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你家發達了
如果可以就這樣擦身而過,彼此都忍耐著不做任何交流,自然是極好的。
可是,有可能嗎?李二壯跟李思壯可是李華的叔叔,親叔叔!
要忌憚的,不過就是李華腰裡別著的開山斧,和這丫頭六親不認的狠勁兒。
但……咱又不說攆他們一家走也不搶他們家糧食,總不能還發飆吧?
李思壯扯著他二哥的袖子,李二壯壯著膽兒大喊一聲:「大丫!載我們進城!」
其實李二壯這聲喊挺及時的,李華聽到了,還繼續速度不減的小跑著,跟沒聽到無區別。
李二壯眼瞅著牛車錯過,只恨的牙根痒痒,跺腳:「李大丫,你四叔可是進城找夫子讀書的,你六親不認,小心他發達了也不認你們全家!」
劉窪村根本沒學堂,更沒有像樣的教書先生,老李家精心呵護的這個讀書人可不能被耽誤了……
可是這跟李華有什麼干係?
只能讓她更憎恨老李家人。還有銀子進城找夫子求學,那證明家裡不窮,最起碼藏著家底呢。
藏著家底,還噁心巴巴的把大孫女當兩腳羊換出去……
李華連個聳肩的動作都欠奉,牛車走遠,呼哧呼哧負重小跑的人影走遠。
身揣秘密的人的牛車,能隨隨便便裝載其他人嗎?何況還是仇人?
老李家人還是臉那麼大。
其實也不止是一家人覺得臉大,天亮后劉氏開門出來接見訪客三次了,什麼活兒都沒空兒干,還自己跟著難堪羞慚。
當初跟他們一起落戶到劉窪村的其中三家人,看上現成的地洞了。
「反正你家現在住新房子了,我們也不眼饞,就你們不要的地洞給我們住住……」
「你家發達了……從手指頭縫兒里漏點出來就夠我們活命的……」
剛剛自信滿滿了不到一天功夫的劉氏,羞愧的比別人還厲害,好幾次都要張口答應把地洞借給別人住,生生忍住的。
她同情別人沒有自己的住房,也樂意做一副樂善好施的菩薩相貌,可是她不敢做主,一想到大女兒冷肅著一張臉時的威懾力,她比求上門來的婦人們抹的眼淚還多……
相比起來,仨孩子要比她聰明,偷聽明白院門外對話中的信息之後,仨孩子插著門閂,只隔著門縫給劉氏助威。
「你們少糊弄我娘!」
「村裡不也給你們劃了宅基地嗎?你們自己挖地洞去……」
「我們家的地洞誰也不給住!」
劉氏更尷尬難堪了。有孩子們閂著院門不給別人進,比較安全,可是劉氏也進不去,孩子們對她的態度不信任,生怕門一開別人就擠進去了。
從院門前向下看,地洞外面被修整的台階形挺漂亮,發了半指長的菜芽兒嫩嫩綠綠,像一層層翡翠毛毯。
劉氏忽然就添了個心眼兒,這幾家想借地洞去住,其實是惦記上了她種的菜吧?還有一家人這段時間不時修整的梯形溝壑。
李華說過,整個溝壑都是自家的,按照環繞的梯形一直開到溝壑底部,開春后全種上糧食蔬菜。
劉氏想明白裡面的彎彎繞繞,登時一身冷汗,渾身無力。
所以說呢,膽子小是有好處的,腦子一熱也不敢隨便往外許諾。
里正媳婦過來的時候,那三家的婦人們還帶著孩子跟劉氏在門外糾纏著呢,她們可不相信劉氏在家真做不了主,只要她答應了,孩子們還能再攆他們走不成?
「怎麼了這是?哎呦呦,李強他娘——你站好——快扶著點兒——」
院門外一片兵荒馬亂,劉氏暈倒了。
仨孩子開院門衝出來,李麗雙手推搡一直糾纏著劉氏不肯罷休的幾個婦人,嘴裡恨恨的罵:「你們滾!以後別登我家的門!我家地洞不給你們住,等我大姐回來,知道你們把我娘欺負暈了,我大姐——我大姐跟你們沒完!」
大姐大「沒完」是幾個意思?
這得徒弟小寶解釋。
「拿斧子削你們!」
智商最顯平庸的李強只會跟著重複:「削你們!」
里正媳婦已經伸手指探得劉氏的呼吸正常,一邊扶著人往院子里走,一邊也回頭教訓:「你們且小心著吧,惹惱了她家李華,保準兒要你們好看!」
這個家,目前全指望著李華的惡名存活呢,就問你怕不怕?
或者,還有個手拿瑞士小軍刀的小兄弟兒協助?
小寶奶凶奶凶的揮舞著小軍刀,不允許那些婦人靠近院門。
「我們不聽!等我姐回來,你們找她解釋吧!」
……
小三隻直當劉氏還是那個隨便人捏的軟柿子,結果回頭髮現軟柿子也有機智的時候,劉氏是裝暈。(ÒωÓױ)
里正媳婦也有些哭笑不得:「我剛才一掐你的人中,還沒使勁兒呢,你就掐了我一下……」
劉氏臉色漲紅,羞慚的解釋:「我就是,就是,發不出大聲兒,說不出太狠的話。」
小聲的委婉的拒絕等於沒說,沒人理會。
「李強他娘啊,你這個性子,怪不得把大閨女逼成那樣……」
里正媳婦搖頭嘆息,起初她也覺著李華的名聲太差脾氣太爆,此刻見識到劉氏掌家的本事,秒懂。
還是辦正事吧,耽誤了不少功夫,下晌兒得把鍋灶壘好,把雜糧饅頭蒸出來。
劉氏確實無能又窩囊,但是,勤勞肯乾的優良品質也不能被忽視,里正媳婦和招呼來的大山媳婦幾人很承認這一點。
因為是寡婦身份,劉里正兩口子安排來幫忙的都是村裡的熱心婦人,壘灶台蒸饅頭樣樣行,三個小孩兒跟著打打下手,家裡特別的熱鬧。
里正派兒子們往這邊用平板車拉運要交換的糧食時,帶來了頭晌兒那幾家上門借住地洞糾纏的緣由。
「嘖嘖……你們家可真是……」
「這事兒怎麼安排都不妥當……」
「那畢竟是孩子們的親爺爺奶奶,簽了斷絕文書也改不了骨血,真找上門兒來了……」
聽眾們的反應各一,感慨是相同的。
劉氏灰著臉直接放棄了對自己的改造:「我什麼主也不做,全聽大閨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