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尾聲（下）【正文完】
第一百零九章 尾聲（下）【正文完】
許聽瀾魂不守舍地漫步在宮道兒上，兩邊路過的宮人滿懷感激地朝她行禮，見她如此，也甚是擔心。
“主子們的心事咱們也操心不了，今日的恩情隻能等以後明婕妤需要時再報答了。”
許聽瀾身影恍惚，停在合歡宮門口，殿內燈火通明，影影綽綽來回踱步的，是李顯允，他時不時轉頭朝著外麵看，手裏正抱著咿呀咿呀的長衍哄著，倒是像極了一個平凡的父親。
許聽瀾站在宮門後陰影處，一個李顯允看不見她的地方。
默默地看著他，曾幾何時自己也趴在阿爹書房的窗口，看著他用心讀書，熱茶都散盡白霧。
那時候許聽瀾就在想，他這麽好看，要是能看一輩子就好了。
現在，是真的能看一輩子了。
李顯允也真是有趣，分明期待著驚喜，卻要裝作若無其事，小心思被看的一幹二淨。
當真是越看越歡喜。
也就在這一瞬間，許聽瀾將周皇後的話在心中默念。
“所以聽瀾，為了李顯允，為了長衍，你願不願意試著去承擔這樣一份責任？”
困擾了她一路的話，在此刻仿佛有了答案，她神思清朗，堅定地告訴自己。
她願意。
皇後之位要承載如山包袱，也許她有時會被壓的喘不過氣來，但一想到往後餘生，她能夠站在他身側，攜手白頭，生同衾 死同穴，這些麻煩也就輕如鴻毛。
李顯允他身為一代君王，他本該三宮六院妻妾成群子孫滿堂，卻為了自己一個不舍地回頭，清白一身、苦等多年，不顧群臣攔阻，不顧羅太後施壓。
她又為何不能為他做些取舍。
他是她心尖上的人呀。
李顯允好不容易將小長衍給哄睡著了，頗為滿意，隻是許久未見許聽瀾歸來，心中惦念的緊。
方才宴後一別，他分外緊張，匆匆趕回宣室殿焚香沐浴更衣，十分重視今夜的驚喜，一切完畢後他又在鏡前梳整好久，直到滿意了才肯出門。
但她還是沒有回來，李顯允又能如何，隻是從茝茝那兒抱來了長衍，聽他咿咿呀呀說著他聽不懂的話，父子倆人大眼瞪小眼。
“你阿娘究竟什麽時候回來呀，她怎麽不知道你想她想得緊呀。”
長衍若是懂事，定會說他胡謅，分明是你自己，不要說到我頭上。
“都酉時過半，你阿娘怎麽不知道回來的呀……”
李顯允絮絮叨叨地，門外的許聽瀾被逗笑出聲，也就這麽一丁點兒動靜被李顯允抓著，連忙起身朝屋外走去。
“偷聽朕說話，是要罰的你可知？”
許聽瀾雙手叉腰想了想道：“陛下可莫要唬臣妾，這宮規臣妾也是通讀了幾遍，可沒這檔子規矩。”
許聽瀾喚來了茝茝讓她們把長衍抱下去照顧著，即使長衍依依不舍的望著她，她也沒說要留。
李顯允指了指長衍離去的方向，像是問著許聽瀾，你舍得？
許聽瀾挑了挑眉燦爛地笑著道：“今日是陛下的萬壽日，陛下最最最重要，旁人都沒有您重要。”
李顯允忍不住喜悅，別過頭去，勾了勾唇。
許聽瀾大膽地歪著腦袋，是要瞧清楚他的每一寸表情，卻被他按在懷裏，胡亂地揉捏著她長肉的小臉。
“讓朕等了那麽久，說好的驚喜呢，也是時候開始了吧。”
許聽瀾笑意不減，牽過他的手朝著內殿走去，將他按在圓椅上，又不知從何處變出一匹白綢帶，輕輕覆蓋在他的雙眸上，遮住了他的視線。
“既然是驚喜，哪兒能說來就來，陛下呢稍等片刻，臣妾馬上就來。”
許聽瀾自然是清楚李顯允心裏撥著什麽不正經的算盤，她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也將計就計，故意言辭曖昧，讓他摸不清猜不透。
李顯允伸手撫過遮掩的綢緞，心跳更甚，所謂情趣，便是說的如此。
他透過綢緞依稀看見一人背光走來，每一步都像踏在他心中綿軟細膩之處，她在自己身前一處停下了腳步，緩緩開口。
“陛下請睜眼吧！”
李顯允緩緩摘下綢緞，眼前人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頭是熱氣騰騰一碗麵，雞湯為底，青菜、蕈菇為佐菜，頂上是一個圓潤完整的煎蛋。
“長壽麵？”
給他的驚喜，是一碗長壽麵。
“陛下不要小瞧了這碗長壽麵！裏頭學問可多著呢，除了這菜不是臣妾栽培的，這雞蛋不是臣妾下的，別的都是臣妾學了好久才成功的。”
許聽瀾的廚藝，合歡宮上下盡知，能讓她吃就別讓她下廚，可見花費了不少心思。
“您瞧這麵，細細長長一根兒到底，寓意著陛下長命百歲、福壽安康。這雞蛋渾圓無瑕，寓意著陛下萬事順遂。至於這蕈菇，是陛下最愛的食物，今日宴席本是要加上蕈菇佳肴的，可是此為發物，太多朝臣食不得菌子，臣妾想著就單獨為您準備，讓您今日也能嚐到喜歡的菜肴。”
宮中知道他愛食菌子的，屈指可數，能知道李顯允所有喜好的，也就許聽瀾一人。
許聽瀾毫不掩飾，如數家珍般介紹著這一碗長壽麵，說著說著手還不停比劃著，似乎是要將所有工序展現在他麵前。
李顯允也許沒有聽清楚她口中所說，就隻是坐在一邊安靜地凝視著她，是那樣的認真，久到不知時間。
“您這樣看著臣妾做什麽呀，這麵放久了要坨的，會不好吃的。還是說，這驚喜您不喜歡啊……”
李顯允搖了搖頭，隻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仿佛從前的歲月不曾存在，世間隻有彼此。
他嚐了一口，味道倒是比他想象中的……容易接受，也就是一碗加了糖的……長壽麵，像他以後的歲月，夠甜。
“陛下今日壽辰，可有什麽心願，臣妾竭盡所能替你完成，上九天摘星攬月也不是不可以！”
李顯允淺笑出聲，合眸在心中道，去年他的生辰還沒有許聽瀾的陪伴，他當時貪婪地許下三個願望：
第一，希望可以和許聽瀾重歸於好。
第二，希望能跟許聽瀾有個孩子。
這兩個，上天靈驗，今年已經實現。
這第三個嘛，希望和許聽瀾，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陛下，在心裏許了什麽心願？”許聽瀾等了他很久，又是興奮又是好奇，像有顆種子在發芽。
李顯允良久睜眼，脈脈含情凝睇，說道：
“許聽瀾，等長衍懂事成年，咱們就離開皇宮，屆時我們遊曆九州大地，翻山越嶺，登舟涉水，去每一隅你夢中期盼之處，可好？”
他眸中光彩奪目，似有世間最美好的風景。
許聽瀾心中微顫，莞爾，點頭。
“好。”
她才做好準備將一切放棄，隻願與他共廝守，他卻告訴她，要將一切捧在她眼前。
許聽瀾眼眶濕潤，鑽進他的懷裏，那是世間最溫暖之處，她願為之向往沉淪。
李顯允亦是緊緊相擁。
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
萬物都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一切恩怨都在日出前歸於平靜。
旭日東升，霞光普照，明日又是美好的一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