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娘家
林海海出現在林府門口的時候,門房先是愣了一下,脫口叫了聲「小姐」,然後立刻彎下腰雙膝跪地:「恭迎王妃!」
小菊在一旁不屑的呸了一聲,低低地罵:「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林海海心中瞭然,這個看門的保安以前肯定是經常欺負林豫觀和小菊,她有點想替小菊出一口氣,但是一看到一個大男人跪在自己面前,她便渾身不自在。對保安說了聲『起來吧」便直接進去了。那位保安卻嚇得一額頭的汗,他以為這位飛上枝頭的姑奶奶肯定饒不了自己,畢竟以前他奉了大夫人的命令,沒少和二房的人作對,現在二房的人出頭了,他以為自己肯定是要倒大霉的,沒想到,居然這麼輕易就饒過了他。
林海海看著這所富麗堂皇的宅子,裝修豪華,用料奢侈,一副暴發戶的樣子,心裡不禁暗暗發笑。
「原來是我們姑奶奶回來了,真是奇怪,嫁出去的姑娘三朝不回門,現在倒攜著丫鬟灰溜溜地回來,真有意思哈!」尖銳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緊接著一個貴婦人在一幫丫鬟的擁簇下走進來。
小菊立刻抓住林海海的手,說:「小姐,不要怕,小菊在。」
林海海訝異地看了一下小菊,只見她臉色蒼白,嘴唇顫抖,一副恐懼的模樣。
林海海一下子瞭然,眼前這個肯定是大夫人李梅蓮了。小菊以為自己還是以前那個林豫觀,所以一副母雞保護小雞的模樣。一下子感動漲滿了心間,她眼圈濕潤了。
「見過大夫人!」林海海不卑不亢的作揖。
她毫無顧忌地打量著這位大夫人,模樣倒也端正,只是眉宇間透露出一絲絲陰冷之意。
「怎麼敢當啊,應該是我等向王妃娘娘行禮。」李梅蓮陰陽怪氣的說,說完卻也沒有行禮,直接坐了下來。
「大夫人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動聽!」林海海微微一笑,「像下蛋的母雞一樣,中氣十足啊!」小菊有些震驚,小姐什麼時候這麼牙尖嘴利的?又是什麼時候如此大膽的,居然敢諷刺大夫人?
李梅蓮一拍桌子,站起來,橫眉怒目指著林海海:「哼,你以為你真的是王妃啊,所以人都知道你被王爺趕到北苑居住了,你還跟我拽什麼?你母親如此下賤,她的女兒又怎麼能攀上高枝?看,就算攀上了,馬上就摔下來,我看啊,休書大概馬上就會送過來,真是丟臉的賤人,和你娘一樣。」
林海海心裡惱怒,不過面上還是笑盈盈的,她端起桌子上的茶,輕輕的品嘗了一口,然後放下,說:「大夫人何必動怒,丟臉的是我們母女,和你沒有關係啊,不過憤怒也是應該的,一個如此下賤的女人,都比你強,也能從你手中把男人搶過來。」
吵架不是她的強項,對自己信手拈來的惡毒也有些意外,但是這種感覺,原來也挺不錯的。
李梅蓮氣得七竅生煙,不過卻陰陰的笑起來,「好好,果然以為自己成了王妃,人就囂張起來。不過我記得六王爺在你沒過門的時候就聲明,你永遠也得不到他的寵愛。一個一輩子也得不到相公寵愛的女人,我何必和她一般見識!」
「那又怎樣?」林海海還是淡淡的口吻,彷彿說的不是她自己,不過確實不關她的事啊。
「哼,我不相信你不在乎。有你哭的時候!」李梅蓮狠狠的放話。
「那你等我哭的時候再笑吧,我今天來是要把我弟弟接走。」林海海不想和她鬥嘴,低級趣味,像潑婦罵街。
「他是我們林家的人,你一個外嫁女憑什麼接走他?」李梅蓮當然不會那麼順當讓她們把人帶走。老的死了,不代表她的恨消了,她絕對不會讓那個女人的孽種有好日子過。
林海海沒有理她,對小菊說:「帶路,我們自己去找。」
小菊有點害怕地看了李梅蓮一眼,欲言又止,看到林海海堅定的眼神,她心裡勇氣忽增,點點頭領著林海海就往裡屋走去。
「來人呀!給我攔下!」李梅蓮老羞成怒,幾個精壯的下人馬上跳出來,攔住了林海海。
林海海微微一笑,「動動我試試看?」說完繼續向前走,那幾個下人見林海海一臉從容的神色,絲毫沒有以前懦弱的姿態,心裡不禁有點恐懼,下意識地退後。
林海海轉過身,盯著李梅蓮,一字一句地說:「人,我是一定帶走的。我勸你不要用以前那一套威脅恐嚇來對付我,現在的我,你惹不起。」
說完,她優雅地邁開步子,對小菊說了聲「我們走」,人已經步進了裡屋。
李梅蓮呆若木雞,一時反應不過來,彷彿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事。記憶中的林豫觀,是個膽小怕事,極度懦弱的人,所以之前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會碰巧救了六王爺的呢?平常見了陌生人可是連話都不敢說的。不過,也許跟她娘一樣,表面裝得單純無害,骨子裡都是騷狐狸。
不過不管怎樣,一個成親幾天就被趕到別院的女人,就算是頂著王妃的頭銜,也只是個空殼子。沒什麼好怕。
李梅蓮隨即陰下臉,罵了一句下人:「沒用的東西,給我追,截住她們!」
被林海海氣勢鎮住的人聽到李梅蓮的指示,回過神來,馬上往裡屋追去。
小菊領著林海海,穿過裡屋的東堂,走進了花園,再從花園拐進了側屋。側屋是林豫觀以前和弟弟的住處,說是側屋,其實就是下人的地方。因為在林豫觀房間的前後都是下人居住,陳香紋就是被李梅蓮安排在這些簡陋的房子里,帶著一雙兒女避邪。說是林府二夫人,日子其實連下人都不如。
林海海站在門口,看著裡面那個坐著地面上的小男孩,臉色全是污垢,衣服是濕的,渾身上下發出難聞的氣味,看樣子很久沒人幫他梳洗過,地面上有幾塊饅頭屑,還有一個盤子裝著一點水。林海海的血液一下子衝上頭頂,李梅蓮居然像養狗那樣對待一個只有2歲的小孩子。無論怎樣,都不能虐待小孩子。
小菊一下子衝上去,抱起小男孩,哭著說:「怎麼那麼狠心,小少爺才那麼小,還有沒有良心?」
小男孩開始時拚命掙扎,看清楚是小菊后,立刻扁起嘴巴,想哭,口中叫著:「小菊姐,小菊姐……」
林海海從小菊手中把孩子抱過來,小男孩看到林海海,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姐姐,不要走,姐姐不要走,姐姐不要唐唐了嗎?」
林海海心中既氣憤又心痛,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為什麼總是要轉嫁的小孩子身上來,這些稚嫩的生命何其無辜啊!
林海海拍著小男孩的背,她剛剛聽到小男孩自稱叫唐唐,於是她溫柔地哄著小男孩說:「唐唐不怕,姐姐帶著唐唐走。」
說完,叫上在一邊掉淚的小菊,轉身就往外走。
剛走到花園,幾個下人便攔住了林海海的去路。
李梅蓮扭著腰肢走過來,冷笑著說:「想離開?有那麽容易嗎?」
如果說林海海剛才只是厭惡這個女人,現在看到她如此對待一個只有2歲的孩子,心中的厭惡已經變成憤怒。她冷著臉,淡漠地開口:「哦,看樣子你有本事留我。」
李梅蓮哼了一聲,對身邊的人下令:「還愣著幹嘛,給我搶。」
林海海懷中的小男孩顫抖著,緊緊地抱緊林海海,一動不動。
手下的人聽到命令,正要動手,忽然一把蒼老的聲音響起,「住手!」
林海海看過去,只見兩個下人抬著一張躺椅穩穩地走過來,椅子上躺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臉色蒼白,面容憔悴,一雙眼睛射出精光。來人正是林家最高領導人——林耀寬!
林耀寬看著林海海,剛剛下人告訴他說小姐回來了,人也變得大膽起來,居然敢和大夫人頂嘴。林耀寬不是很相信,現在,他看到林海海用堅定而敏銳的目光看著自己,他知道,女兒變了,她已不再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小白兔了。
林耀寬威嚴地問:「什麼事啊,都在這裡吵。」說完又看著李梅蓮問:「你又怎麼了,總是和豫觀對著干,豫觀現在是王府的人了,你擺這個陣勢不是胡鬧嗎?」
李梅蓮狠狠地瞪了林海海一眼,不甘願地說:「老爺,你怎麼幫著她啊,你看她,想要把豫唐帶走,豫唐再怎麼說,也是老爺的親骨肉,我怎麼能讓他流落在外呢?」
林海海不等林耀寬開口,自己先說了:「爹,豫唐命中帶煞,女兒昨夜夢見神仙,說只要我把豫唐帶走,不讓他的煞氣沾染到您,那麼爹爹不出一年便能下地走路。」
林海海知道林耀寬之所以冷落陳香紋,都是因為算命先生的一番話,現在她順水推舟借這番話來說服林耀寬。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林耀寬雖然躺著椅子上,但是手腳都能輕微的移動,只要勤做物理治療,站起來走路不是問題。
林耀寬聽到林海海這麼說,臉色一喜,緊緊的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海海發誓說:「女兒不敢欺騙爹爹,神仙的話我怎麼敢捏造,女兒不怕天打五雷轟嗎?」
林耀寬心中大喜,「好好,要是這樣就真是太好了,那你快帶走吧,快快!」果然商人都是自私的,林海海心中鄙視。
李梅蓮臉色一變,連忙說:「老爺,你莫要聽她胡說,豫唐是你的親骨肉,你怎麽能讓他流落在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