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心中刺痛
第五十八章 心中刺痛
當時還是王妃的羅氏，也曾端莊大方，溫婉賢淑，她同彼時還是王爺的先帝失去過一個孩子，在王爺的悉心照料下，也慢慢走了出來，隻是身子有些傷著了。兩人的小家本來很溫馨，直到第三人的到來，變得擁擠不堪。
往靜水之中丟了一顆石子，驚起的漣漪，就是側妃。
王爺對她很是喜愛，漸漸的，羅氏的院子裏鮮少出現了王爺的身影，再是溫婉賢淑的女子，也在終年冰雪中生出怨念的火焰。
羅氏又有了一個孩子，她以為是上天眷顧，可是她錯了，陛下還是沒有給予更多的關懷，從前那個陪著她走出小產陰霾的的陛下已經不見了。
產後她陰晴不定，幾度崩潰，鬱結於心，落下了病根兒。太醫說，除非她平心靜氣，不然連三十五歲也活不到。
就這樣，她終日在權術和青燈古佛中遊走，在這平衡之中，活到了如今的年齡。可借來的日子，也是會有耗盡的一日，這兩年尤為明確，許多事情她已經力不從心，就連最簡單的下床、出恭，也要辛卉扶著，否則起不了身。
隨著今日這一口血的吐出，她這些年的心結反而解開。
羅太後呢喃問道：“胡院正，哀家還有多少日子……”
胡院正垂頭，沉默良久，還是不願違背良心，實話道：“至多一年……”
“一年啊，也該知足了。”羅太後哀歎，看著窗台前放著的一雙小鞋子，繡著兩隻活靈活現的虎頭，捧著摸了摸，“可哀家還是貪心，想把這雙放了五六年的小鞋子送出去。”
屋外北風呼嘯，羅太後暗暗思量。
與其一年之後在這個寒冷的季節離去，她更希望在熾熱的夏季，因為在夏季，曾有過一個小男孩站在她寢殿前，比劃著一套跟武師新學的劍招，告訴她。
“母後，您看這是兒臣新學的，給您當生辰賀禮。”
那時候的她，說了一句很傷人的話，她說：與其在這裏擺弄花拳繡腿，不如多學些真本事，在你父皇麵前展露。
現在的她會說：“母後的顯允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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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合歡宮內，許聽瀾苦惱地對著一冊又一冊宮規，一個頭頂兩個大，闊別三年，這些文字還是那麽的富有魔力，一看就讓她拚命地打著哈欠。
“啪。”一戒尺落在許聽瀾的桌子上，驚得她一個激靈，囫圇瞪圓了眼睛，一本正經地念著書中的文字。
“侍寢篇，一、身為妃子需要恪守本分，需以陛下龍體為重……”
大致意思講的就是，當妃子的呢，要好好伺候陛下，不能貪圖享樂，隻顧索取；同時，也不能由著陛下胡來，不顧龍體……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不能縱欲過度。
明明六個字就能解釋明白，還得寫了滿滿一頁。
後麵還寫了什麽，侍寢前不能吃什麽味道大的，要好好洗漱潔淨身體……一係列有的沒的，許聽瀾揉了揉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身後的教習姑姑，略帶哭腔道：“姑姑，我都入宮三年了，侍寢的次數也有那麽七八九十十一十二次的，哪裏還要再學啊。”
教習姑姑的嚴肅認真，遠遠超出三年前，尤其是這一手戒尺，輕輕一動手腕，就能拍出如此震天響的聲音。
“許貴人，太後娘娘點名讓您掌管選秀的一應事宜，不僅是讓您選符合陛下心意的妙齡女子，更是需要您起到帶頭表率的作用，奴婢雖然身份低微，好歹也算您的半個師傅，相比三年前，您除了下跪祈求寬恕的姿勢越做越標準，別的是越發倒退，您這樣以後如何給新來的嬪妃作表率。”教習姑姑道。
許聽瀾撓了撓額角，好像也是，這為了保住小命，自己總是幹淨利索地跪下，又幹淨利索地抱住李顯允的大腿。
李顯允……
許聽瀾突然沉默了，已經有十多日沒有見過他了，心中思念不是假的，不過如今一別兩寬、各自安好的局麵，才是她心中所想不是，她寬慰著自己。
“姑姑，這選秀的事情，太後和陛下已經下旨取消了，是不是代表我也不用再……”許聽瀾試探，得到的結果是又一戒尺，嚇得她嚶嚶哆嗦。
“就算今年的選秀結束了，還有以後，就算以後的都沒有了，許貴人，您也是陛下的妃子，學習宮規是每一個妃子的本分。奴婢既然擔任您的教習姑姑，就要認真負責到底，斷然不會像三年前那樣輕易讓您糊弄過去。”
當初許貴人年紀小，性子有些怠惰，和賀美人兩個在裙子裏綁上護膝，夾在腿部、手臂內側的紙片全部用漿糊粘上，最讓她無語的，是將步搖的珠墜同發髻上的花簪縫合在一處，使得不做聲響。
她這個當教習姑姑的，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看著她們都還是孩子，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如今，這許貴人也快十七歲了，是個大人了。這些日子她乍然失寵，宮中流言蜚語不斷，當師傅的也總是護短的，太後命她來重新教習，趁此良機她定要讓許貴人好好學習規矩，說不定日後有重新獲寵的日子。
“都已經念了一個時辰了，姑姑，歇會兒吧。”許聽瀾搖搖她的衣袖，撒嬌道。
“小主子，接著念，還沒到用膳的時候，不得休息。”教習姑姑從前就想跟著大部分宮人一樣，管她叫小主子，既是親切，也是表示她在陛下心中不一樣的地位。可麵對著她的撒嬌，心還是化了，“將這五頁念完，休息一炷香時間。”
“姑姑最好了。”許聽瀾心滿意足，繼續念著。
念到第三頁的時候，許聽瀾突然放緩了語速，不知怎麽的，茫然之中，心中隱隱刺痛，說不上來的難過。
“侍寢時，嬪妃需睡在外側被褥中，不得逾矩。”
“回小主子的話，這條宮規可要牢記的。古書記載，有一任皇帝在就寢時，被人刺殺成功，從此立下此宮規，妃嬪需要在外側就寢，遇到危難之時，可以保護陛下。至於分被褥而眠，女子陰氣重，體寒，傷著龍體可就不好了。”
教習姑姑說著說著沒聽見許聽瀾的聲音，直到她微微低下頭來看。
許聽瀾眼神茫然，不知所措地抹了滿麵的眼淚，怎麽擦也擦不幹淨，茝茝遞來了帕子，可她的眼淚還是抑製不住，聲聲哀婉，叫聽者心中也是難過。
“怎麽辦啊茝茝，我也不想哭啊，可是這眼淚我怎麽也收不起來。”