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月上梢頭,淡淡的光暈透過樹蔭搖曳著落在窗幔上,留下斑駁不一的暗影。


  冷風拂過虛空,深秋的夜半涼意沁骨,可在不為人知的某些角落裏,卻有另一番熾烈。


  何謂‘待會再哭’,喬茉完全體會了這句話的深意。


  纖細的手背因用力過度繃起條條脛骨,她像隻溺水的魚兒,胡亂地抓住蒼茫大海中的一葉孤舟。


  指甲劃過男人剛烈的肌肉紋理,落下的紅痕從他青筋鼓起的脖頸一路向後。


  衛君樾呼吸炙熱,肌膚表麵的輕微刺痛在此時此刻就像點燃幹柴的火星,每過一寸都帶動起陣陣難以言喻。


  他的大掌穿插過她的十指指縫,女子細嫩到不堪一擊的手臂被無力舉起鎖在頭頂。


  他垂眸瞧著她壓抑的綻放,湧動波瀾的瞳底暗茫一片。


  “還是喜歡你出點聲。”


  衛君樾低哼著咬上她的耳垂,感受到她的繃緊,沉下的力度亦隨之增大。


  喬茉完全被籠罩在太師椅中,她咬著下唇側頭,汗水潤濕了她的鬢角。


  他沒什麽章法技巧,一切依循本能,椅背骨架的咯吱聲昭示著最原始的莽撞。


  眼尾的淚痕幹了又溢,她微張著紅唇喘氣,眯起的杏眸隱隱約約能看見外麵樹枝的晃動。


  室內無光,唯有零星點點的朦朧月影。


  女子纖細的脖頸揚起,若隱若現中勾勒出一抹絕美弧度。


  衛君樾捕捉著她的每一點神情的變化,沉浮之中,他不由得想到了最初那日。


  她的承受,她的啜泣,她的掙紮與驚懼,分分寸寸皆讓他血液翻騰。


  在那一刻,根植於身體二十多年的毒素被另一種毒素代替。


  ,,

  寧安侯府。


  原本是喬家出頭輝耀之際,喬天朗卻陰沉著臉冷眼看著跪在正廳的兩個女兒。


  大夫人淚眼婆娑地被攙扶在一側,幾番想要求情均被喬天朗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今日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沉聲開口,喬瑜和喬珍對視一眼又埋下了頭。


  “爹爹與其問女兒,不如問問五妹妹,為何在方才反咬我一口,白白惹得眾人看笑話!”


  喬瑜憋了一路對喬珍的不滿,這會兒既已被問話,索性擺開明麵上來說。


  “是姐姐先沉不住氣,宮中暗處說不準有多少雙眼睛,姐姐這般為難喬茉倘若被人瞧了去,我們喬家的顏麵何在?珍兒方才不過是給喬家尋個台階,,”


  “尋什麽台階?!”喬瑜一聽她這裝模做樣的委屈脾氣便起來了,甚至忘了身前還站著喬天朗,直起身便伸出手指頭指向喬珍。


  “喬珍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倘若不是你先開口,又怎麽會——”


  “那便是珍兒不對,,”


  喬珍攏在袖中的手掐了把自己的大腿 ,霎時間淚水就湧了出來。


  爹娘偏心喬瑜,她便要為自己籌謀。


  其實今日她本有意勾搭衛君樾,甚至買通了近侍,可那宮人蠢得厲害,這個男人的狠辣也實在出乎她的意料,不由分說得便將其杖斃,還沒來得及實施的計謀就這樣斷送在搖籃。


  經此一遭,喬珍雖知來不及有破綻,卻無論如何也不敢再在殿上坐下去了。


  恰好喬茉被人扶著出去更衣,喬瑜憤恨地要跟上去,她便順水推了舟。


  可她顯然低估了喬瑜的愚蠢衝動。


  喬珍以帕掩麵,看似妥協又委屈至極。


  “隻是爹爹曾說過,,,若珍兒與姐姐有一人能嫁入王府成為正妃便是喬家頂頂榮耀之事,珍兒自是不敢肖想,但卻不能看著姐姐連累爹爹和喬家,,”


  “喬珍你,,”


  “夠了!”


  嘭的一聲喬天朗一巴掌拍上桌案,他麵色難看得厲害,含怒的高喝讓下方兩人都縮了縮脖子。


  “你們兩個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


  喬天朗雙手背後來回踱步。


  “瑜兒你這性子什麽時候可以收斂些?看看你們的長姐,自幼便讓人省心,出嫁後賢良淑德的名號也廣為流傳,,就連珍兒小你兩歲都知道如何顧全大局,再看看你自己!”


  喬家這一脈育有四位姑娘和三位公子,其中嫡出有兩子兩女。


  庶出的大姑娘喬枚五年前便嫁去了豫州,甚少回京。


  嫡出的四姑娘喬瑜和二公子喬宇是一對嫡出的龍鳳胎今年已然有了十八,五姑娘喬珍則和排行第七的庶女喬茉同歲。


  “侯爺莫氣。”大夫人被丫鬟扶著上前,端過茶水卻被揮開。


  “你看看你是如何管教女兒的?”喬天朗眉目一橫,轉眼便又將怒氣撒到了大夫人身上。


  大夫人被吼得眼一紅,轉頭又不動聲色地朝一直站在旁邊的喬澤使了個眼色。


  喬澤立馬會意:“爹,四妹與五妹畢竟年幼,但好歹是侯府嫡女,兒子如何也能護住的。”


  喬澤是喬家這一脈的嫡長子,又剛升為明威將軍主管嘉鈺軍,是喬天朗膝下最得意的一子。


  是以,聽他此言喬天朗眉目鬆和了些。


  “這哪裏是護不護得住的事?”


  喬天朗深歎了口氣。


  喬澤如今已比他高了許多,但他雖是武將,身形卻並不緊實,倒是有些虛壯。


  再者,喬瑜年過十八至今待字閨中並非無人提親,而是他有意在遴選攝政王妃之時將她送去。


  如今喬澤凱旋,喬茉又能活著留在衛君樾身邊,一切皆是好兆頭,就差個舉薦的時機,卻不想今晚喬瑜鬧出這檔子事。


  思及此,喬天朗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氣又起來了。


  “你們兩個都給我去祠堂跪一晚!”


  “侯爺,,,”


  “不許求情!”喬天朗冷哼一聲,大袖一揮便朝前走去,末了又頓住腳步,“阿澤隨我來。”


  “是。”


  ,,

  *

  翌日。


  攝政王府,琉毓閣。


  天光晴朗,外麵零星地響起幾聲鳥鳴,沒什麽溫度的秋陽透過樹蔭透過窗台,落向室內的鵝黃床幔上。


  床幔輕晃,榻上的女子膚如凝脂,闔上的眼睫卷長如扇。


  忽地,那對鴉羽撲簌兩下,然後緩緩睜開。


  剛剛轉醒的喬茉瞳仁中還有未曾散去的迷茫,她動了動身子,四肢的酸痛無力頃刻間將她拉回了現實。


  喬茉咬住下唇,瞥過頭想要講某些記憶甩出腦海,卻不曾料餘光驀地撞上不遠處的太師椅。


  那太師椅早已不在昨日的位置,一看便知是有人後來收整過。


  昨夜的一幕幕如開了閘的洪水般傾湧,她記得自己被男人無法掙脫的掌控按壓著從桌椅沿路到床榻。


  她耳根發燙,身體的不適告知她試圖當作什麽都沒發生有多麽徒勞。


  “姑娘,您醒啦?”


  小姑娘明媚的聲線傳來,喬茉眨了眨眼,果然見來人是銀翹。


  銀翹端著盥盆進來,眼睛亮亮的。


  “銀環姐姐昨日隨姑娘從宮中回來便覺身子不適,這才召了奴婢來服侍姑娘。”


  ===第20節===

  小姑娘心性純善,亦不知其中勾心鬥角,喬茉聽在耳中沒有什麽反應。


  她撐起身子,任由銀翹為自己更衣。


  既然無法離開王府,也無法左右命運,但至少身邊不能留存有異心之人。


  “姑娘可有覺得身子不適?”銀翹問。


  喬茉抬頭。


  銀翹摸了摸腦袋:“是殿下吩咐的,還送來了好些愈傷藥物,奴婢便想著是不是姑娘受傷了。”


  喬茉咳了一聲。


  而她這反應在銀翹眼中便是證實了她剛剛的話。


  本來還明媚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她焦急地放下盥盆:“姑娘,奴婢,,奴婢這就去給您拿來!”


  喬茉:“,,”


  ,,,


  喬茉默然地看著銀翹手忙腳亂地擺弄著手頭的瓶瓶罐罐,口中不斷絮絮叨叨著什麽。


  “方才蘇管家怎麽說來著……”


  忽然,她抓了把頭發:“奴婢記得是這個紅色的……不對,是先用綠色的外敷,黃色可用在內……姑娘,這是內服的意思嗎?”


  喬茉嘴角抽搐,手抵住額頭絕望地瞥過了眼。


  ……她要怎麽才能讓銀翹閉嘴?

  終於,小姑娘捧著好不容易順清楚的藥瓶朝她走來。


  喬茉立馬端正身子,單手抵住了她的前行,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她手頭的物件。


  「……我自己來。」


  銀翹眨巴眨巴眼:“姑娘是要奴婢幫忙塗藥嗎?”


  “……”


  眼看著她還要過來,喬茉連忙又比劃了幾下。


  「你可以先出去了。」


  “那您可以先放著,奴婢先去淨手。”


  “……”


  「你。」喬茉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門,食指中指交錯學著走路的模樣,「先出去。」


  銀翹皺著眉,試圖理解她的意思。


  良久,她開了口:“姑娘是要……奴婢回避嗎?”


  喬茉幾欲喜極而泣,連連點頭。


  銀翹雖然不太放心,但終歸是不會忤逆她的意思,遂猶疑了一下便出了門。


  看著門板被拉上,喬茉緊繃的後背才緩緩放鬆。


  “呼……”


  她吐了口濁氣,複而將目光投向手中的幾個瓷瓶上。


  喬茉心中掙紮了一會,認命般閉上眼,扯開了衣帶。


  當手掌顫顫巍巍的觸碰到撕裂的紅腫時,她猛地倒吸了口涼氣。


  心中的羞恥和身體的疼痛兩重交織,喬茉臉紅到快要滴血,但還是強忍著塗了藥。


  做完這一切她出了一身汗,重新穿好衣衫。


  在旁邊的盥盆中淨了手後,喬茉泄氣般頹然地靠上椅背。


  窗外的枯葉一片片掉落,她斜眼睨著,感覺自己和那落葉沒什麽兩樣。


  外麵又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她以為是銀翹,頭疼地捏了捏眉骨,慢慢起身走去拉來了門板。


  可入目所見卻是蘇主管微笑而立,在他身後的小廝正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喬茉微愣,複而想到被送來王府的第二日。


  “姑娘。”他含笑喚了她一聲。


  喬茉收回思緒,輕輕頷首,雙手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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