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上海人民醫院。
病房內。
施南伊一睜眼,就看到頭頂掛滿了的吊瓶。
手背上,源源不斷注射進來的涼意冰得整條胳膊都是木的。
一直守在旁邊的沈斯臣見她醒來,鬆了口氣:“止痛藥已經打了,還有哪兒疼嗎?”
施南伊搖了搖頭,蒼白著一張臉坐起身:“又給你添麻煩了。”
沈斯臣沒應聲,沉吟了陣兒才開口:“你還不打算住院嗎?”
施南伊一頓,對上他沉重的臉色,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發烏的針眼,明白了什麽。
“是我的病又嚴重了吧?”
她知道得了胃癌之後去網上查過,大抵走向就是咳嗽,嘔血,流鼻血,全身疼,到最後連止痛藥都沒用。
所以從見到鼻血滴落的那刻起,施南伊就知道自己是發病了。
“之前沈醫生你不是還讓我別太擔心,再說了你是醫生,見過那麽多病人,不應該比我接受的更快?”
沈斯臣下意識反駁:“你不一樣。”
話出口,兩個人都沉默了。
沈斯臣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怔愣了很久,竟也不想要收回。
他看著施南伊,再一次開口勸:“還是治療吧。”
施南伊卻還是搖頭:“沈醫生,你不用再勸我了。”
見她打定了主意,沈斯臣沒來由的有點生氣。
但最後,他隻是轉了話題:“我沒想到你之前昏迷時喊的溫年,就是影帝蔣溫年。”
驟然聽到這個名字,施南伊落在雪白被子上的手微微收緊。
沈斯臣看在眼裏:“你和他……不僅僅是經紀人和藝人的關係吧?”
“這些跟沈醫生沒關係吧?”施南伊表現出了認識以來少有的尖銳。
沈斯臣默了默,很堅定的說了一句:“你喜歡他。”
施南伊眼睛一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5
說著,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施南伊動作太大,手上的針被扯得發痛。
她卻渾然不在乎,悶頭就朝外走。
沈斯臣眼尖的瞧見施南伊手背上冒出來的血珠,他暗自責怪自己多嘴,忙起身追上去。
不想剛出病房。
就看到腳步定在那兒的施南伊,她對麵……是蔣溫年。
……
蔣溫年看著臉色蒼白的施南伊:“你怎麽會在醫院?”
施南伊抿了抿唇,將隱隱作痛的手小心翼翼的藏在身後:“來看朋友,你呢?”
蔣溫年點了點頭,剛要說話,餘光瞄到了不遠處的沈斯臣。
他皺了皺眉,心中難以壓抑的升起些煩躁。
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不在意施南伊的小動作,冷漠扔下一句:“一樣。”
這些日子下來,施南伊已經習慣了他的冷言冷語,隻是心髒還是受不住抽痛了下。
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隻能越過蔣溫年繼續往外走。
莫名的,看著這樣沉默的她,蔣溫年竟然有些不舒服。
擦肩而過之際,他下意識將人叫住:“施南伊!”
施南伊停住腳,疑惑看來:“怎麽了?”
蔣溫年哽了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叫住她,好久後才從角落翻出一個理由。
“離職手續還沒辦完。”
施南伊愣了下,轉而心裏湧上來的酸澀與脹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剛剛,她竟然還期待蔣溫年會說一些其他的!
多可笑。
施南伊深吸了口氣,麻木的點頭:“好。”
扔下這句話,她大步往外走,再沒停留。
蔣溫年站在原地,看著她背影,手下意識撫上悶堵的心髒。
這時,一道男聲在旁響起:“這麽對她,你會後悔。”
沈斯臣甚至沒看他,說完就朝施南伊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醫院花園。
沈斯臣找到施南伊的時候,她就坐在石凳上發呆。
他上前坐在她身邊:“還好嗎?”
施南伊頓了下,轉頭看他,很久才問一句:“沈醫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斯臣一愣,隨後點頭。
施南伊在心裏措辭了好久,才問:“你們男人是怎麽區分對一個女人,是愛情還是其他的?會分不清嗎?”
“你問的是蔣溫年對你嗎?”沈斯臣反問。
施南伊沒有回答,隻是看著他:“會嗎?”
沈斯臣沉默了片刻,各種圓滑的回答亦或者謊言在唇齒邊打了個轉,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不會,從來不會。”
這幾個字躍入耳朵,施南伊眼眶突然有點發燙。
她率先垂眸,遮掩住自己的脆弱。
是啊,怎麽會弄錯呢?明明就是不一樣的東西,連小孩子都不會混淆的。
施南伊忍不住自嘲,這下好了,她試圖給蔣溫年找的理由也沒了。
他……就是不愛了。
此刻,施南伊就像是一個外表完好的容器,內裏卻發生著一場海嘯,將五髒六腑摧毀成一場廢墟。
沈斯臣將她無聲的崩潰都看在眼裏,猶豫片刻後說:“你和他……沒有以後,放棄吧。”
以後。
這兩個字仿佛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施南伊聲音喑啞:“嗯……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