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有何貴幹
第七十三章 有何貴幹
李顯允喚來了滿福公公，讓他將這無用的簽筒去處理掉，省得他看的礙眼。
“陛下，皇後娘娘來了。”滿福公公手裏捧著簽筒，稟告道。
“皇後近日不是身體不適，連晨昏定省都免了嬪妃們的嗎？”李顯允問道。
吱呀一聲推門進來，是周皇後和侍女簪朵，簪朵麵前的托盤上還盛著一盅百合蓮子湯，簪朵身後躬身跟著一人，李顯允認識她，便是國宴上周相引薦的紀太醫。
滿福公公與周皇後相視一笑後，退出了殿內。
“近日皇後身子可好？”李顯允問道，隻見周皇後榮光滿麵，並無半點像久病之人。
“回陛下的話，臣妾無恙。今日來，是紀太醫有事稟告。”周皇後將她引到身前。
紀太醫標標準準上了虛禮一套，抬眸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明容華已有三個月的身孕。”
殿內鴉雀無聲，隻有水鍾滴答作響，李顯允的筆定格在原地，一滴墨染在他的畫作之上，暈染開烏雲一片。
“此話當真？”李顯允停下筆，從龍椅上離開，快步流星站在紀太醫身前。
“當真。羅貴人同紀太醫都把過了，假不了。”周皇後扶起了紀太醫，囑咐她同太醫院上下必定以明容華這一胎為先，悉心照料著。
紀太醫領命後退出殿內。
“皇後，朕……要當爹了？”
李顯允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又是胡亂推著殘局上的棋子，又是喝著杯子裏沒有一滴的空氣茶湯。
“陛下，還愣著做什麽，該去看看聽瀾了。”周皇後來到離他兩步遠的地方，將那碗百合蓮子湯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可朕……”
“陛下還在別扭什麽，這孩子的到來就是天賜良機，從前那些誤會都糾纏多少年了，也是時候解開了。”周皇後一顆玲瓏心思又豈會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等自己知情的時候，許太傅已經離世。
她掙紮過，不想踩在別人的屍體上爬到高處，可周家的榮耀全係在自己身上，她隻能被迫出嫁。
周皇後對許聽瀾好，對李顯允好，也不隻是因為幼年情誼，一部分還是源於愧疚。
“不是朕不願意解釋，是許聽瀾不想見朕。”
“許聽瀾不願見的是陛下李顯允，可她必須見的是腹中孩兒的父親李顯允。還有六個多月時間，還望陛下不要錯過了。”
李顯允因她的一番話，鳳眸之中又帶著期盼的光芒，那是微弱的火苗，卻在黑夜之中照亮了一條小徑。
李顯允對她微微點頭，放下手中的茶盞，要朝外走去，在推門前停下了腳步，不自信地問道：“皇後，朕能成為一個好父親嗎？”
李顯允的人生，沒有感受過純粹的父愛，即便是太傅對他千百倍好，那也是有君臣之別。
“我相信你能。”周皇後罕見地沒有守禮儀。
因為是好友周婉昀相信李顯允，而不是皇後的身份。
李顯允像是獲得了肯定，推門的一瞬間，看見滿福公公站在一邊，笑出一臉褶子，眼角還有些許紅，老淚縱橫，喜極而泣。
滿福公公一直呆在外麵，沒有遵守聖旨去丟掉簽筒。他將手中的簽筒遞給了李顯允，笑著說道：“陛下……老奴恭喜陛下，轎輦已經備下，陛下趕緊去合歡宮瞧瞧小主子吧。”
李顯允看著滿福公公流下眼淚，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從前父皇對自己沒有半點疼愛，連帶著很多下人都會先緊著李顯儀，再是他。
隻有滿福公公不同，會對他安慰著，三殿下，您喜歡的鬆子鱖魚，老奴看禦膳房有這些食材，特意讓人做了送來。三殿下今日練武辛苦，好好補補才行。
如今的滿福公公已經年過半百，稀疏的頭發灰白交間，可總是精神抖擻地伺候好他，完成每一項命令。本該給他安排一處宅子，頤養天年，卻執意要為李顯允調教出一批稱心的小太監。
其實如小冬子小春子這些已經能夠獨擋一麵，可他總操心著怕他們伺候不當。
“滿福，多謝你了。”李顯允抬手，接過了簽筒，可這句感謝，飽含著這麽多年的恩情。
“這都是老奴份內的事情，陛下，可別再耽誤了。”
滿福公公陪著他走出宣室殿，呐喊著起轎。他仰望萬裏無雲的澄澈藍天，心中呼喚道：先皇陛下，老奴替您守到了，若您在天有靈，也該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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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宮，大門敞開，小夏子小秋子守著宮門，迎接一家家宮女都捧著各宮主子的賀禮前來，由芳芷蘭芷規整後送入庫房，江離姑姑正在院內同太後身邊的辛卉姑姑匯報著許聽瀾的舊疾，客氣地說一切都好，多謝太後娘娘掛懷。
唯獨沒有許聽瀾的身影。
“陛下到。”滿福公公宣告道。
所有宮人齊齊散開，下跪著恭賀陛下，恭喜明容華，隨後在福公公的安排下紛紛散去，讓正殿隻留下親近的人。
李顯允的視線鎖在寢殿緊鎖的房門，緩緩來到她門前，輕叩門扉。
無人應答。
“許聽瀾，開門。”李顯允知道她此刻害怕，將自己鎖在寢殿裏，隔絕外麵一切的聲音。
許聽瀾還是沒有開門，因為最讓她害怕麵對的還是李顯允。
說恩斷義絕也不為過，可上天最愛作弄人，在這個時間點上來了這麽一出，讓她不得不又和李顯允糾纏在一起。
許聽瀾躺在貴妃椅上，賭氣地看著自己的肚子，一直以為是吃胖了，沒想到裏麵已經呆著一條小生命。她還以為有寒症，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
“朕數三聲，你把門打開。”
聽李顯允語氣有些嚴厲，許聽瀾便怨氣更甚，他又憑什麽凶自己。於是叛逆地一動不動。
三聲一過，李顯允的影子從門上消失，許聽瀾瞥過去，冷笑一聲，卻難掩的失落，等了一會，終於是聽不見嘈雜的聲音了，許聽瀾這才慢悠悠地爬了起來，走到門前，淺淺開了一條門縫。
可印入眼簾的，就是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裏的李顯允，他抱著胸，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看著她。
許聽瀾被抓了個正著，也不躲????閃，將門敞開些，問道：“陛下找臣妾有何貴幹？”
“朕來看孩子的娘，還需要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