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天使寶貝(2)
謝天謝地,婦產醫院還有一個床位。
清風去辦理入院手續的時候,白春芳躺在移動擔架上,就在走廊的過道里等著。急救車的醫生跟當班醫生交接完手續后,帶人回去了。
等清風辦好入院手續回到走廊里時,卻不見了白春芳的影子。清風大急,這跟上次的情形太過相似了,他的心中幾乎要絕望了。
果然是被推進了產房。
清風在產房外焦急萬分地等著,兩年前的情形再次地浮現出來。他在心中默默地祈求,祈求老天不要再給他一次那樣的傷害,祈求老天給他們夫妻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
一個醫生推門出來,問誰是白春芳的家屬,清風幾乎是撲上前去,高舉著右手喊道:「在這兒!」
「生了,是個女兒,不過,是早產,可能有危險,要不要保,你要想好,一會兒簽字。」醫生簡短地說。
這麼說有希望?有希望保住?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希望!
「保!哪怕萬分之一的希望,要保。」清風堅定地回答。
「你要想好了,孩子只有980克,不到一公斤呢。而且,這麼早出來的孩子,後天缺陷的概率是非常大的,比如說腦癱。」醫生看著清風,再次確認。
「不,不用擔心,就是個傻子,癱子,我們也要保!」清風生怕醫生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會花很多錢,而且,保住的幾率,不是很大!」醫生說得更加直白了。
「我們有錢,醫生,我們有錢,這個不用擔心。」清風再次強調。
「好吧,如果你們堅持,先去交5000塊錢,孩子要注射***,目前孩子還不能主動呼吸,這個必須要用的。」醫生說完,轉身要離開。
「醫生,孩子媽媽沒事兒吧?」清風沖著已經轉身的醫生追問。
「沒事!」醫生頭也不回地進了屋裡。
清風飛奔著衝到住院部繳費窗口,交了5000塊錢醫藥費。然後又回到產房門外,等著,也不知道等什麼。
又過了大約一刻鐘,那個先前出來過的醫生帶著另一個高個子女醫生來到清風面前,高個子女醫生的手上拎著一個黃色的盒子。
「你是白春芳的家屬?」高個子女醫生和氣地問。
「我是!」清風回答,目光專註、緊張地看著她。
「孩子只有二十六周過五天,體重980克,保住的成功率不高,你要想好。」高個子醫生又重複一遍前一個醫生的話。
「我想好了。」清風簡捷地回答。
「即使保住了,後天出現先心、腦癱等疾病的概率也是非常大的。」女醫生還是不放心地說。
「醫生,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哪怕她將來是傻子、癱子,我們也認命了,我老婆已經小產過一次了,我們不可能再懷一次孕了,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所以,什麼都不要說了,保!」清風有些惱了。
高個子女醫生笑了起來,點點頭,拎著那個黃色的小盒子進了產房。
原來那個黃色的小盒子,就是用來裝那可憐的小寶貝的。清風看著女醫生拎著那個黃色的小盒子再次出了產房,經過他身邊時,對他笑了笑。
「新生兒科重症病房,35號床,你回頭來找我吧,我姓季,叫季蘭。」
說完,高個子女醫生走了,清風看著她的背景走遠,看著她手中的那個小小的黃盒子,心中忽然就重新燃起了信心和希望。
一定能保住的,他想,這個女醫生看上去很慈祥,他心中想道,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這個高個子的女人能帶給他希望。
又過了一會兒,白春芳才從產房裡被推了出來。清風上前握住她的手,跟她說孩子已經送到了新生兒科,讓她不要擔心。
白春芳虛弱的臉上顯出一絲放心的神情,隨後被推往了產科病房。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白春芳的父母趕到了醫院,他們帶來了家中所有的現金,把一個布袋子交給清風,讓他去交住院押金,多交,交夠,免得誤了治療。
清風下樓,交了那五萬塊錢的押金,回到病房。又陪著兩位老人說了些話,十點多鐘,送走了岳父和岳母。
「我想去看看孩子。」白春芳幽幽說道。
「你還虛著,哪能亂跑。」清風反對。
「那你去看看,好不好?跟我說說她長什麼樣子?」白春芳央求他道。
清風也十萬分想去看看孩子,但他又擔心孩子剛剛住進重症室,自己去看望,會不會不被允許,會不會對孩子不好?
「孩子還很弱小,還是先不去看的好,等穩定一些了,我去找季主任問問。」清風勸她。
「哪個季主任?」白春芳不解。
「新生兒科的季蘭,我猜她是個主任。」清風回答。
白春芳點點頭,也想起了那個面色和氣的高個子醫生。
「看上去是個好醫生啊。」清風說道,其實也是為了安慰白春芳。
「嗯,我看著也是。」白春芳也自我安慰,說著寬心的話。
白春芳停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說:「哎,跟你說個事兒!」
清風看著她,等她開口,預感不是什麼好事兒。
「接生的產科醫生說,我有子宮肌瘤,建議我住院這幾天,做個手術。」白春芳刻意把這件事說得很隨意,彷彿這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事,她只是偶然間想起,隨便提一句而已。
清風的腦袋突然就大了起來。
「子宮肌瘤?那不是腫瘤嗎?」清風一急,脫口而出。
「不是所有的腫瘤都是惡性的好不好!醫生說了,基本上可以判斷是良性的,手術切掉就可以了,很多產婦都發現過,沒什麼大不了的。」白春芳安撫他道。
「那。。。什麼時候做?是不是也要做個病理切片什麼的?」清風心下稍安,關心起具體的事宜來。
「你去掛一個婦科的號,我跟醫生溝通一下,明天我們轉到婦科去。」白春芳安排清風去辦手續。
清風不敢耽擱,下午就去掛了一個婦科的號,第二天白春芳轉到了五樓的婦科,檢查、拍片,開始做各種準備工作。
期間清風去了兩次新生兒科,見到了季蘭主任,但主任沒有同意清風探視孩子的請求。理由是新生兒科是高度無菌管理的病房,沒有經過嚴格的洗消和防護是不能進入的,讓他再等等。
清風猜測,主任的想法可能與上一次孩子流產時醫生的做法相似,在孩子還沒有穩定,沒有把握能夠存活的時候,盡量不讓孩子的父母接觸過多,形成深刻的情感聯繫,防止有一天有什麼不測,對活著的父母造成過於真切的心靈創傷?但這只是一種猜測,清風也不確定,主任是不是說了真話。
每天,清風的心都一頭兒一個,挂念著孩子和老婆。一個在重症室里,一個在病房裡,一個生死未卜,一個身患重病。還有公司里的事情,也讓他頭痛。
這真是一個讓人幾近崩潰的冬天。
但清風的心底現在卻變得無比堅強,他默默地忍受著這些打擊和痛苦,每日奔波在醫院、公司、家這三點之間,沒有一句牢騷或者泄氣的話。每天,他都像一台上足了發條的機械,有條不紊地做著該做的事,靜待事情的轉機。
運氣這東西,一時一變,說不定明天,孩子就安全了,老婆的病也只是一場虛驚,至於公司里的麻煩事,時間總能解決一切問題。
他樂觀地想著,堅定地走著,堅信明天的太陽會變得比今天更暖。
可是冬天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