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荒謬

  第69章 荒謬

    但很快掩下失神,上前迅速了解小家夥的情況。


    急救室手術的燈光通夜亮了十幾個小時,等手術結束,幾個醫生摘下口罩走出來的時候已過了午夜淩晨,夜空一顆星星也沒有,陰沉的厲害,濃厚的烏雲很低,狂風大作。


    北冥閆最後一遍檢查著小家夥生命體征各種數據,縫合傷口的情況,確認徹底無誤後才斂下些許擔憂。


    小家夥的情況依舊在重症監護室, 儀器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在寂靜繁忙的病房裏顯得那麽空洞、絕望,一下一下都敲在北冥閆的心髒上,陌生的情感將她扯得淩亂不堪,擔憂、恐懼。


    害怕他真的會離開她。


    氧氣罩下的團子羸弱、如同一個破碎的洋娃娃,生機了了。


    盡管隔著厚厚的無菌衣,縈夙依舊可以感受得到此刻北冥閆無以複加的戾氣,隻是被沉重的擔憂壓著。


    “轟隆隆——”


    外邊不知何時終於下起瓢潑大雨,雷聲轟鳴,遊龍般的銀色閃斷幾乎將整片漆黑的夜空照亮,劈成兩半,霹靂吧啦的聲音震耳欲聾,忍不住令人心驚。


    對了,再有幾日就過年了,那一天北冥閆本是打算帶著小家夥出去玩來著,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成了泡影。


    出了急救室,北冥閆脫下無菌服,摘下醫用目鏡,縈夙這才看到了她的神色。


    北冥閆眼尾微紅,隱隱泛著濕意,她是掉淚了嗎?

    第一次,縈夙第一次見北冥閆這副神態,毫不加掩飾的狼狽,微紅的眼尾豔麗,桃瞳冷到毫無感情隻剩下軀殼。


    因為她的失誤,差點讓君辭也沒了命,這樣的失誤在戰場上足以讓她死上幾百回不重樣的。


    縈夙攥緊手掌,靜靜地等待北冥閆的發落,但北冥閆沒有理會,徑直越過縈夙離開了病房。


    擦肩而過的一瞬縈夙頓時隻剩下呆怔,老大這是連發落她都不屑了嗎?

    確實,這一次她失誤地太離譜,老大相信她讓她守著君辭也,卻也正是因為她才讓君辭也差點沒命。


    北冥閆離開病房,身邊一片低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仆人紛紛低下頭不敢正視女人。


    縈夙失神的垂下手,眸色空洞。


    雨聲混著風聲呼嘯,樹枝被吹斷落了一地,正如縈夙的心情般。


    宋染在君辭也手術後才接到了電話,慌張地往玫瑰小樓趕。


    北冥閆並沒有去地下拳場,也沒有去賽車,隻是到了臥室,坐在藤椅上,手裏轉著兩個玩物核桃,眸子闔著,長睫覆下掩飾殺戮。


    雨滴被吹到玻璃上,沿著窗欞滴落。


    縈夙跪在玫瑰叢中,雨水從頭頂澆灌下來,衣服早已濕透緊貼著皮膚,長睫上也是濕漉漉的,眸子看向一方燈光亮著的臥室。


    早前白安就曾告訴過她,心性狂傲恐怕最後會栽進看不上眼的坑裏,沒成想結果還真是如此。


    對老大的命令玩忽職守,隻是讓她守好君辭也,她連這些都做不好。


    她看的出來,剛才老大的眸光中含著殺意,第一次老大這麽看她,第一次,老大想殺了她。


    毫無情感即是最強烈的殺意。


    這次是她錯的厲害。


    撿起地上的手槍,子彈上膛,縈夙低下頭,眼眶微紅。


    緩緩將槍口指向了自己的太陽穴處,她對不起老大的信任。


    扣動扳機的前一刻,一顆子彈直接擊中她的胳膊,手槍脫落摔在地上。


    縈夙猛地抬頭看向前方,瓢潑的雨幕中早已分不清臉上的淚水和雨水。


    仆人迅速走到縈夙身旁撐傘。


    北冥閆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好無溫度的桃瞳盯著她。


    嗓音微啞卻依舊強勢如斯,緩緩地問地上的人,“我什麽時候教過你逃避的?

    你太讓我失望了,弱者才會選擇放棄,這樣的人不配待在這裏。”


    “我,……”


    北冥閆眼底的淡漠和失望讓縈夙心驚,想解釋卻又不知道改如何開口,隻能紅著眼眶。


    “回去吧,傭酬我會給夠,你不適合這裏。”


    “不要,我知道錯了老大,別這樣丟開我,我下次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別推開我。”


    北冥閆的話讓縈夙心底一驚,通紅的眼眶瞬間布滿驚恐。


    “不要這樣,我沒有想過放棄的,我隻是想彌補自己的錯誤,我不是弱者。”


    她從來都不是弱者,她站在高山之巔鄙視弱者。


    “自己領罰。”


    北冥閆丟下這句話就往手術室的樓棟方向走去。


    “是。”


    縈夙顫著聲應下,恭敬地應下。


    北冥閆自己撐著傘到手術室,換上無菌服重新進入手術室。


    她一個人在在臥室裏睡不著,隻想陪在小家夥身邊。


    身上插著各種維持生命的管子,她甚至無法觸碰小家夥。


    他是那麽的脆弱,似乎一陣風吹過來就能輕易地吹散,應該是這世界上最羸弱的生命了。


    第一次,北冥閆感受到對生命消逝的恐懼,她很早就知道生命很脆弱,卻也隻當做弱肉強食,她鄙視弱者,從不屑於同情,因為弱即是原罪。


    可現在她竟然是那麽的怕一個生命的離開,害怕衍生出一種新的情感,恐懼,她恐懼一個生命的離開。


    太過濃烈的複雜情感來得莫名其妙,什麽時候小家夥在她心裏這麽重要的?

    害怕?

    有一天她竟然也會害怕一種東西?可笑。


    仔細想想是如此的荒謬,她為什麽會怕,真奇怪。


    一開始她就隻不過抱著玩玩的態度,就像捕食前對獵物的玩弄,不上心。


    從什麽時候她這麽關心這個愛哭的小家夥了,荒謬!

    可心髒、大腦的每一個思想、信號都在告訴她,小家夥對她太重要了,沒了他,她可能活不下了就。


    怎麽會這樣,她什麽時候需要一個人這般陪著她,這種懦弱的情感早在她十二歲當家的時候就徹底消失了,現在為什麽又卷土重來?


    北冥閆不理解,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被所謂的情感控製。


    老爺子總說她無情,狠起來自己人都殺,過於殘戾,可什麽時候她竟然也有了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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