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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萬字大章

  如果說第一發炮彈被發射時肯定懵圈了沒反應過來,那麼,第二發炮彈發射出來時是自帶音響效果的:「別……別削我……啊……饒命!」

  「噗通——」

  相同的角度,相同的力度,自然,被砸到的是相同的吃瓜群眾。

  「哎呦(?`?Д?′)!!……」

  亂鬨哄只為了搶凳子吃肉的場景,轉換成烏泱泱抱著碗避讓開危險地帶的響動。

  「別擠,給我留點空兒……」

  關鍵是還都捨不得走,難得的武打戲啊,還包管吃肉包管看。

  裡間屋裡小孩子的哭聲驟起,又迅速被人捂了嘴巴一般驟停。

  外間屋的喝罵這才傳出來,是老李家的老兩口同時發聲,聲音又雜又亂哆哆嗦嗦。

  「不孝……忤逆……我是你奶……我是你爺爺……」

  成串兒的話說不出來,偏偏大傢伙抓心撓肺最想聽的煞神的話一句也聽不到,然後,第三發炮彈成功發射出來。

  這次都學乖了,被砸了兩次的吃瓜群眾全爬走了,或者被關係好的村民給拖走了,學著里正兩口子站在正門炮口輻射範圍外挺熱鬧不安全嗎?非得想伸著脖子瞪著眼睛站正門口等著被砸?

  不知道李家煞神丫頭是怎麼調整的角度,第三發炮彈發射的還是相同的位置。

  李思壯軟噠噠仰倒到李二壯腿上,面白如紙,渾身瑟縮。

  感謝天感謝地,他有感覺,李華踹他這一腳格外留情面,跟踢毽子一樣,骨頭應該沒傷著……

  但也肯定不能當時就站起來對吧?沒看身下兩個哥哥還保持著摔倒的姿勢嘛。

  吃瓜群眾再不敢伸頭往裡看,但是心裡火燒火燎在猜測,即將被踹出來的第四名,會是誰?

  江氏的喝罵聲陡然尖利高亢,貌似聲音還是移動著的:「死丫頭你敢踹你四叔?看我不打死你……嗖……」

  好吧,第四發炮彈是誰,不用猜了。

  劉里正的眉頭皺了好幾皺,這事兒真的太超出他的想象了,華丫頭真敢對親叔叔親奶奶動腳,這……這讓他可怎麼出面解決?

  里正媳婦被嚇得魂飛魄散,一雙老手緊扣住男人的胳膊,指甲掐進男人肉里,心裡還在狂呼著:不行,這個李華再能掙錢養家也不能娶進家門,會死人的!

  實際上江氏只被踹出門外,十八代傳人腳底下用多大氣力還是有成算的,院子外面連個石子路都沒鋪,就是黃土黃泥巴,摔不死。

  但……一股子尿騷味瞬間散發開來,躲在正屋兩扇門側面的吃瓜群眾又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幾步,真是的,雖然鄉下人不講究,到底還都抱著碗正吃飯呢!

  被踹出門外的江氏可是當慣了家的人,此刻又羞又惱又怕偏偏還是眾目睽睽,一時之間急中生智,雙眼一閉權當自己昏迷了。

  愛咋咋地吧,她不怕跟小輩兒們罵也可以不怕被打,但是當眾尿褲子這事兒,她承受不來。

  屋裡還有老李家真正的當家人呢,都交給老頭子……

  老李頭此刻滋味兒最難熬,他家的能耐人這會兒全在屋門外地上躺著呢,就剩下裡間屋死活不露面的耿氏跟仨孩子,他琢磨著大孫子李大奎也應該能中點用了,可惜大孫子竟然能忍住一聲不發。

  外間屋跟李華對峙的就他自己,不,是就他自己的細長脖子。

  李華從始至終就沒說過一句話,這會兒開山斧撂在老李頭肩膀上就是最合適的語言。

  能動手就別瞎嗶嗶。

  不能動手的才小心翼翼試探別人的極限在哪裡。

  老李頭老淚縱橫,渾身抖如篩糠還不能倒下裝暈,因為他感覺到了開山斧的斧刃擦到了脖頸上的老皮。

  「大丫大丫你別急……你坐下好好說話……」

  一絲痛楚伴隨著斧刃的涼意襲來。

  李華面沉似水。

  老李頭尖叫起來:「你別動手……別動手!」

  劉里正:作為一村之里正,我要不要衝進去力挽狂瀾?

  孤軍奮戰的老李頭感覺到脖頸處的斧刃離開了些距離,心中忽然晃過一個奇特的念頭,他懂了,李華只是嚇唬他,不敢真動斧子殺他!

  畢竟殺人是重罪,這可不是在山神廟做難民的時候……

  老李頭這一刻感受到了身為真正的一家之主的威嚴和力量。

  他閉上雙眼梗著脖子把心中的渴望全吼出來,當然了,他是個公正的一家之主,本來都商量好了的,就是還沒把自家的懷柔政策給李華講清楚,所以才會把誤會加深。

  等他把這麼好的條件說出來……

  「大丫你跟你娘還能跟我們一塊兒過日子,真的!我們不攆你們,你們還住著地洞就行,跟我們一個溝沿下一個溝沿上,能照顧著你們不被欺負……」

  他那麼熱誠的建議,被卡在喉嚨里,因為,那把無情的斧子又沿著他的脖頸蹭了半圈兒,血腥味兒濃重起來,老李頭也覺出腰下熱浪奔涌,然後轉涼。

  李華終於受不了了,這特么是在放毒嗎?還是在她的新房子裡面!

  沒法兒忍。

  要不要乾脆把這截討厭的脖頸兒割斷,一了百了,自己就此消失?

  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抓著開山斧,眼神中透出感興趣的光芒打量著老李頭的脖頸兒。

  那畫面多美……

  老李頭就有多崩潰……

  「饒命……饒了我……大丫我們不攆你們……不不……是我們不來住新房子……我們住地洞……不不不住我們哪兒也不住我們走……馬上走……再也不來了……」

  老李頭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哭叫的聲嘶力竭宛如受傷的野獸。

  這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應該有的樣子,關鍵時候挨斧子他上,承諾他給。

  可是這還不夠。

  李華面露不耐已經把斧刃劃過他的三分之二脖頸兒。

  老李頭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他只是喜歡裝聾作啞而已,可不是真瞎!

  耿氏正帶著三個孩子彎腰塌背溜出裡間屋門,再給他們五秒鐘,就能成功溜出外間門。

  老李頭的吼聲從未有過的雄壯:「滾回來!都滾回來!把人家的東西留下!」

  果然,這一道命令發下來,李華手中的斧子抬起……

  耿氏的身子搖搖欲墜,手扶著門框扭身回望,正對上李華似笑非笑的眼睛。

  小順再次哭出聲來,他本來就是最害怕李華的,有親娘陪著……更害怕,害怕到惱怒。

  「我不要拿大姐的東西……嗚嗚……都是你塞給我的嗚嗚……」

  熊孩子的特點就是窩裡橫,有什麼火氣都能找準兒親娘去撒,被嚇崩潰之後當然變本加厲,把自己懷裡塞著的東西全抓出來往耿氏手上推,還憤怒的伸腳去踹耿氏的小腿。

  真看不出來哈,老李家目前最能挺住表現最坦蕩的竟然是耿氏。

  耿氏還能笑出來,哆嗦著蹲地上打開小順剛給的小包袱,再把自己袖筒里的懷裡的不義之財也統統掏出來,再招呼一臉羞憤互相攙扶著的二房倆孩子:「還愣著幹啥……趕緊的,別惹你大姐生氣……」

  李大奎跟李三丫:「……」

  門外的劉里正聽著動靜小了,試探性的閃出半拉身子,就看到耿氏帶著仨孩子往外掏零碎東西,臉上又是不甘又是羞惱又是恐懼不得已……

  劉里正的嘴巴張了好幾張,終究沒說出啥息事寧人的話來。

  老李頭眼睛里驟然迸發的希望之光也隨之泯滅。

  都是剛落戶的難民,劉里正憑什麼偏向著老李家?憑人多拳頭硬,還是錢多能送禮?

  大勢已去啊!兒子們全廢,孫子們……

  老李頭身子軟耷耷往地上委頓,渾濁的眼淚模糊了視線。

  李華終於發聲,對著努力縮小存在感的那位李家長孫李大奎下指示:「別讓你爺爺髒了我的地方!」

  特么的動不動就尿褲子誰都受不了啊!你既然沒那個膽兒何必又非要往前湊?

  當姐這裡是訓練場地啊?

  劉里正又張了張嘴,片刻,又退後了一步。

  人家自己能處理得了。

  李大奎的眼神先是偷看了劉里正一下下,就認命的像拖拽死狗一樣拖出了臭氣熏天的老李頭,這件事兒基本成了定局,連個跳出來打抱不平指責一下李華不孝不仁的衛士都沒有。

  門外的李家兄弟們也互相攙扶著起來,最孝順的李思壯負責攙扶親娘提早滾蛋,最完好無損的耿氏跟田氏負責打掃里裡外外,用鐵杴把尿濕了的地面鏟去,換上新土。

  里正媳婦是很仁義很貼心的,招呼狼狽離開的妯娌兩個:「別忘了你家的碗!」

  空碗。

  劉里正再次主持大局,燒鍋底盛宴繼續,只不過吧,遠沒有之前那麼肆無忌憚的胡吃海塞了,吃飽了趕緊溜之大吉,還是距離煞神遠點兒安全。

  以至於本來擔心剩不下東西來的熱心婦人們又充滿了希望,對各桌照應的更加周到。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誰好意思又混著想吃第二頓,立刻就能被薅出來,集體笑罵驅逐。

  流水席嘛……

  李華解決完問題之後,也不去牛車上鎮宅了,直接叫了劉氏跟三小隻回來,就著廚房那套桌凳一塊兒吃飯。

  正房的房門照常開著,通往後院的牛車無人堵著,到燒鍋底宴席結束,都沒有一個小孩子敢鑽進去。

  連喜歡說八卦的長舌婦長舌男都絕口不提今天之事,只有幾家當初應招接納了老李家借住的那三家人,私下裡商議了一番。

  然後,第二天,老李家人就去給自己劃分的宅基地上挖地洞了。

  第三天,另外幾家落戶的難民也採取了行動,沒辦法啊,既然能住地洞,你憑什麼還死皮賴臉占著別人家柴房灶屋礙眼?

  李華是不管這些的,她向來大氣,直接讓里正媳婦主持著給來幫忙的熱心婦人們分享了剩下的肉食跟饅頭,看著她們歡天喜地滿載而歸,關了院門就下指令,以後再不許隨便請人進家,有需要的話必須提前跟她請示。

  應該說,燒鍋底事件最受刺激的乃是劉氏,經此一遭,算是徹底認清楚自己那點兒本事了,啥都甭說啥都別想只聽話就好,要不然什麼都護不住,還得回到過去那種隨便被人拿捏驅逐忍飢挨凍的苦日子。

  孩子們也個個乖巧得很,幫著拾掇里裡外外,連小寶都勤勞了不少。

  不再隨便請外人進家了,可以不需要繼續藏著掖著好東西了,大家當夜都挺興奮,重新鋪床再往屋裡牆上門后擺放懸挂小零碎兒。

  劉氏先是帶著贖罪之感,在廚房折騰到半夜,把所有的罐子罈子與犄角旮旯全擦拭的乾乾淨淨,結果擦著擦著擦出新感覺了,多麼幸福的擦拭啊,怎麼擦都擦不夠

  兩個大缸也清洗出來,她捨不得全盛水,思謀著腌上一大缸老鹹菜,能吃一年……

  可是李華的指令不是這個。

  劉氏摒棄了自己的小念頭,站在廚房門口留戀的反覆打量,才回屋睡覺兒。

  李華那屋耀如白晝的燈光已經熄滅了,她沒找到合適尺寸的玻璃安裝到窗戶上,就對付著也貼了白宣紙,然後登梯子砸釘子掛繩子,做了簡易窗帘。

  再給自己拖出一套帶櫥櫃的榻榻米來,鋪上墊子就是床,毛茸茸淺灰色四件套,睡得比武館里還舒服。

  第二天還有好消息,開院門去打水的時候,發現門口堆放著一個裝野兔的籠子,兩捆柴。

  籠子里一隻大兔子六隻小兔子。

  都不用動腦子,就知道肯定是林木森父子兩個趁天不亮送來的禮物。

  天大亮以後,第二波送禮的是里正家四成五成,新做好的手推車,並小半袋黃米,說是過年蒸年糕用的。

  劉四成毛小子黑臉泛紅還結巴著說了句不知所云的話:「……反正俺覺著你……沒錯兒……」

  李華:不用你覺得,本姑娘就是沒錯啊,嗯,完美級。

  意思都沒表達清楚,倆小子就被狗追似的撒丫子跑走,連布袋兒都不要。

  莊戶人家精細,甭管用碗啊盆啊口袋啊送東西,基本都是等著收回去的。

  劉氏乍著手在院子里,接過米袋子還搖頭來著,嘴裡替里正媳婦操心:「不會過日子,他家兒子還多著呢。」

  李華:「你有空兒再裝些別的米面送回去唄。」

  這是還信任著劉氏還允許她出門的意思對吧?

  李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便宜娘又偷抹了一把淚,她思謀著囊中羞澀不行,交代一句:「我進城,你看好他仨。」

  包括再次躍躍欲試想跟著進城兜一圈兒的小寶。

  「我今天得再拉些傢具回來,車上忒擠,等下次的。」

  實在是多雙眼睛不方便嘛,獨來獨往最適合。

  可為什麼要在小寶的胖肚子上掃一眼?這也不怨孩子啊,昨日里大鍋熬肉菜噴香噴香的,沒啥感覺呢就吃出個大肚子,今天還沒耗下去……

  寶寶委屈???。

  劉氏幫著套好牛車送出門,小心翼翼的提要求:「能不能……再給我領個綉品?我……只會上次那種針法。」

  其實最想問的是她上次那幅《金陵十八釵》賣了多少錢,不敢問。

  李華再次給自己綁好了沙包,點點頭。

  三個孩子擺手目送,然後是院門關閉落閂的聲音。

  還得給家裡整條惡犬來……

  李華總覺得還不算安全,殊不知今日出村的動靜……都沒動靜了。

  惡鬼出行,群獸暫避的意思唄。

  估摸著,一時半會兒的,敢接著跟李華搭訕的村民,少有。

  敢立刻登門的,就裡正家吧。

  還有林木森爺兒倆,那是因為完全沒聽說昨日煞神的豐功偉績。

  當事人是真不在乎這些,她目前唯一的煩惱是要想掙錢的路子,雖說吃喝不愁,手裡空空心裡也不坦實啊!

  可是還有更不坦實的事件發生了。

  她中間休息的空檔鑽進牛車車篷里打算半遮半掩翻翻手機過癮,沒有網路時時更新,她只瀏覽以前存儲的頁面也行啊!

  沒有網路的手機里,接收到了一條簡訊。

  驚悚不?

  來自「01769843086……」亂碼數字的垂詢:「你丫死到哪個盲區去了?不理家門緊鎖還燈火通明,老娘找消防員跳進你家沒找到人,不打招呼你就敢搞人間蒸發,你這是要上天啊?趕緊的,跟老娘聯繫!」

  誰能體會到十八代傳人此刻的激動心情?那是冷一陣熱一陣哭一陣笑一陣的精神紊亂啊!

  就這種欠揍的語氣,這種雇請消防員跳進家裡驗看她是否安全的大膽行徑,只有她的閨蜜思密達能幹得出來。

  思密達姓司,單字叫蜜,據說是因為生下來就笑的跟蜜糖似的,家裡人叫她「蜜兒」還覺得挺甜,上了學就尷尬了,「私密」嘛,再大點兒,「小蜜」「小秘」傻傻分不清。

  再後來,不知道是因為一種蒙脫石散止瀉藥牌子是「思密達」,還是韓國舶來語「思密達」,司蜜就徹底跟司蜜說「拜拜」了……

  「思密達我愛你老娘愛你在哪個世界上都最愛你沒有別人……」

  即使依舊沒有信號,發不出去自己的回復,李華都登時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擁有一個鐵姐兒們的女人,就沒臉說自己孤單!

  雖然不知道這條信息是從什麼野路子流竄進來的,但是,有一就會有二,她總有機會的。

  進城門時,男裝黑小子腫著眼泡兒,眼珠子卻賊亮賊亮的,看到熟人——狗少沐揚,還令人匪夷所思的衝過去,攔腰抱起人家,掄了足足三圈兒……

  「哈哈沐揚兄dei哈哈……」

  兩個車夫同時伸出「爾康手」,莫非他們記憶出錯了,這真是個黑小子不是黑丫頭?

  好奔放哦!

  狗少:原來我們兄dei的關係已經這樣親密了,我兄dei這是真想我了啊!我絕對不能承認自己找來城門口等他只為了那把木倉……

  我是為的友誼!

  被掄的暈頭轉向的狗少原地晃悠著身子,放棄了原樣兒回敬三圈兒的禮節,嘴裡的話也飄飄忽忽的:「兄dei,我今天……是……是……」

  李華還處在興奮之中,接過話頭兒來說自己的:「跟我一塊兒想想怎麼掙錢吧,我好窮啊!身上就剩幾個銅板啦!」

  歡天喜地的語氣跟「窮」字,真心不搭。

  倆車夫看向安穩的甩著尾巴的黃牛,覺得需要著重理解一下「窮」字的寫法兒。

  只有沐揚狗少能感同身受,伸胳膊搭在李華的肩膀上還猛點頭:「嗯嗯咱們一塊兒想,兄dei 我也窮啊!我爹只許我娘一個月給我五十兩銀子花,超過了就家法侍候……」

  說起來都是淚,誰家紈絝子弟月銀有這樣低的限量的?做狗少都不合格!

  但是,狗少意識到了,自己可以幫助李華。

  「你以後都去我家皮貨店裡賣獵物好了,我這就去跟掌柜的說一聲,甭管你送去的是啥,都給你高價兒!」

  這還真是一條好路子,李華伸手豎起大拇指:「兄dei你仗義!不過我今天沒獵物,咱再想點兒別的,總不能逮著一頭羊身上薅羊毛。」

  沐揚:你更仗義!

  這倆人勾肩搭背自由自在在前面走著聊著,身後倆車夫主動分出一個去趕牛車,老老實實跟在後面。

  反正就當少爺新認的兄dei是黑小子好了,不然會覺得辣眼睛,誰家的野丫頭怎麼養的才會跟男人勾肩搭背在街上走啊?

  沐揚逮著機會趕緊把煩惱傾訴一下:「兄dei啊,那把木倉,我真沒告訴別人,就是……就是叫我給玩壞啦!」

  男孩子嘛,新鮮玩具到手,免不了拆拆卸卸研究研究,裝不上了還不能請別人幫忙,說好的嘛,要保密。

  李華:「交給我,下次進城保管給你裝好。」

  沐揚很羞愧:「可是我掰壞了一塊兒……」

  不止是一塊兒木倉身零件掰壞,扳機部位的彈簧也變形了,完整的零件上也有類似被咬過的印跡。

  這把木倉……到底經受過什麼不公平的對待?

  李華拿在手裡那堆殘損的零部件,有點兒無語。

  再吹牛說保管給組裝的完好無損,自己都不能相信。

  沐揚臉紅了:「那個……得偷著玩兒,我就去後花園跟狗玩……」

  你丫是去對著狗練木倉法了吧?狗被打急眼了跟你搶木倉咬壞的吧?

  還要不要跟狗少繼續做兄dei?畢竟智商充過值的人都不應該屑於跟欠費的腦袋並排在一起……

  李華撤出身子,拒絕繼續勾肩搭背的親密動作。

  「這樣吧,你幫我找條看家狗,我幫你修好木倉。」

  親兄弟明算賬,有來有往友誼才能長久嘛。

  沐揚:「不用找,把我家後花園那條給你,我娘早就不想要了,家裡來客人都不敢往花園裡帶,拴著鏈子也嚇暈過好幾個小姐夫人。」

  「你能做得了主兒?」

  李華的疑問刺激到了狗少,他覺得自己在家的地位還是非常尊崇的:「那條狗就是我討來的,我娘不願意養,說看著它就做噩夢,我挨了爹一頓家法還抄了一遍家譜才保住的……」

  「什麼品種的狗?叫什麼名兒?」

  「品種?我哪兒知道啊?是安家從什麼山上運進城的,那時候一小點兒,在他家沒養幾天就咬人了,要丟出去,我看著長得好玩兒……」

  至於給狗起名字沒有,有的,叫「狗」,沒毛病。

  那麼兇悍的狗,李華還挺感興趣,要不是還得惦記著掙錢大業,就先接了狗寶寶去。

  「行了,你自去玩兒,我得趕集。」

  倆車夫剛才都以為這二位天上一句地上一句早忘了起初說好的掙錢的事兒呢,結果自家少爺被驅趕了。

  「我陪著你趕集……」

  「千萬別,你這衣裳這馬車,跟集市不搭。」李華翻臉如翻書,牽過牛韁繩擺手,「回頭修好了給你。」

  沐揚好深情的踮腳尖兒揮手:「兄dei,好好掙錢,回頭我就把狗送城門口去等著你。」

  李華:一絲淡淡的歉意升騰在心頭,自己是不是應該對待智障人士友好一些?

  勉強把他放在跟林木森好朋友同等的地位好了。

  她趕集也是為的跟林家父子見個面兒,謝謝人家一大早去送柴送兔子,目前也想不出別的法子掙錢,就還是零碎兒賣點糖塊兒點心好了,銅板多了心裡也不撲騰不是?

  趕牛車進集市也得交費,銅板板還是很重要滴。

  轉了多半圈兒才找到林氏父子,爺兒倆運氣不錯,在山裡挖的陷阱掉進去一頭半大的野豬,囫圇個兒背來的,零碎割肉***家豬肉便宜,倒還挺受歡迎的。

  趕集市,大多走的路子是薄利多銷。

  李華轉到他們身後的空隙處卸了牛車,把牛鼻子韁繩拴在車轅上,鑽進車篷,背出個竹簍子。

  輕車熟路的,給自己擠出個上風口的位置擺放糖果點心,順手塞進林木森爺兒倆嘴裡兩個薄皮大餡兒肉包子,涼的,但肯定沒上凍。

  天兒越發冷了,路邊可見上凍的痕迹。

  剛才看到的狗少沐揚披上了毛大氅,現在看到的林木森也就多加了一層單薄衣裳。林父的,更是一年如一日,身上的補丁全靠摞,取暖全靠補丁,粗針大線比李華縫的口袋都辣眼。

  只有肉吃的獵戶果然窮苦。

  被塞進嘴裡的包子不好吐出來收藏了,手也占著,只能吞下去。

  包子香味兒倒是四溢開來,攤子前面多了幾個駐足的顧客。

  李華開始了漫不經心的吆喝:「糖果一文錢一塊兒,沙琪瑪五文……」

  有嘗過甜頭兒的大呼小叫起來:「小哥兒你要價兒沒真事兒啊,我記著呢,你這個什麼『馬』上次便宜——」

  是嗎?誰會記得這些小事兒啊?李華一臉無辜打斷人家,解釋的振振有詞:「哎,我上次賠錢了,回家挨了我爹好一頓打呢,再不敢賣那個價兒了。」

  這怕不是個二傻子吧?

  圍上來的顧客又在增多:「上次好像是個黑丫頭,是你妹吧?」

  李華站起來拿袖子遮眼睛:「我妹……賠錢……叫爹揍的下不了地……」

  林氏父子已經徹底呆住。

  然而賣慘可以促進開張,意外漲價的沙琪瑪竟然最受歡迎,率先賣完。

  真正原因是,點心鋪子里的沙琪瑪,售價比李華的高出五倍,還傳出消息說,內城的價格更高……

  兩相比較之下,還有一位智商剛被充值的攤販跑來,包圓兒了李華剩下的糖果,轉手到他那裡就翻了兩番。

  集市上有個小小的傳說,黑丫頭黑小子都是二傻子……

  反正李華挺樂呵,吃到她的便宜糖果點心的顧客也個個傻笑兮兮的,她很有成就感,銅板板過百,裝在麻布口袋裡,實在還不壓沉。

  先設立一個小目標,在聖誕節前掙到一百兩銀子。

  然後穿上聖誕老人的衣服戴上聖誕老人的紅帽子,駕著牛車穿街走巷給小朋友發放免費糖果……

  給自己點了三個贊,才想起來大齊只論農曆,聖誕節不知道是哪天呢。

  可惜了,掙錢都沒動力了。

  林木森拽拽李華的袖口,好朋友傻呵呵表情獃滯一大會兒了,會不會真的……

  「賣完肉了?」李華回神。

  「嗯,就剩皮子。」

  李華脫口而出:「這張皮子沒大傷啊,怎麼不去皮貨店裡賣高價兒?上次就是你們告訴我去的,這時候天冷,正是銷售皮子的好季節……」

  林木森的眉頭微皺,好朋友是真傻了吧?

  「野狼皮整張的能做大氅襖子褥子,誰家會用野豬皮?」

  難不成反過來穿撓痒痒玩兒?

  李華……笑的好尷尬,不行不行,得扳回點臉面。

  「我的意思是……是……野豬皮可以去了刺兒用嘛,打磨平整了做皮帶做皮鞋,對對,就是做皮鞋皮帶,褲子就不會掉了,下雨下雪腳上不濕了。」

  她興奮起來,果然今天因為思密達那條簡訊激發的智商爆棚。

  「喏喏喏,你們看我腳上的就是皮鞋,捏捏,摁摁,又舒服又溫暖,上山下山結實耐用。」

  林家父子穿的還是草鞋,漏出來的腳趾頭黑紅,腳後跟開裂,跟舒服保暖結實耐用不搭邊兒。

  獵戶嘛,捯飭皮子的技能還是有的,縫縫綴綴也就是粗糙點兒,就缺一個金點子而已。

  如果真的可以把野豬皮加工成李華腳下這雙鞋子的模樣……

  太讓人心動了。

  林木森的腳趾頭在李華的注視下羞愧的摳了摳草鞋底,但是馬上又樂觀起來,低聲告知:「我爹說了,今天賣肉的錢給我買新衣裳,帶棉花的,過年穿。」

  這是紅果果的炫耀哈!

  李華仰著下巴一擺手:「別買成衣了,買成布跟棉絮給我,叫我……娘給你們做。」

  「娘」字含含混混的,還不如剛才吹噓被爹揍了理直氣壯。

  「那不像話,」林青趕緊拒絕,看見兒子發光的小臉兒,又難堪的開口,「就麻煩你們,給狗……木森縫一身棉衣裳,叔回頭把豬皮打整好了,也給你們留出來做鞋的料兒。」

  就這麼說定了!李華收拾自己的竹簍放去牛車上:「咱們申時前城門口匯合,我還有事兒。」

  主要還是不方便時時刻刻在一起。

  「你自己……注意安全啊!」林木森有點兒小失望,買布這件事兒,有個女好朋友作伴兒不正合適嗎?

  李華慢悠悠再次閑逛在外城,專門去上次動斧子強買強賣沙琪瑪配方那家點心鋪子露個面兒,她心裡痒痒呢,上次那個刁滑掌柜那麼不情不願花錢,非得當面兒羞臊他老臉一下。

  就是牛車個大兒不方便,拴哪兒都礙眼,還得隨時防備有人順走車篷里的東西。

  李華一進鋪子就瞧見了熟人,上次跟掌柜一起被剃頭的夥計。

  「哈哈你來替我瞅著牛車點兒……」

  腰間兩把斜插的開山斧告訴你沒有認錯人,黑丫頭黑小子是一個,畢竟這種打扮的娃兒稀少。

  夥計腿肚子都轉筋了,只來得及回頭哀聲喚了句:「掌柜的……」

  就被薅去了鋪子門口。

  掌柜……雙手摁住了頭頂上的員外帽兒,眼珠子開始亂轉悠。

  李華站在裝沙琪瑪的櫃檯前,拈起一塊向空中拋,再接住,痞里痞氣的調侃道:「掌柜的,你這點心用料瓷實啊,是面沒發好?比我做的可沉呢。」

  掌柜的瞄著李華腰間的開山斧,猶豫再三終於鼓足了勇氣,聲音里幾多憤懣:「是你給我的方子不對吧?你這……做買賣不實誠!」

  掌柜的有心拽了李華去裡間爭論一下做買賣是不是應該實誠的問題,但是,兩把開山斧作證,眼前的人不適合隱蔽處接觸。

  本想忍著吃點虧算了的,反正也找不著黑丫頭或者黑小子,今天送上門來了……

  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

  李華此刻已經自動自發掰了一塊沙琪瑪送進嘴裡,真心話,口感微酸,面硬。

  肯定是發麵的問題。

  跟家裡劉氏蒸的饅頭問題相似。

  李華有主意了,伸了根食指出來左右搖晃,算是告誡掌柜的別打錯算盤,新招的夥計在慢慢兒呈包圍之勢向她靠攏呢。

  「我能幫你哦,我有神丹妙藥可以解決發麵問題,你要不要?」

  掌柜的老臉憋紅,吭哧半天吐出一句:「你要錢?要錢才給不是?」

  到底是老買賣人,智商不欠費。

  李華樂了:「我可以長期供應你發麵的寶貝兒,按二斤面放五克……你說你不懂『克』啊?那你們每次和面和幾斤?我按量給你配好。還有哦,我這個寶貝兒顆粒雖小,但是可用的地方多了,家裡蒸饅頭花捲包子時放上這麼一丟丟兒,嚯,又柔軟又暄騰好吃到爆!」

  哎呀自己剛才在集市上怎麼就沒想到還可以出售發酵粉?

  越說神情就越倨傲了,都用不著兩把開山斧助威,她揮斥方遒般的抬手,腳底下已經往外走:「掌柜的別為難,我去找別家……」

  掌柜的伸開了胳膊擋在門口,話都說不利索了,自己鋪子里做出來的,確實不如李華之前送來的好吃好看,還費料。

  「那你……總得先給我們試試……」

  這個要求可以滿足。

  李華:「勞煩您讓讓,我去車裡拿寶貝兒。」

  配了車篷的牛車就是高級,拿到發酵粉也很容易,就是吧,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容器盛放那一小包兒顆粒。

  最後扯了一半塊兒祖宅客廳茶几上擺放的紙巾,純天然麥秸色無花紋,勉強對付一下。

  這次又可以進點心鋪子內室了,氣氛上比上次和諧太多。

  現在,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刻。

  為了讓奇迹更快顯示,多撒點兒發酵粉,面盆上面用蓋秸蓋棉墊捂,面盆下面再蹲一個盛放著熱水的傢伙什……

  太長見識了!老掌柜跟後院的點心師傅不時交流眼神。

  「這不得一個時辰就起發啊?」點心師傅對未來充滿希望。

  李華一臉的高深莫測,托著下巴搖著手指給出中肯的建議:「吃一盤點心的功夫即可。」

  咩哈哈……老掌柜終於福至心靈,叫夥計給李華上了一盤各式點心,他家鋪子的招牌貨。

  態度也誠懇了,還學會了自我介紹:「小哥兒你叫我吳掌柜就行,咱們這就算不打不相識。」

  「那你以後叫我李華吧。」品嘗了兩塊點心的黑小子就住了嘴,神情帶出幾分嫌棄。

  講真,十八代傳人有張挑剔的嘴,北方人口味,不喜歡太過寡淡的吃食。

  總要更甜更香更精美才值得品味不是?這種……只適合飽腹!

  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竟然十分不屑於自己的手藝?點心師傅胸中怒火燃燒,你只吃了兩塊就停手,是想拖延發麵時間吧?

  「可以了,打開看看。」

  李華比他們還心急,不好解釋來源,她剛才腦海中過濾掉了給點心鋪子提供麵粉啊糖啊的可能,就不願意耗費時間了。

  蓋秸揭開,一股子甜絲絲的味道蕩漾開來,剛才試驗的那個麵糰,膨脹了兩倍大,觸手暄軟,手指一拉,蜂窩狀……

  就是這麼簡單快捷!

  吳掌柜都想使用暴力壓迫這小子這丫頭交出寶貝兒粉末的配方了,這業務他熟啊!

  可是開山斧……

  還有這丫頭那股子你敢惹我不死不休的狠厲勁兒……

  算了算了,為了點兒買賣,不值當殺人放火。

  那就只能老老實實談價錢。

  李華又懶洋洋沒精神了,確實,這買賣賺頭忒小,沒勁兒。

  「十文錢一份兒,一份兒夠你發二斤面的,別打價兒,你的利潤我早算進去了。」

  江湖兒女,就是這麼仗義。你要的多了掌柜的也不會給不是?

  到底有什麼買賣是可以按照上百兩銀子的額度出來進去?

  十八代傳人一臉悲愴的出來進去車篷,收穫了五十個銅板板。

  「我怕來不及……」

  就是來不及多裝些,吳掌柜也需要在點心的實際製作中做嘗試。

  不過,說好了隔天兒就能再送一次貨,根據情況調整採購數量,也算個細水長流的買賣。

  對於早就適應了把祖傳武館返修重建成大片商場坐收巨額租金的十八代傳人來說,這筆買賣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還得接著悲愴一會兒……

  牛車路過包子鋪都覺得不香……

  一個同樣細水長流的點子疾掠而過,要不要再折騰一下也給包子鋪供應發酵粉?

  算了,懶得,長期幾十文幾十文的摳搜生意,會磨光自己的鋼鐵意志……

  自覺靈魂得到了一次洗禮,李華一臉嚴肅下牛車,排隊,買了二十個大包子,十個肉十個素,發酵粉的盈利敗完了。

  要不就那麼看不上仨瓜倆棗的生意呢。

  肚子里有兩塊點心墊巴上了,肉包子也吃不下去,十八代傳人忽然的,饞油條了。

  這樣不被十八代傳人看上眼的小攤鋪,還能生意紅火顧客排著個兒等包子吃,不應該搭配上油條糖蓋兒荷包豆漿豆腐腦胡辣湯嗎?

  她這段時間已經把外城遛過兩遭兒,真沒有。

  反正自己今兒回家就要做油條,新炸出來的酥脆鮮香一吃一個不言語。

  流落到大齊做鄉下柴禾妞兒,想進皇城內城都得處處忌憚著,高端酒樓……讓進也沒銀子消費……

  還不興咱自己多吃點兒最親民最接地氣的油條啦?做,回去就做!

  什麼都不如一頓心心念念的美食兒可以慰藉受傷的心靈,以後再忙再累也不能虧了肚子,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油條,吃一根丟一根兒;豆漿,喝一碗倒一碗……

  發了狠兒的土豪窮鬼要憋大招兒,憋車篷里疊放了不少必備的傢具,摞的密不透風,可勁兒揀好聞的木料陶冶心情,今天的主要任務完成,走也,回家炸油條去嘍!

  女人每月總有那麼幾天忽然心情不好,十八代傳人特殊些,她頂多保持一刻。

  這不?馬上陰轉晴,在城門口看到不少人遠遠圍觀卻不敢靠近褻玩焉的巨無霸鐵籠子,李華驚喜上頭,跳下牛車口中發出跌宕起伏的唿哨聲。

  「┗|`O′|┛嗷~~」

  從此再不叫沐揚為「狗少」了,這孩子仗義啊,比大姐大還仗義,籠子里那「狗」,分明是一隻喂殘了的獒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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