。」


  蘇霽月點頭應了下來,與他一道,往沙漠深處走去。


  太陽從東面升了起來,一輪紅日格外顯眼,蘇霽月看著天空盡頭那一片紅彤彤的景象,第一次有了欣賞美景的心情。


  兩個人走了大半日時間並未找到水源,兌不祈怕蘇霽月身體不行,便找了一處地方歇息,如此一日下來,兩個人並未走出多遠的路程。


  經過了上一次的墓穴坍塌受傷事件,蘇霽月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比以前差了很多。之前一路走來有小白在身邊,便走便停並沒覺得什麼不適,但是這一路下來,她才發現自己腿上的問題。


  腳腕處行走起來酸痛無比,也不知道是運動強度太大,還是傷口的問題。


  故而當天色暗下來的時候,蘇霽月揉捏著腿骨,只想著自己明日不要掉鏈子的時候,她的動作卻被兌不祈發現了。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來:「腿怎麼了?」


  「從前受過傷,應該是這兩天累了,有些疼。」


  兌不祈聞言直接便道:「我看看。」


  他抬起蘇霽月的推來,不顧她躲閃的動作直接把她的鞋襪脫掉,當目光所及蘇霽月腫起的腳背,他眸色一深,索性在蘇霽月旁邊坐了下來,從包裹中找出了一瓶膏藥,塗了一些在紅腫處,然後便握著她的腳按捏了起來。


  蘇霽月渾身一僵,還來不及感覺到不妥已被腳上傳來的痛意驚得吸了口涼氣。


  「痛……」


  兌不祈看她一眼,似乎是帶了責備的視線:「都成這樣了,之前怎麼也不說,痛是活該!」


  蘇霽月一怔,不料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而兌不祈似乎也在這時意識到不妥,當即沒再說話。


  蘇霽月看了看他,由著他給自己捏腳,而經由過他的動作,她的腿腳果然好受了許多。


  按完了這隻腳,兌不祈直接就握起她的另一隻腳來,蘇霽月本想說不用,兌不祈的動作卻已經開始了。


  蘇霽月瞅了瞅他,他倒是細心得很,她都沒說這隻腳痛他居然也知道。


  兌不祈很認真的將她兩隻腳都細細按捏過之後方才將藥瓶收起,道:「我們眼下走的路還少,前方還有很遠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兇險的事情,所以在此之前,你和我都不能受傷,必須得保持住充沛的體力才行。」


  這句話不假。


  蘇霽月點了點頭。


  兌不祈看她一眼又道:「既然你傷到了腿,明天就不要動了,你休息一天,我去附近找找看。」


  蘇霽月一聽當即搖頭:「不行,這沙漠這麼大,你若是走了,不一定找的回來。」


  兌不祈聽了卻是一笑:「你放心吧,這裡我好歹也走過一回,隱約記得附近是有水源的,我不走遠,就在附近。若是實在找不到,我必定在天黑之前回來!」


  蘇霽月還是有些不放心,兌不祈又補充道:「我保證。」


  蘇霽月看了看他,最終是應了下來:「好,你萬事小心!」


  第二天一早,兌不祈就帶了一些水離開,蘇霽月腳上經過昨晚的修養的確好了很多,不過想要痊癒只怕還得要個兩三天。


  她從日出坐到了日落,隱隱有些替兌不祈擔心,萬一他遇到什麼事兒回不來了,那她可就是罪魁禍首了!


  但想到他既然能在浩瀚的沙漠中找到自己,必然該是有些能力的,她又勸說自己放下心來。


  天漸漸黑了下來,等待的心情也變得焦急。


  直至清冷的月光下,他的黑衣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蘇霽月一喜,當即站起身來:「兌公子,這裡!」


  兌不祈看到她,三兩步來到她跟前,眸中帶著清亮的光彩對著蘇霽月道:「我找到了一處好地方,今天晚上,我們不用睡外面了!」


  沙漠里溫差大,晚上沒有火堆還是很冷的。


  「哪兒?」


  「去了就知道。」


  他將行囊撿了起來,看見蘇霽月腿腳不適的朝著自己走兩步,頓時想到什麼,在她跟前蹲了下來:「你上了,我背你。」


  蘇霽月一怔,站在那裡未動。


  兌不祈回過頭來:「要是照你的速度走,估計明天早上我們都到不了那裡,上來吧。」


  蘇霽月猶豫了一下,這才爬上了他的背。


  很結實很暖和,一如曾經樓宸背她時候的模樣。


  乍然想起那個人,蘇霽月又是一怔。


  她都好長時間沒想起從前了,怎麼又想起他來?

  她趕緊摒棄腦海中所想,看向身下的男子。


  黑暗之中,她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卻似乎能想到他認真時的模樣,而此刻聽著他背著她時依舊沉穩有力的步子和並不喘息的呼吸,她只覺得心口暖意融融。


  好似這麼長的時間以來,第一次備覺溫暖。


  沒想到兌不祈找到的地方是一片綠洲。


  而且旁邊還有一個好大的岩洞。


  兌不祈直接帶她進去,裡頭還有升好的火。


  她驚奇不已,看向兌不祈道:「這可是個好地方,虧得你能找到。」


  兌不祈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我們在這裡休息兩天,等你腿傷好了我們在上路。」


  蘇霽月點了點頭,片刻之後便見著兌不祈取了一囊慢慢的水來:「你喝點,等下再用點乾糧,我們攢好了體力剛好上路。」


  蘇霽月看著他眉眼之間亮晶晶的顏色點了點頭,接過他遞來的水。


  有了火又有了避風的地方,這天晚上睡得可舒服了。


  而兌不祈明明出去並沒有多久,回來的時候居然提了兩條魚,讓蘇霽月驚喜不已。


  他將魚架到火上烘烤,兩個人飽食一頓之後,這天晚上也算是蘇霽月自來到沙漠以來睡過的最好的一覺了。


  第二天起來,精神抖擻。


  到了第三天趕路的時候,腿上的問題已經沒有大礙,兩個人取了滿滿的水有帶好了之前烤好的魚,這才重新上路。


  有了一次尋找綠洲的經歷,接下來的情況只覺得讓人看到了希望,直至眼前出現了一片隱約中的屋舍樓閣。


  沙漠之地,南疆之所,那裡一定是南疆無疑了!

  兩個人似乎都來了精神,這一天沒有一刻的停歇,直至夜幕黑了下來,天空恢復了寂靜,那一片樓閣卻神秘的消失了,怎麼找都找不到。


  兌不祈的臉色格外凝重,蘇霽月也似乎知道了其中的端倪。


  她白天看到的,應該根本就不是什麼南疆地段,而是海市蜃樓。


  希望頃刻間撲面,只覺得倍受打擊。


  尤其他們在這片沙漠之上已經走了快半個月了,如今卻連南疆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覺得前路無期。


  「不祈,你們之前到達這裡的時候看到過南疆嗎?」


  兌不祈搖了搖頭:「沒有。不止沒看到南疆,連綠洲都找不到,所以我們的人除了我以外都留在了這片沙漠上。」


  蘇霽月看著他,沉默了下來。


  南疆難找,但是為了活下去,從此自由自在,不論如何,她也一定要找到!


  這天晚上兩人的清晰都有些低落,尤其夜裡的時候天冷,蘇霽月被凍醒的時候正好吵醒了一旁的兌不祈,他目光看了過來,隨後將包裹里所有的衣袍都取了下來,蓋在了蘇霽月身上。


  見蘇霽月看著自己他才道:「夜裡太冷,你披著。」


  蘇霽月看他自己也分明凍得一副發抖的樣子,沉默了片刻道:「你也進來吧。如今還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我們誰都不能染上風寒。」


  兌不祈看了她片刻,沒動。


  蘇霽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隨後便將衣服展開,往他身側靠去,然後將兩個人都包裹在一處,她隨後就靠在他的手臂上,沉沉睡去。


  黑暗之中,兌不祈看著浩瀚無際的黃沙卻全然沒有睡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晴空萬里的天忽然就烏雲密布,兌不祈被風聲驚喜的時候,身側的蘇霽月也同時清醒了過來。


  「不好,是龍捲風!」


  兌不祈的聲音只來得及在蘇霽月耳邊晃過,蘇霽月便見著天邊好似有一片黑壓壓的雲霧飛了過來,而兌不祈在那一瞬壓在了她身上,將她整個人抱得死緊按在地下。


  風從兩人身上席捲而過,一下子將他們的身體拋了起來,蘇霽月驚叫一聲下意識抱住了兌不祈。


  兩人的身形猶如漂浮的柳絮被龍捲風隨意拋至各處。


  那昏天暗地的暈眩之感,震得兩人毫無招架之力,最終雙手暈了過去。


  而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兌不祈迅速將兩人身上的繩子繫緊,將兩人緊緊捆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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