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惘然一夢

  第284章 惘然一夢


    薑雙煙知道祁待一向在不該敏覺的地方敏覺得離譜,眼下聽著他步步緊逼的話,實在是很想擺爛直接告訴他原因。


    她放棄這種大好機會還不是因為怕他一不小心駕鶴西去,不被理解也就算了,居然還被懷疑?

    真的是……太令人心寒了!

    思及此,薑雙煙當真就委屈了起來。


    都怪這破爛空間,讓她無緣無故成了一個做好事不留名的爛好人!

    她其實不想……


    祁待將問題拋出之後便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旁,轉眼看見薑雙煙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無端生出幾分擔憂。


    他有些不確定道:“你總不會是被人威脅才將資源拱手讓人了吧。”


    以她的性格來看,她搶別人的還差不多……


    難道是……道德綁架?

    他不由開始琢磨起薑雙煙麵對戚昀何茵等一眾藝人控訴的場景——


    你自出道以來就比我們幸運,得到的資源也一直都比我們好,公司更是義無反顧力捧你。反正這種好資源你以後也會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這次送我們也沒什麽關係……


    嗯。


    算了算了,不現實,怎麽可能有人可以綁架得了她?

    薑雙煙尚且還沉迷於自己豐富無比的內心戲,等反應過來時,祁待早已把話說完。


    她啊了一聲:“你剛說什麽了?”


    “沒。”祁待順勢揭過,頓上一會,還是多問了一句,“你為什麽要退掉這些資源,我想聽真實原因。”


    薑雙煙:“……”


    這人怎麽老問些她不能回答的問題……


    最起碼等到她編好,啊不對,斟酌好語句再問啊!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因為前些日子四處奔波太累了,想短暫休個假。”薑雙煙無比真誠看向祁待,“你總不會像羅姐那樣拿工作為先來壓我吧。”


    聞言,祁待看了她好久,終究是淡淡歎出一口,將人揉進懷裏。


    “那就休息吧。”


    他總會無理由包容她的所有決定,即便這樣會得罪好幾家大牌奢侈品的負責人。


    其實,說來也可恥,他也是確實希望她能將他放在工作之上。


    有心上人在側陪伴,工作時間總是過得異常快,下班回家之後,兩人照常氤氳一刻,明明氣氛極好,但他還是忍住了下一步舉動。


    或許是受從小板正良好的家教影響,他更偏向於名正言順地建立更深入的關係。


    洗了冷水澡,強行澆下滿心躁動後,祁待平靜立於窗邊,抬眼望了望牆上掛鍾劃過零點,他深深吐出一口氣。


    無邊沉寂的房間裏,恍然間傳來幾聲短促的震動聲。


    祁待將目光撇至放在床頭的手機,等上幾秒,慢悠悠上前拿起,接通電話。


    來電者是祁停。


    “給你打了好幾天的電話,可算是接了。”


    不速之客的聲音總歸不受待見。


    祁待麵無表情,一雙眼緊緊盯著窗外夜色,其中情緒宛如黑沉天色,好似下一刻就會雷電交加。


    他冷眼:“沒事我掛了。”


    “要是真沒事,我怎麽可能會不停給你打電話,你的時間寶貴,我的時間也一樣。”


    “阿燁是跑到你那裏去了吧。明天約了盧家,所以,還得麻煩你將他帶來商討訂婚事宜。還有,告訴他別想著逃,萬一真把爺爺氣出個好歹,那就真成罪人了。”


    祁待一言不發聽著,眸色愈來愈沉,也不知他是否聽了進去。


    祁停雖看不見他臉上陰鬱無比的神情,但這也並不妨礙他火上澆油。


    “對了,還有一件事想告訴你一聲,明天盧祁兩家的長輩都會來,不光光是為了阿燁的婚事,還有你的。”


    “前幾天網上的輿論你肯定不陌生,雖然你一直都是出現在八卦熱搜上的做派,但人家姑娘卻是清清白白一個人,明天你來一道把事情解決了吧。”


    祁停話裏有話,甚至都懶得遮掩其中摻和的嘲諷,直直就將話擺在明麵上,很明顯就是有備而來。


    掛斷電話後,祁待再次將視線移向窗外,此時,天邊忽就飄蕩起小雨,淅淅瀝瀝被冷風帶入室內。


    陰冷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他闔眼微扯唇角。


    這樣的雨,怎麽就不在當年來上一遭呢?


    窗戶和窗簾被拉上,房間裏隱隱約約飄起一陣好聞的沉木清香,木香裹挾,圍繞著床上閉眼休息的人,漸而帶去的卻是一場異夢。


    迫使父母離世的那場大火是他永遠的夢魘,但祁家人的冷漠更是他無法忘卻的刺。


    他一直都清楚是什麽推動了這一切的發生,但知道又如何,表麵的相安無事照樣得維護。


    因為,這對於祁家而言,隻是一場弱肉強食的競爭罷了。


    深夜的大火燒了許久,透過紛飛的火光,有一道明麗溫和的身影朝自己走來。


    影影綽綽,滿是熟悉。


    然而畫麵忽轉,眼前朦朧的人影消散成了白淨一片,睜眼再見便是全然不同的場景。


    磚紅瓦赤的宮牆映入眼簾,深宮大院之中,封鎖著的不知是情意還是自由。


    淒涼深宮,穿戴素淨的女人含笑撫上身旁孩童的腦袋,溫聲細語教其念詩,舉手投足間盡顯秀雅。


    祁待驚愕看著眼前的場景,不僅是因為看見女人那張與自己母親相似的臉,也不隻是因為瞥到孩童那張與自己年少相仿的麵容,更是因為聽到她們口中那句熟悉的詩詞。


    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


    相似的人和相似的事出現在一個夢境中,即便是唯物主義者,也會因為情感羈絆而生出別樣的情緒。


    本覺是極其和煦的場景,但就在下一秒,一切都變了,翻天覆地的變了。


    原本溫柔的女人帶著苦笑離開,因為莫須有的私通罪被賜了一道白綾,綾條上梁,烏發散落,澀風帶動窗邊燭台,火色遇紗簾,紅光逐漸彌漫。


    一場不小的火災被緩慢撲滅,在宮中,這不過是件尋常事,一個棄妃,本就掀不起太大的風波。


    而那個留下來的孩子,卻在一場接一場的算計中苟活了下來。


    世間一切似乎都是惘然一夢,能活著,於他而言或許也並非幸事。他隻是在潛伏,隻是在找尋時機給自己給母親一個公道。


    誰都不會知道,在那張風流不羈的麵容之下,在那副向往自由的脾性之下,藏著的會是一顆隱晦偽善的心。


    直到後來他遇上了一抹陽光,即便照射進心間,他終究還是不願將最陰鬱的一麵展現出來。


    他一直都是披著畫皮的行屍走肉,騙著騙著,居然連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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