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薑濃走出酒店,門廊兩側懸著的璀璨燈光照亮著她纖弱的身影,也隱隱灑在了台階上,靡麗中透出了一片朦朧冷色
她等人來接。
莫約過去半個小時,遠處有輛限量版的黑色勞斯萊斯平穩地停駛了過來。
薑濃抬起頭,深秋微寒的風吹散了她烏錦般的秀發,借著夜色看清了這車:
是誰的專車。
因傅青淮平素鮮少露麵的緣故,這車也不會輕易出現在瀝城界內,一旦出現,幾乎在外界等於是彰顯著某種貴不可言地位身份的訊號。
薑濃看到粱澈自副駕下來,恭恭敬敬地請她上車時。
心底訝然了會,沒想到他來接自己,又動用了傅青淮的專車。
踩著細高跟走過去,待彎腰上了車廂。
她剛轉過側臉,就意外看到了坐在裏麵的男人。
傅青淮穿著略顯單薄的襯衫長褲,麵料卻是一塵不染的,綺麗的霓虹燈光照進墨汁般車窗玻璃,暈染著他俊美的麵容輪廓,像是透著幾分憊懶之色,睫毛如鴉羽般也緊闔著。
在薑濃視線投過來的一刹那,緩緩睜開看向她。
“你。”
薑濃原以為傅青淮隻是派秘書來接,沒想到是他親自來。
剛想說這個,又將話咽了回去,轉而說:“在電話裏,我聽你聲音好像有點沙啞,深秋——”
“薑小姐說的對。”薑濃都還未說完,粱澈就已經把什麽話都說了:“深秋時節最容易感染風寒,傅總這幾日受了寒,但是一直沒喝藥。”
“——”
薑濃烏黑瞳仁微顫了下,去看未置一詞的傅青淮,見他俊美的側顏在光影下好似渡上了淡淡蒼白的冷釉,沒忍住問:“是因為喝藥的話就得忌酒嗎?”
以她的性格,平時斷然是不會越界問這些的。
但是清柔的音色已經溢出唇間,想後悔也莫及。
傅青淮極淡的眼風掃了眼還想張嘴的粱澈,後者立刻噤聲。
他是略有些不舒服,長指慢條斯理地鬆了鬆係緊的襯衫衣領,冷欲鋒利的喉結若隱若現,嗓音依舊低啞:“沒喝。”
極簡的兩個字,一時讓薑濃分不清他指的是:
沒喝藥?
還是沒喝酒?
前麵的司機默默地加了速,很快便來到山頂的豪華別墅。
傅青淮先下車,待他修長淡漠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後,粱澈憋了半路,才敢對薑濃言無不盡道:“傅總最不喜喝藥,平時病了都是靠烈酒度過。”
薑濃高跟鞋驀地卡在原地,看向他:“有什麽緣故嗎?”
“傅總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兄長,怎麽說呢,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往往這種深宅大院的豪門內鬥都比外界傳言的要精彩,誰家都不例外,粱澈說:“這兩位,在傅總年幼時就聯手圖謀讓他變成養不活的小藥罐子……沒少買通老宅的人往藥裏加點料。”
所以傅青淮在羽翼未滿之前,喝了整整十年的苦藥,濃稠的藥味自然是要用烈酒來壓。
薑濃有些恍神,心底下意識地想到了今晚傅青淮來尋自己的用意。
事實很明顯,這也是粱澈為什麽會用心良苦跟她透露這些不為人知的事:“薑小姐,傅總今晚滴酒未沾,還請您煮一碗藥湯給他吧。”
煮倒是可以,就是薑濃不太確定,傅青淮會不會賞臉喝一口。
淺紅色的唇輕動,還未說,粱澈就笑了:“您在傅總眼裏,總是不同的。”
哪裏不同了?
薑濃瞥見粱澈眼底的笑意後,反而不敢往下問了。
她走進燈火明亮的別墅,不急於去找樓上的男人,而是借用了下廚房。
橙色柔和的燈光下。
薑濃安靜地站在極致奢華的台麵前,拿出了生薑和橘子皮洗淨,美人無論做什麽都是賞心悅目的,她動作仔細而不帶一絲煙火氣,很快就熬製好了祖傳的秘製生薑湯。
這讓粱澈準備的中藥都毫無用武之地,薑濃轉過身看他好奇的表情,輕聲解釋道:“這個是我外婆祖傳下來的,喝了能禦寒防感冒,還加了點紅糖,味道會比藥味能入口些。”
傅青淮不喜藥味,她便折中想到了這個。
粱澈驚歎道:“薑小姐,您真是救苦救難的人間仙子!”
薑濃拿起湯勺滿滿的盛了一碗,握著瓷碗邊緣的指尖白皙到仿佛透明,聽到粱澈這話,稍頓了片刻,卷翹眼睫下的視線朝他垂落過去:“我不是仙子,是有私心的。”
這麽一位不染世事的人間仙子,能有什麽私心?
粱澈震驚的表情出賣了內心真實想法,薑濃見狀,柔美的音色略有些隱晦情緒的說:“畢竟傅總才是救我於水火的恩人。”
粱澈先入為主,以為她指的是想借仕女圖的事。
於是在薑濃的麵前,毫不心虛地說:
“薑小姐您放心,我家傅總心善,平日裏最喜歡樂於助人了。”
“……”
_
薑濃端著瓷碗,經過粱澈的指引下,沿著雕花立柱旋梯通往到了閣樓的藏品室前。
她白皙的指節敲了敲才走進去,比起二樓的書房,這裏的燈光偏暖黃,是寂靜的,入眼看到一排排高至頂部的檀木書櫃安靜地立著,透著股神秘的古香氣息。
離近了看,發現櫃內的書籍除了珍貴佛經外,還放置著廣為流傳的絕版豔史禁書。
薑濃頓了頓,就沒敢繼續往深了打量。
腳下的細高跟踩在柔軟華美的地毯上未發出一丁點兒響聲,她繞了半圈,微側的臉蛋看向四周,卻沒有尋到傅青淮的身影。
就當她快走到底時,左側聽到有玉石的聲響。
“傅總?”
猝不防及地轉過身,卻險些,撞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書櫃旁的男人。
薑濃驟然失去平衡,往前傾時,幸而傅青淮眼疾手快,修長冷白的手拽住了她手腕。
===第12節===
沒等回神。
她呼吸跟著一顫,目光正好落入了身前傅青淮的深眸裏,像是有什麽東西鎖住了身子,人動不了。
藏品室內的時間慢了下來,傅青淮低垂濃密似鴉羽的眼睫凝視著她,逐漸地,靠近許些。
這讓薑濃有種過於荒唐的錯覺,好似再等一秒。
他會——
“橘子香?”
男人滾燙的焚香氣息緩緩拂過她的耳垂,讓薑濃猛地回過神,睫毛尾端顫著往下看。
緊接著,就看到手中端著的瓷碗在方才劇烈晃動之下,濺出了些薑汁。
而一抹豔色的汁痕出現在了傅青淮的潔白袖口處,視線微頓,沿著往下,又看到了他修長如玉的長指還拿著幅古董畫卷。
自然也沾了滾燙的薑汁,極為觸目驚心。
薑濃瞬間有種不祥預感彌漫上心頭,眼都不會眨了。
傅青淮還有心情說笑:“薑小姐,你這樣看我的眼神不清白。”
薑濃懸起來的心卻瞬間下沉,連捏著碗邊緣的指尖都失了顏色:
“仕女圖?”
……
倘若能預卜先知的話,薑濃情願這碗薑湯淋到的是自己。
可惜價值不菲的仕女圖已經被損壞了,她臉微白,看著傅青淮好整以暇的斜倚書櫃邊,頭頂的冷冽燈光透過透明的玻璃,襯著俊美的側臉輪廓。
這人骨相生的好,連倦容都是過分精致完美的,完全不像是病了的樣子。
隨後,就在薑濃想著怎麽善後這幅畫時。
忽然聽見傅青淮嗓音淡啞而清晰地,說:“看來薑小姐這次,要欠我一個大人情。”
薑濃秋水的眉眼難得尷尬,聲音透著誠誠懇懇的歉意:“傅總,這幅畫你開個價,或者是……我另尋一幅仕女圖賠你?”
季如琢身為古董鑒定師,又是藏月拍賣會上的合夥人,他那邊的寶貝不少。
就不知,傅青淮能不能入眼。
此刻薑濃顧著賠禮道歉,殊不知男人沉靜的眼神,不留痕跡地落在了她身上。
等她抬起頭,刹那間傅青淮又輕風雲淡的移開,指節分明的手嫻熟地將被薑湯浸濕的衣袖紐扣鬆開:“你不用仕女圖約康岩朔了?”
薑濃被提醒微微怔了下。
康岩朔台長是要約的,隻不過……要另想辦法了。
傅青淮緩步走到美人塌落座,姿態略有懶散,薄唇勾出諱莫如深的弧度:“薑小姐需要幫忙麽?”
燈光落在薑濃頸後,莫名的有些發燙: “這算交易?”
傅青淮被她話,惹得神態倦怠的眉眼舒展幾分,左手搭在膝蓋上無規律的叩了叩:“今夜你美人音借我一用,明日我助你得償所願,這不是交易,是我與薑小姐有來有往的人情世故。”
他的聲線即使因為染上風寒變得低啞,入耳也十分的動聽。
在深夜裏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讓薑濃無法抵抗,猶疑地開口說:“傅總今晚想讓我念什麽?”
傅青淮棱角清晰的下頜輕抬,示意她轉過身看向不遠處那一排檀木書櫃,透過透明的玻璃,清晰看見放置在裏麵的孤品書籍。
“選一本。”
薑濃安靜了半響,微顫的視線從珍貴的佛經至一本本絕版豔史禁書掃過。
隨即,耳朵尖驀地浮起了一抹薄櫻色的紅暈,在燈光下格外好看。
隻是借她熊心豹子膽。
她也不敢伸手去拿禁書,用聲音念給傅青淮聽。
薑濃走過去,白如羊脂玉的手指從書櫃裏,抽了一本佛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